第3章 剑冢深处锁龙声
葬龙渊底的暗河泛着琥珀色幽光，陈九玄的指尖掠过水面，激起细碎的波纹。那些凝固了三百年的龙血在水中缓缓流动，每一滴都重若千钧——这是他在药宗《异物志》残卷上读到的特性：真龙精血遇气则沉，三百年不腐。他屏息下潜三十六丈，右手指甲深深抠进岩缝，浊气漩涡在经脉中疯狂震颤，贪婪吞噬着水中弥漫的凶煞剑意。稍有不慎，就会引动沉积千年的剑气风暴。
“右肋第三根骨头...”姜璃的声音裹着气泡传来，她发间的赤色翎羽在水中舒展如珊瑚，金红鳞片在龙血映照下流转着诡异光华，“用你的血涂在剑痕交叉处。”
陈九玄凝视着眼前纵横交错的剑网。那些嵌入岩壁的断剑早已锈迹斑斑，却仍释放着森然杀意——这是剑冢特有的“养剑术”，即便剑器损毁，残留剑气也会自动结成防御阵势。他咬破指尖抹过暗金色血液，剑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当第七道血纹亮起时，整面岩壁轰然坍塌，碎落的石块在龙血中沉浮，露出后方幽深的甬道。
甬道两侧青铜灯盏上积着寸许厚的灰，灯油竟是凝固的剑髓。陈九玄弹指溅起火星，青焰腾起的刹那，墙壁浮现密密麻麻的剑诀拓印。这些拓印并非刀刻斧凿，而是剑气直接穿透石壁留下的痕迹——唯有元婴期剑修才能做到这点。姜璃突然闷哼一声，肩头凤凰纹烧穿衣料，金红火焰照亮了角落里的碑文。火光摇曳间，陈九玄瞥见碑文边缘的裂痕——那是药宗独有的破阵锥留下的痕迹，十年前他在丹房见过执事弟子用此物开启禁制。
“天罡剑阵总纲...”他摩挲着云篆，袖口滑落的火星在剑髓灯油上燃起青烟。这些灯油价值连城，在北海黑市能换十枚上品灵石，“三百年前剿灭魔渊的三十六剑修，竟全数陨落在此。”
地面剧烈震动，七具水晶棺破土而出。每具棺椁钉着九根噬魂钉，钉头刻有西极魔渊的血莲纹——陈九玄在地火窟处理过沾染此纹的废丹，知晓这是血煞宗长老的标记。棺中修士保持着挥剑的姿势，眉心紫黑剑痕处凝结着雷火。陈九玄注意到他们道袍上的徽记——药宗初代长老的九转丹纹、剑冢开山祖师的断剑标识，甚至有大周皇族的蟠龙金绣。最东侧棺中人的玉腰带镶着北海冰魄珠，正是姜璃之前用来压制丹毒的珍品。
姜璃指尖燃起南明离火，火光映出棺底铭文：“这些是当年参与修补飞升台的...”她突然剧烈咳嗽，火星坠地烧穿青石板，露出下方暗红色的阵纹。那纹路如同血管般搏动，与陈九玄在地火窟见过的血祭阵如出一辙。
十二道剑气破空袭来，陈九玄拽着姜璃滚向水晶棺后方。剑气在水晶棺面留下灼痕，三个血傀从阴影中走出，眼眶跳动着陆惊鸿特有的青冥火。这些活尸手持的并非寻常铁剑，而是丹霞峰特制的青玉剑——剑柄镶嵌的北海冰魄珠，正是克制火系修士的杀器。陈九玄想起三个月前，丹霞峰执事曾以“修补护山大阵”为由，从药库提走三十斤北海玄冰。
“东南角那具水晶棺。”陈九玄传音入密，指尖在姜璃掌心画出剑冢方位图——这是他在杂役房偷拓的禁地地图，“棺盖剑痕与《太虚剑典》残篇的起手式同源。”
血傀的剑网已然成型，青玉剑交织成鹤翼阵。陈九玄却突然撞向左侧岩壁，浊气漩涡搅动沉积的剑意，整条甬道爆发剑气狂潮。当血傀被剑气压制的瞬间，他袖中抖出三枚北海阴雷珠——表面沾着的西极血煞宗封灵胶正缓缓融化，这是他用三个月例钱在黑市换的保命符。爆炸气浪掀翻水晶棺，陈九玄趁机掠到目标棺椁前，靴底暗藏的玄铁片在地面刮出火星。
暗金血液抹过棺盖时，噬魂钉齐齐震颤，棺中佩剑发出悲鸣。姜璃的凤凰火适时包裹剑身，锈迹剥落后露出“斩劫”二字。剑格处的凹槽赫然是药宗丹炉的规制——陈九玄清洗丹炉十年，绝不会认错这种专用于容纳地火的阴阳鱼纹。
“铛！”
血傀的剑锋被斩劫剑架住，陈九玄虎口崩裂却狂笑不止。这把剑的浊气共鸣远超预期，剑冢沉积三百年的凶煞之气正通过剑柄涌入。他眼中的三十六浊气漩涡首次完整显现，在身后结成星图阵势。那些星芒的排列，竟与《青冥丹鉴》末页的丹阵图如出一辙——此刻他才明白，所谓丹阵实为剑阵。
“陆师兄好算计。”陈九玄故意高声喊道，剑锋划过血傀脖颈带起黑色血雾。这些污血触到龙血琥珀立即沸腾，说明血傀体内已被种下魔渊禁术，“用血傀逼我拔出镇压飞升台残骸的斩劫剑，是想提前引发量劫向天庭邀功么？”
暗处传来器物碎裂声，血傀动作停滞半息。陈九玄挥剑劈开地面，下方血池翻涌着白玉飞升台的残骸。当他触及台面裂痕时，三十三重天穹降下枷锁虚影——那些锁链纹路与姜璃体内的凤凰枷锁同源，锁眼处跳动着紫色雷火。这景象他在寒潭幻境中见过，此刻却更清晰看到锁链末端连接着修士紫府。
姜璃突然喷出带火的血，南明离火在血池表面燃起青烟：“雷使的窥天镜...”她话音未落，陈九玄已反手将斩劫剑插入血池。浊气与煞气混合的黑潮冲天而起，暂时遮蔽天机感应。这手法脱胎于药宗丹房掩盖丹毒的手段——当年他偷看炼丹师用瘴气雾掩盖废丹异象，此刻不过将药雾换作剑气。
跳进血池漩涡的刹那，陈九玄瞥见水晶棺尸骸集体睁眼。那些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的紫色雷火，分明与天道枷锁同源。最西侧棺椁中，大周皇族尸骸的指骨突然指向东北——陈九玄心头剧震，那是皇陵龙脉所在的方向，三个月前药宗刚进贡过三车九转还魂草。
冰冷血水灌入耳鼻时，陈九玄攥紧了斩劫剑。剑柄传来的波动让他心惊，这柄号称能斩断量劫的神兵，内部竟封印着初代剑主的神识烙印。三百年前的真相随着记忆碎片涌入——当年飞升台崩毁并非意外，而是三十六剑修合力斩出的裂痕。画面最后定格在药宗祖师将丹炉倒扣于剑冢，炉底倾泻的青灰正是他吞服的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