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僻静的院子只剩下一缕青烟
西院的承西院大门敞开，四五位太医还有数位大夫手忙脚乱的看诊，纷纷摇摇头道
“这位夫人惊怒交加，导致了血崩，虽然用药施针止了血，只怕是难有几年寿辰。”
不多久，南院的淓斐阁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夜之间承西院成了一处冷冷清清的地方。
挨着承西院的几个院子也早听到了动静，没人敢探出头了解，漳文澔看得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一地的白布，上面带着斑驳的血渍。
“玉儿，以后替阿耶去淓斐阁看看你阿母，好吗？”
漳雯清点点头答应了，漳文澔疲惫的脚步，走回侧卧轻轻把门关上，吹灭烛火。
“文娘…”
一晃眼半年过去，被关在南院里面的羊栖氏，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家主的长孙漳文澔在阿翁逼迫下，娶了新的妇人，几个孩子都统统在了新妇人颜氏名下教养。
又是四年过去了，漳文澔的长女，漳雯玉出嫁，嫁给是廑州名望最大的洪氏长子为填房。
出嫁那天，在淓斐阁里面痴痴傻傻的羊栖氏突然清醒过来，瞧得送饭的侍女，喃喃低语了一句
“真热闹，是谁出嫁吗？”
送饭的侍女诧异望了羊栖氏，觉得疑惑但还是同情道
“您的长女出嫁，夫家是洪氏，洪氏为家严谨，是一个好人家。”
侍女把饭菜放下后准备出去，羊栖氏掏出嫁妆中的一枚钗子递了出去，跪下恳求道
“可否让我出去看看…”
“这个，夫人，您不许跑，只许瞧一眼就回来。”
“好，对了阿家身边的四姑娘如何了？”
“四女郎君？”
“听说快送去白奡山了吧，极少瞧见她了，不过老夫人很少让四小姐抛头露面。”
羊栖氏只简单梳洗后穿上了干净衣裳，避开了人多地方，到承西院里面葳蕤阁，侍女给了看屋子的侍女婆子一把钱，把羊栖氏引进了屋子里面，自己在门口守着。
“玉儿。”
“苦你，阿母连累了你，不过洪氏是一个好人家。”
漳雯玉插钗子的手停下下来，转头笑得朝羊栖氏道
“阿母，亲自为女儿插钗，出嫁，好吗？”
“好！”
羊栖氏站在漳雯玉身后，把钗子接过轻轻替女儿插上，一滴泪落下，漳雯玉无可奈何才道
“嫁给洪氏为填房，比嫁给年过半百的幛宁氏的家主为续房强些。”
“左右都是继房，后妻，洪氏的前头夫人，刚刚走没两年，没有嫡子，只要女儿生下了一个儿子，就可以安稳下来，阿母您给等女儿。”
“待过几年，玉儿让您从淓斐阁出来，给您置办个宅子，离了漳氏也能过日子。”
羊栖氏笑笑摇摇头，一边哄着漳雯玉，一边拿出自己嫁妆里面的镯子，亲手替漳雯玉带上。
“不用，这样疯疯癫癫的挺好的，你阿翁不敢让阿母死了，你的继母着实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这些年吃穿，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没有慢待过，淓斐阁离你们都远，但里头有树木花草，更何况阿母这个身子骨早废了。”
羊栖氏心里憋口气，不想把漳氏家主的坏话说给玉儿知道，自她进去淓斐阁起，她的药膳里面就下了东西，不至她死但可以慢慢掏空她的精力神。
“你阿弟如何了？”
漳雯玉把数封信放在梳妆台上，递给阿母。
“这些是这些年两位阿弟写给您的，他们着实想您，可是如今阿翁让他们搬去了东院学习，无法再去看您了。”
“无妨的，你们只要好好的就成，不知道埕儿和渵儿可有中意的人家没，怕会因为阿母受了影响。”
“阿弟他，阿耶说给他安排的是裘家的次姑娘，因为年岁还轻，两家还不着急。”
“你阿耶如今？”
“他老了许多，也和新阿母生了两个阿弟和阿姊。”
“阿耶很想您，阿母…”
“是你吗？文娘？”
羊栖氏抛下钗子转头就走，漳文澔伸手去拦住羊栖氏，直接跪在羊栖氏面前，语气恳切。
“文娘，我知道你现在是醒的状态，你理理我好吗？”
“不要怨我，我…”
“我…”
“别说了，玉儿出嫁，做阿母的不想坏了这份喜庆。”
在门口站着的颜氏听得屋里争执声音，只轻轻用扇子挡着面，百无聊赖望着一样在门口守着侍女。
“羊栖氏在里头？”
侍女点点头，跪下认错，颜氏挥挥手让人起来了，还又递出来一个荷包，眼神示意了屋里一眼。
“今日事情不许叫外头知道，你继续守着，若是大爷说起，就说我给大小姐收拾些要吃的吃食去了。”
“是…”
走前颜氏又瞅了瞅屋子，伸了伸脖颈叹口气，甩甩扇子走了。
“听闻您与颜氏生了三个孩子？”
“颜氏是一个好姑娘，别薄待了她，听说她待玉儿还有柌儿和煰儿很好，视如己出。”
“颜氏是很好，这些年替阿家管家，还三不五时给万寿堂送东西。”
“夫人，您该回去了。”
门口守着门侍女悄悄道
“待会晚些让人瞧见，就不好了，今日大小姐出门子，空下时辰就这一小会子。”
漳文澔抬头惊愕望着羊栖氏，想就这里可以留下她，可是羊栖氏自己松开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葳蕤阁，没有再回头过。
“玉儿，阿耶送你出去。”
“好。”
前院正堂四扇大门全开，红色的绸锦挂满了整个屋子，洪氏安排的人已经到了，门口院子里面停得轿子，漳雯玉在侍女搀扶下一步步走了出去，漳文澔望着女儿走出去的背影，慈和笑得目送。
数抬嫁妆随得漳雯玉的轿子一起走出前院正堂，而正堂二十四个屋子随之打开，跟在鼎，瓷背后的是三十二抬绸缎锦纱还有数之不尽的珠钗，环冠。
“娇女出阁，金钗玉蝶，郎君佳偶，得此白头，告慰祖宗。”
“从此红妆，仪濡和鸣，结发为妇，绵延子嗣，夫妇和睦。”
“并蒂齐心，连理之好，两姓之欢，合孝永康，宜室和欢。”
随得侍女和婆子们的离开前院，在离开时，颜氏把一本册子递给了漳雯玉手里。
“这个是你的嫁妆册，共有一百零二十八抬，压妆的是一顶极好的松香木，自你阿母嫁妆中之一。”
“其中十六抬，是你阿母给你的，吾都添在内了，此外吾给了你六抬，当年吾的嫁妆之一。”
“文银共计一千四百两，如意一对，墨色翡翠镯一对。”
“拿好。”
“奴仆已经备好了。”
“洪氏门风严紧，但洪家大郎为人不错，以后定能夫妻和美。”
在颜氏目送下，一行人缓缓抵达到大门处，漳雯玉挡扇，轻抚礼送别父母，漳文澔望着长女出嫁。
“以后要体恤夫婿，侍奉阿家，照顾妯亲…”
“姑娘，启程！”
颜氏站在漳文澔身旁，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过了好一会才望向丈夫面容。
“你去看大姑娘的时候，瞧见了羊栖氏？”
“你看到了？”
“当然，不过我嫁的人是你，更何况羊栖氏的情况我知道，我同情她，同为女子，都是身不由己。”
“瞧瞧，大姑娘的样子，回去吧，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你给她安排了一个桔若，而我安排了一个桔安，以后不管哪一个生下孩子。”
“都可以保她一生无忧无虑。”
“契书早给了她。”
“谢谢你。”
十里红妆，绵延不绝，吹吹打打的队伍离开了漳府，漳氏内宅又重新回到了冷冷清清的样子。
羊栖氏才避开了人，悄悄到淓斐阁，就瞧见了一个人的背影，漳氏的家主漳椻凱！！
“阿，阿翁！”
一个强有力的巴掌落在羊栖氏脸颊上，一下子就肿胀发紫的脸颊上渗出血珠。
“你去瞧了漳雯玉？”
“怎么？醒了？明白了？”
“当年吾夺你儿时，不是恨不得让吾给你抵命？”
“这些年的药，还没让你清醒，清醒？”
“阿翁！”
“是，是…”
一只强有力的手掐住了羊栖氏的脖颈，冷冰冰的面孔上瞪着胀红脸的羊栖氏。
“没有…”
漳椻凱把人甩在地上，用拐杖戳住羊栖氏的手背，居高临下望着
“大姑娘已经出嫁，其余孩子，颜氏也够尽心尽力，羊栖氏远赴忞南，你忧思惊害。”
“薨！”
“来人，送大夫人上路！”
“不要！”
一碗又一碗的药灌进羊栖氏的腹腔里，被四五个婆子挟制住，动弹不得中瞪红了眼望着。
满眼都是绝望！
羊栖氏喝完第六碗汤药时，开始冒出冷汗，颤抖在地上挣扎，爬到漳氏家主漳椻凱脚边。
“阿翁！”
“不要…”
羊栖氏的手被踹开，绝望望着被关上的大门，捂住嘴嘶哑的绝望喊不出一点声音。
“救，救我…”
“澔，澔，郎…”
在门口的漳文澔才准备进去屋里，只觉得心口疼了一下，颜氏瞧见了，赶紧关切道
“怎嘚？”
“不知，就是突然心口疼了一下，进去吧。”
漳文澔进去时，颜氏望了一眼南院，淓斐阁方向，暗想
阿翁还是容不下她…
两日后，给淓斐阁送饭菜的侍女进去，只看到已经没有呼吸的羊栖氏在地上，眼睛瞪着大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