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廑州百年难遇的一场初雪2
漳雯玉在门口听到阿翁要保下母亲的话时候，想进去磕个头却被身边的婆子拉中，用了帕子挡住了她的嘴，扯开了些许。
漳雯玉想怒斥时，婆子跪下悲悯的无奈，叹口气道
“大姑娘，里面的家君他，他的意思是去母留子。”
“别进去了，让他们瞧见了，您又给挨罚了。”
“什么？”
“可是阿母对这个家，何曾有一丝疏待？每日天不亮就要跟着大母身边掌家，睡得比哪个猪还晚。”
婆子是羊栖氏自己选给大小姐漳雯玉的乳母，自然清楚面前这孩子的心思，无奈只能擦擦眼泪，再尽心费力哄道
“回去吧，想必您阿母那里更需要咱们。”
漳雯玉点点头又加快了脚步回去西院的承西院，路上遇见了二房的三女漳雯娴，一身簇新的衣裳高高兴兴的准备在园子里面玩。
“大伯父家的大阿姊，你这么急匆匆的干嘛去？”
婆子小心翼翼扯了扯漳雯玉的衣裳角，示意漳雯玉小心点其他房的人，又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无事，我先回去了。
“”改日再找你玩。”
“哦，好吧。”
刚刚到西院的承西院时候，就瞧见了阿翁送过来的两个稳婆还有一些药品，转头擦擦脑门上的汗。
“阿奴驰如何了？”
羊栖氏的贴身侍女跪在地上道
“刚才已经顺过了胎位，只是夫人已经用了太多力气，现在是实在没了气，也不知道还要多久。”
“女娘，您坐坐喝口茶先。”
“你去瞅瞅屋里什么情况了，我担心阿母。”
“哎，你这里坐好。”
漳文澔再次想回去西院的承西院陪着羊栖氏的想法冒了出来，但是家主漳椻凱闭上了眼睛，仿佛祠堂定格了一样。
羊栖氏的嘶喊让人触目惊心，心惊胆战，又是两个时辰，才终于看到孩子的腿。
“出来了，出来了。”
“瞧见腿了，但是头似乎卡住了，这可怎么办？”
家主漳椻凱派过来一趟稳婆四目相对，心照不宣了一个答案。
让羊栖氏安排的稳婆退开一步，只是一只手伸进被褥里面，狠狠一用力，孩子的身子很快挪动到正确的位子。
“啊！”
犀利的惨叫，让漳雯玉的茶盏掉在地上，望着屋里方向，阿奴驰闭上了眼睛不敢瞅屋子里的惨叫。
“阿母！”
又是半个时辰，一声啼哭打破了宁静的空气。
“生啦，生啦！”
“是一个女娘！”
“去和大爷，和家君们说，生啦，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
祠堂内听到生下的是一个女孩时，都射向探视的目光在漳文澔的身上，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羡慕妒忌，有人同情。
“行啦，大家等了这许久，也累了，都回去吧，对了，澔郎，你留下，吾有话和你说。”
“是…”
待人都走尽以后，漳文澔忐忑不安的心像萌芽一样，越来越大。
“澔郎，阿翁和你阿耶有话想和你说，你晚些再回去吧。”
“对了”
“阿翁想和你说一件事。”
“阿翁您请说。”
“你家新妇这个孩子，不若给你大母抚养，待到五岁时再送往白奡山学习宫规，你意下如何？”
“这个不可，这个孩子是如今新妇的命，您不能这样。”
“不可就在这里跪着，跪到你同意为止，耀龨我们走！”
漳椻凱眼神逐渐冷淡，透出深冷之意，在旁边的漳燿龨瞧见这个一幕自然是不忍心但也无可奈何。
“阿翁，阿耶…”
漳椻凱只是冷漠的目光注视着漳文澔身上，漳燿龨皱眉想说一些什么，被漳椻凱拦下。
“就这样决定了，晚些让婆子把孩子抱去东院，若是你的新妇身子骨好利索了，自然可以来瞧这个孩子，吾不是一个刻薄的长辈。”
漳文澔脸上挂着泪，几乎是认命的绝望中回过神，对两个长辈磕过头后回去了西院的承西院。
一路上和没有了魂的人一样，当看到已经灯火通明的西院的承西院时，一步步疲惫感中走进欢玉阁，擦掉眼角的眼泪，笑得进屋。
“嘘，小点声。”
“阿耶您回来了。”
“你阿母如何了？”
漳雯玉摇摇头，声音小了几分，回头瞧得母亲几乎苍白到无色的面容上。
“生了一日，又经历那般折磨，如今是累倒，昏睡过去了。”
“让你阿母好好休息吧。”
“随阿耶过来。”
漳雯玉不解的看得父亲背影，像是看到一团疲倦又乱糟糟的身影在父亲身上环绕。
“替阿耶…把你阿姊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晚些会有人过来拿。”
“阿耶是阿翁说了什么吗？”
漳文澔犹豫后还是说了出来。
“你阿翁说送一个女孩到白奡山学宫规，选中了…”
“你阿姊…”
夜深人静时候，唯独剩下承西院与万寿堂的甬道穿廊人员穿动。
不少婆子，侍女抬得孩子摇篮，装有孩子布料，衣裳的箱笼赶往万寿堂方向，掌灯的侍女，小厮像锦鲤一样星星点火。
东院的万寿堂里面，漳椻凱的发妻，这个漳氏的大母正抱得漳氏长子长孙辈的四女，眉目中都是慈祥，手上动作极轻。
漳椻凱手里的念珠盘在掌心紧握，轻轻蹭了蹭孩子脸颊，转头看到不少东西搬进了万寿堂旁边的清言轩里面，漳椻凱安静望了一眼这些，对发妻晳姈氏道
“你是孩子大母，给孩子取一个名字吧？”
“我？”
“妾，想想…”
“雯清如何？”
“清也，净也，洁也…”
“好名字，希望她真能如此一生，以后大郎的新妇，无需再看到这个孩子，你当狠下心来。”
“可是，羊栖氏才生产完，这样她会伤着怎么办？”
“我漳氏还是有这个能力，再给大郎迎一位门当户对，更有威望的门阀姑娘。”
“好吧，妾带雯清回去了…”
“你再等一下。”
“切记，不要对这个孩子太付出心思，日后不日，她是要送去白奡山中的，你可不要犯糊涂。”
“明白…”
“妾珍视她一些，好不让他人欺负了这个孩子，该有的分寸，妾明白…你放心吧。”
漳椻凱瞧得老妻离开的背影，叹口气，他清楚明白这个孩子一旦踏入那条路，生还是死，就不是漳家可以决定左右了…
只能没有牵绊来放弃她，舍出去一个增孙女，换家族可以荣耀一次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清言轩里面漳氏的大母正瞧得孩子，都是慈祥的增祖母心思，无奈也跟着叹口气
“可惜了，这样好看的孩子。”
“福月让人给承西院送些东西，记得要悄悄送去。”
“爷虽然说不许羊栖氏探视孩子，但吾可不想这个孩子以后恨上了漳氏，待她知道人情世故后，再许她见见羊栖氏吧”
“给雯清的东西都备好了没？”
“都好了…”
“羊栖氏亲手缝的东西，你挑个时间，拿出去烧了。”
“给雯清找的乳母如何了？”
“找好了，虽然是急匆匆找的，但底子都是干净人家，是咱们嫁妆中庄子里面的巧妇，刚刚生了儿子没两个月，奶水极好…”
“奴去瞧过她奶了的那个亲的，白白胖胖的，可壮实了。”
晳姈氏挥挥手让人给孩子去喂奶了，自己继续清净在这个一方之地中，福月瞧得人走了才道
“夫人，您今日也累了，奴瞧那个孩子会是有福气的。”
“只是羊栖氏如今怕是醒了…”
“醒了就吃药，与吾有什么关系？你让人盯着些。”
“好了，你也下去吧。”
西院的承西院里面，羊栖氏瞧得空空如也的身旁，明明前面还能感受到哪个孩子的温度，为什么就没有了？
“澔郎！”
“咱们的孩子了？”
“孩子了？”
“孩子，阿翁说由他们抚养了，钰娘你不要这样…”
“凭什么带走我的孩子！”
“凭什么？”
“妾嫁入你们漳家十二年，生了两子四女，跟在阿家身旁服侍，掌扇，试茶，布菜，服侍那点不是尽心尽力？”
“为什么还要如此待妾？”
“阿母，您不要这样！”
漳雯玉哭腔的脸望着几乎疯癫嘶吼的母亲，想上前一步被父亲扯住，挣开了父亲手扑在母亲怀里。
“阿母您不要这样，您还有我们了，您给振作点。”
羊栖氏瞧见漳雯玉头上的钗子，狠狠拔下来，抵在脖颈处对漳文澔怒吼道
“告诉阿翁，阿耶，不把孩子抱回来，今日我就死在这里！”
漳文澔惊恐的脸色多了慌乱，犹豫不止时，漳雯玉瞧见了被褥染出了红色液体，惊恐抬头道。
“血！”
“阿耶，阿母被褥下面都是血！”
“阿耶！”
“请大夫，快去！”
承西院的一阵鸡飞狗跳，东院里面的宁静，漳椻凱喝茶道
“血崩？罢了！让人去把南院的淓斐阁收拾出来，大郎新妇如今病了，自然是管不了家，也服侍不了阿家和大母。”
“阿耶，羊栖氏现在搬去，怕是不好…不若过阵子？”
“有什么不好？福顺，让人安排一顶轿子，许澔郎过去陪着，待天亮了再回来也非不可。”
“这个…是…”
漳燿龨无话可说呆在旁，在门口听到这些的麗阳氏，手里的茶碟抖了抖，很快回过神的进去屋里。
“阿耶请喝茶…”
漳椻凱瞅了一眼面前的儿媳，冷不防一句
“听见了？”
“只听到了一些，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