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灯下桃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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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朝堂漩涡

“我爹娘?”祝雅叹了口气,温柔地说道:“你既发誓照顾我一辈子,那我为何会被贼人掳走?嫁给你能改变什么吗,你仍旧护不了我。”

顾樊瞳孔地震,着急解释。

祝雅并不给他这个机会:“阿兄,嫂嫂与你托付真心,你怎可负她。你们这样举案齐眉不好吗?何必让我毁了这个家。”

看似说的是卫明珠,其实说的是春娘。

顾樊听懂了,笑意凝固在脸上:“你一点都不会惊讶,晨间我说你是我的妹妹,你尚且还向我确认一句,现下我称你是我的义妹,你连问都不问就接受了。”

他呆呆地盯着祝雅光洁的手腕看了许久,眼眶通红:“春娘,我错了,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告诉我爹娘的下落,我就原谅你。”祝雅用衣袖遮住手腕,语气冷若冰霜。

“你不会原谅我了。”顾樊双手捂脸,他的声音闷闷的:“从你逃出顾宅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

祝雅乘胜追击:“你杀了他们。”

“你怕他们的存在迟早将你做的龌龊事捅出去,你也怕卫明珠因此知道我还在府内,所以你杀了他们。”

长廊的另一侧是红色的砖墙,日渐黄昏,阳光照射不到这里。

祝雅站在顾樊的正前方,顾樊抬头看她,莫名打了个冷颤。

日日夜夜里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现在远到他抬手都触碰不到了。

“我不会杀爹娘的,我虽重权重利,但我是个人。”顾樊低下头:“我自幼无父无母,是靠着爹娘的接济活下来的,你家里当时日子过的那样拮据,却还是供我吃穿,让我读书。”

“我如今常常怀念从前在扬州的日子,春娘,我没有理由杀他们。”

“是吗?”祝雅逼近,单薄的影子落在顾樊脸上:“因为他们心善,所以数年来待你如亲子。因为他们心善,所以倾尽所有送你进京赶考。因为他们心善,所以将视若珍宝的女儿嫁给了你。”

“顾樊,正是因为他们心善,识人不清养虎为患,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你真的还算个人吗?”

祝雅每说一句,顾樊的脸色便沉下去一分,他以为是从头再来的机会,终归还是自欺欺人。

春娘不会说出这么咄咄逼人的话。

她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她善良,其实并不怯懦,她清醒到知道所有人的小心思,但她愿意包容一切。

这些落到卫明珠的眼中成了愚蠢,落到下人眼中成了窝囊。

只有顾樊知道,春娘很强大,强大到他以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会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他忘了春娘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是人就会有底线,他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他一开始就知道“春娘”是假的,他没有证据,可是他能感受到。

他愿意骗自己。

顾樊后仰依靠在栏杆上,仿佛死了一般,他不再挣扎,固执道:“不是我。”

如果春娘还在,她应该会轻柔地抱住他,说:“我知道的,我知道。”

可惜他面前的是祝雅,祝雅不是一个温柔、隐忍的人,哪怕她在人前尽力伪装,依旧破绽百出。

“不是你做的亦和你有关,你摘不干净。”打开天窗说亮话后,祝雅舒服多了。

“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卫明珠?”

“或许是她,或许不是她。”顾樊手指轻勾,下一瞬,走廊内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祝雅转头看去,是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他身着暗色劲装,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他浑身流畅的肌肉。

此时形成了一对二的局面,祝雅轻笑:“怎么,你想再杀一次春娘吗?”

“春娘没有死!”顾樊反驳道:“她会回来的,我快要找到她了。”

“倘若真如你所说,你就不会对着我这个假春娘诉衷肠了。”

“你!”顾樊深吸一口气,对那个男人道:“程黄,你过来。”

程黄脚步轻盈,几乎没什么声响,他来到两人面前,一言不发。

“将你的佩剑给我。”

程黄卸下佩剑,双手递给顾樊。

“那日出事后,京兆府还未抵达便被永安侯府拦下,消息全面封锁,不得妄议。”顾樊将剑拔出剑鞘,森森寒光倒映在他的眼中:“我和永安侯府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若是主动提及必然没有好下场,唯有卧薪尝胆再做打算。”

“卫明珠的嫡姐是当今皇后,卫氏一族满门荣耀、长盛不衰,她确实有任性妄为的底气。”

他收回剑:“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件事她是为我做的,因为程黄在现场发现了这把佩剑。”

祝雅接过那把佩剑,剑鞘上许多花纹都黯淡磨损了,剑柄的圆环破了个口子,不知道完好的时候有没有挂着剑穗。

“这把佩剑是程孔的,我另一个暗卫,他们跟了我很多年,我不会怀疑程孔背叛了我,他只能是被人陷害的。”顾樊道:“程孔失踪整整四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祝雅理解了顾樊刚才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曾经也笃定是卫明珠气量狭小杀了春娘的爹娘,然而越是往下调查,他竟然发现卫明珠有可能是在为他兜底。

“你有什么仇家吗?”祝雅思索着。

“身在权力的漩涡中心,我的仇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我知道了。”

不仅仅是宅院争斗那么简单,两三个小人物的死亡与朝堂势力挂上钩,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祝雅想到了什么:“你最近有没有负责什么大案子?遭人嫉恨或是触动了别人的利益。”

春娘被囚禁在顾宅整整两年,两年内为了不让爹娘担心,她一直有往家里寄信报平安,林父林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近一个月来了京城。

顾樊沉思片刻,缓缓道:“两个月前,我被任命为今年春闱的主考官,现在距离春闱已经不足月余了。”

他在脑中飞速略过朝堂上的势力关系网,恍然大悟般低低笑出声来:“举荐我的是吏部尚书王缈,他和永安侯关系密切,世家贵族的代表怎么会放任寒门通过科举触碰到权力的核心,谁都明白的道理。”

“可是我就是靠着科举一路走上来的,我从来没想过成为他们的阻碍。”

“竟是有口难辩,独木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