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瓜田李下
顾樊笑着笑着，看向祝雅的眼神狠厉起来：“我不能再放任你胡闹了，这个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不了了之。”
祝雅点头：“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所谓的仁义深情不过如此。”
“你懂什么？”他说话重了些，面对春娘的脸不自觉又放低了声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永安侯府好不容易把这件事压下去，揭开一切对我有什么好处？”
“无论是不是我做的，瓜田李下，谁又会相信我是清白的，轻飘飘一句杀妻弑父就能将我多年的苦心经营全都毁于一旦！”
“你是不是永远都有苦衷，这些话对春娘说过多少遍？”
祝雅觉得顾樊很聒噪，来来回回讲的都是自己，状似深情，实则最是无情无义。
“你为什么不能学学她？你听话一点，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非要逼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顾樊恼羞成怒，大喝道：“抓住她，打昏了绑起来！”
程黄接收到命令的刹那便冲到了祝雅面前，他是个练家子，身体比脑子反应还要快，手刃作势就要向祝雅的后颈处劈下。
“砰——”
一道身影飞出去数丈远，落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音，尘土飞扬。
祝雅随意收回手，像掸去了一粒灰尘。
“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一脚向顾樊踩去，后者躲避不及整个身子往栏杆上爬，两腿下意识叉开。
祝雅的脚正正好踏上他两股之间空出的木质长椅，木屑横飞，红漆凹陷。
“你到底是什么人？”顾樊震惊之情难以言表，他知道她有些拳脚功夫，却不曾想她半分招式都没用，轻轻一挥手便解决了程黄。
祝雅在顾樊惊恐的目光中掐住了他的喉咙：“我记得卫明珠说过永昌郡主给她下了帖子。”
顾樊脸胀得通红、无法呼吸，他连连点头应和，两只手拼命扒住祝雅的手指，眼见不起作用，他转而拍打祝雅的手臂，时不时指向自己的脸。
“王夫人会去，风姑娘也会去。”祝雅继续道。
顾樊点头的幅度变小，脸逐渐变成了猪肝色，双腿胡乱挣扎。
“作为你的妹妹，我能跟嫂嫂一起去吗？”
顾樊点头的动作缓慢异常，瞳孔上翻，眼睛里只剩下眼白，双手无力垂下，眼看要不行了。
祝雅这才松开了手，往右侧又是一掌。
“砰——”
艰难爬起的程黄再次飞了出去，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顾樊险些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获得自由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太过急切导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樊，你能在这里跟我讲话单纯是因为你还有用，别轻易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我。”祝雅拍拍衣袖：“除了配合，你别无选择。”
祝雅转身离开，出了长廊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她的力量好像更强了，按平时的力道打出一分，正好威慑却不至于要人性命。
方才她明明没有使上多大的力气，一个不注意便真要将人打死了。
回到小院后，祝雅挥退迎上来的丫鬟，吩咐她们不必伺候，关上房门开始调整呼吸。
她体内的黑烟异常兴奋，法阵留下的后遗症尚未消除，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需要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生”去掉了它附加在祝雅身上的所有伪装。
白色细线抽离，露出祝雅原本的样貌，黑洞洞的眼眶空无一物，两侧没有耳朵，只有两个细小的深坑。
她断裂的手臂像枯树枝，折断后形成长短不一的尖刺，和人类的血肉不一样，祝雅的身体僵硬干枯。
她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红痕，仔细查看会发现，她的身体如碎裂的瓷瓶一般，将碎片一块一块粘连起来，重新刷上釉面，乍一看崭新如初，其实烂得一塌糊涂。
“查到什么了？”
黑烟沉寂下来，祝雅空荡荡的眼洞望向前方。
一阵微风拂过，淡淡的烟草味弥漫鼻尖。
“生”感受到祝雅的状态趋于平稳，它贴心地为她装上了眼睛，釉面刷过，祝雅还是那个崭新的瓷瓶。
她眨动眼睫，视野恢复清明，妄瑾无限放大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祝雅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干什么？”妄瑾差点没立住，碧绿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狭小的缝隙。
“抱歉。”祝雅揉揉掌心，还得是妖怪承受能力强些，用不着心慈手软。
“你看起来是抱歉的样子吗？”
“别离我那么近。”
妄瑾啧了一声，掏出腰间别着的烟斗，指尖轻点，烟草燃起。
他含住烟嘴吸了一口，而后吐出长长一条烟雾，语气难得正经：“你脖子好了。”
“嗯。”
妄瑾道：“你这身体不是靠吸食亡魂形成的吗，你破戒了？”
他随即反驳自己：“不对……”
祝雅打断他的猜测：“是也不是，在破戒的边缘，并没有吞下完整的生魂。”
“有区别吗？”妄瑾更加烦躁，连续猛吸了好几口。
“生魂比亡魂的效果要好。”
她的话让妄瑾动作一顿，牙齿死死咬住烟嘴，忘记了抽吸：“谁问你效果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你想直接用生魂？万一在过程中你控制不住自己，破戒的后果不堪设想。”他灭了烟别回腰间：“变数太大，我不同意。”
祝雅蹙眉看向妄瑾，眼神复杂：“我何时说过要用生魂了，有效的法子多了去，未必都是好的。”
妄瑾闻言终于放松下来，自顾自寻了个凳子坐下：“亏得你还算理性。”
“对了，还有你那劳什子渡魂师的活儿，不行也别做了，你不是就差眼睛和耳朵了吗，三界有的是飘荡的残魂，慢慢熬个几百年就成了。”
祝雅淡淡扫了他一眼。
妄瑾别过脸不看她，声音越来越小：“数百年都熬过来了……”
他强撑着笑笑，若无其事道：“还是先把眼前的事了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那老两口入京以后的行程很简单，在南大街的往来客栈落脚后，不是去顾宅找人，就是在人多的地方打探女儿的消息，日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