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兰德尔·科林斯
经典之作就是反复阅读而不会令人生厌。经典自会得到深刻的共鸣,而这样的共鸣就意味着每每读后都能另有心得。韦伯的某些著作无不汇集了大量观念,比如百科全书式的《经济与社会》,其中有些内容我至少已经读过10遍,但却总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我原先真的读过吗?”《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却不是这样。它是韦伯的文字最出类拔萃而内容最平易近人的作品,这就是它之所以能够普及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在于它有不同层次的重要性。它既能强烈感染刚入门的社会学专业学生,也能有力地吸引善于洞察最精微的理论和超理论问题的行家里手。在这里,韦伯可以被认为是个现代主义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认为他是个后现代主义者,或者一个喜欢争论的理论家、一个功能主义者,或者一个对文化进行阐释但也是一个对合理性进行分析的人。
《新教伦理》的成功有一个根本性标志:从没读过它的人也知道它。在知识界,“韦伯命题”无人不知(或者说,想来他/她也应该知道)。从一定程度上说,这种成功就在于用几个关键的短语提纲挈领地表明了论点。标题中的每个字都传达出了韦伯想要说明的意思:新教徒有一种“伦理”,“资本主义”则有一种“精神”,而资本主义的精神乃是产生于新教徒的伦理。这个短语集中体现了那场有助于使该论点闻名遐迩的思想斗争:韦伯把马克思彻底颠倒了过来,使“唯物主义”矗立在了观念与文化——“伦理”和“精神”——的基础之上。这些词语已经获得了自己的生命,如今,人们已能听到体育播音员谈论某个运动员具有“职业伦理”,尽管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马克斯·韦伯何许人也。
很少有社会科学著作能达到如此普及的程度。(20世纪末叶的最近一例大概就是托马斯·库恩的“范式”与“范式革命”等等术语,它们在从未读过他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的人们中间也广为流行。)一部伟大经典的外部层次得自内部层次。韦伯的“资本主义精神”使人想到的是一位社会学家对“传统的”与“理性的”资本主义作出的著名区分,后者是在他对现代人生活于其中的“铁笼”所作的令人难忘的思考中总结出来的。如果人们不乏眼力的话,那就可以发现本书通篇都体现了韦伯的匠心,比如他以机敏的方式对史学专家们表示了敬意,同时又作为一个局外人跨越了他们的畛域、坚持自己有权作出总体论述。人们可以把《新教伦理》看成是学术畅销书的写作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