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命里有命终不绝
“龙叔叔,还有一件事!”东方红艳道,“我们来时恰巧碰见庄里闹飞贼,于是就顺手抓了。您要不要现在就审审?”
“有这种事!人现在何处?”
“就在房里。”
龙镇江走进房中,来到床前,一瞅是个女尼,道:“她醒了就放她走吧。”说完就要离开。
“龙叔叔,您不要审问审问?”
“不用了。”
龙镇江说完走了。
“真奇怪!龙庄主为何要放了这个女飞贼!”张文宝百思不解。
“人家说放咱就放,至于问为什么,不是咱们操心的。”东方红艳关心道,“文宝,天也不早了,你去隔壁房睡吧。”
“哦。”
张文宝刚要动步,就听有妇人大骂声:“姓龙的你给我滚出来,快把贫尼的徒儿放了!”
东方红艳叹道:“今天晚上可真热闹!霞青妖尼又来了。走吧文宝,咱们去瞧瞧。”
循着声音,东方红艳带着张文宝来到前院。双龙庄的十四名家丁和飞云庵的三十余名女尼姑已成对阵态势。霞青师太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好像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大开杀戒,而龙镇江却显得十分镇静,并不想多生事端。
“师太,莫非为了徒弟而来?”
东方红艳问道。
“正是。人在哪里?”
“她很好,现在后院厢房中。师太随时可将人带走。”
“霞青师太,我说的没错吧。”龙镇江道,“霞青师太对龙某有仇恨,但龙某却不想跟师太结怨。令徒夜半闯入本庄,不知意欲何为。想必师太是蒙在鼓里的,所以还请师太多多管教徒弟,希望此类事件不再发生。”
“贫尼自然是被蒙在鼓里。都是徒儿背着贫尼妄为。贫尼也自当会查清这件事,此后也定然多加管教徒儿,定不会让此类有损佛门清誉的事再度发生。话不多说,请前面带路。”
“师太,请跟我来。”
东方红艳道。
两方人一起来到后院。东方红艳目光所示道:“人就在厢房。”
霞青师太吩咐道:“岚风、岚雪、岚雨、岚霜,你们去。”
四人进了厢房,片刻岚风匆匆跑了出来对霞青师太道:“房中只有六师妹一人,而且六师妹怎么叫也叫不醒。”
霞青师太皱了皱眉,问道:“龙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红艳忙道:“此事跟龙庄主无关。令徒中了我的毒针才昏迷不醒,不过绝无生命危险。我现在就给解药。”说完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此解药如何用啊?”
“吃一粒就好。”
霞青师太朝岚风施了个眼神,岚风便上前接了,然后返回厢房。
霞青师太道:“刚才也听说了,房中只有贫尼的一名徒儿,那贫尼的另一个徒儿在哪儿?”
“师太,本庄只抓了这么一个小贼,至于师太说的另一个徒儿,龙某真的没看见。难道说飞云庵一丢了人,就要来本庄要么?”
“龙庄主,你的为人品行,贫尼就不多说了。贫尼的徒儿一个比一个好,尤其是大徒儿岚月,龙庄主,你就没点想法?”
“师太,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我想龙庄主不至于会杀了我那徒儿,不过图谋不轨还是会有的。所以,贫尼今夜如果见不到我那徒儿,那么贫尼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也要跟龙庄主理论理论!”
“霞青师太,其实令徒儿是晚辈抓的,也确确实实只她一人。跟龙庄主没有一点关系。至于师太说的您的另一位徒儿,我们真的没有看见。”
“你闭嘴!”霞青师太怒道,“红衣楼的人都是什么货色,贫尼心里清楚的很,你说的话能有几分真。贫尼是不会相信你的。红衣楼的面子,刚才贫尼已经给过了,倘若再胡搅蛮缠那么就别怪贫尼不讲情面!”
“霞青师太,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双龙庄也有双龙庄的规矩,假如欺人太甚,龙某定然奉陪到底!”
“贫尼就是欺人太甚,你能拿贫尼怎样?”
“霞青,龙某处处忍让,化干戈为玉帛,你为何胡搅蛮缠,咄咄逼人!”
“并非贫尼有意咄咄逼人,是龙庄主太不实诚了。贫尼的爱徒丢了,贫尼能不着急?自然会竭尽全力地去寻找。倘若有人藏匿并侵害,那贫尼能不救她出火坑。我相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狐狸再幼,本性终是狡猾的。龙庄主,你说贫尼说的对不对?”
“师太真是误会了!”龙镇江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烦心。
这时,黑衣女尼被岚雪、岚风二人搀扶着走了出来。东方红艳道:“师太,为何不问问令徒。”
一语惊醒梦中人,龙镇江道:“对呀,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嗯。”霞青师太问道,“岚露,你大师姐呢?”
“我……不知道。”
“我听说你们一起出的门,还有,半点三更,你来这双龙庄做甚?”
“徒儿……”
岚露低着头,慌乱不已。
“说——”
霞青师太一声厉喝。这一声喝,别说心里有鬼的十几岁的小尼岚露,就是龙镇江、东方红裳和张文宝都不禁吓了一惊。
“徒儿没脸说,徒儿该死!”岚露边说边哭泣。
霞青师太见状态度缓和道:“那你说你大师姐去了哪儿?”
“大……师父请借一步说话。”
霞青师太上前替了岚风、岚雪独自搀着岚露再次进了厢房。过了一会儿,岚露哭声大作,连连求饶:“师父饶命……”
霞青师太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屋,目光如冰刀雪剑般刺向龙镇江,道:“令徒做的好事!”
“师太此话怎讲?”
“将姓陆的唤来一问便知!”
“师太说的可是陆一光?”
“正是。”
“来人,去把陆一光喊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脸戴面具的青年人走到龙镇江跟前,道:“师父找徒儿来不知为了何事?”
“霞青师太,请问。”
霞青师太道:“陆一光,你勾搭贫尼徒儿可知罪!”
此问一出,龙镇江十分震惊。双龙庄自建庄以来禀承救民于水火的法则历经数代从未出过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对于其徒陆一光勾搭飞云庵弟子成奸这件事,龙镇江根本无法接受。在龙镇江心里其徒陆一光是个用功刻苦,循规蹈矩的好徒弟,所以他也无法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师太,你这话从何说起!”
“到了此时,你还不承认,真是气煞老尼!难道非让你当着岚月的面,你才会承认?”
“正所谓抓贼带赃,捉奸在床。师太无凭无据怎好胡乱开口。师太为了陷害晚辈连飞云庵的清誉也不要了?”
“小徒亲口所说哪能有假。别以为你不承认,贫尼就不敢杀了你。”
“霞青师太,别忘了这是双龙庄!倘若师太敢在此造次,那么双龙庄上下都不会答应!”
霞青师太瞅瞅左右,此刻双龙庄的人已聚集不下百人,黑压压一大片,心想:“对方人多势众,倘若动起手来只有干吃亏了份,不如暂时离开,伺机暗中报复。”于是道:“龙庄主,也许是贫尼冤枉令徒了。待贫尼问过岚月,将此事查清楚再登门。”
霞青师太带着众徒离开了,龙镇江问道:“一光,你真的跟飞云庵的女尼没有瓜葛?”
陆一光跪下道:“师父,徒儿是什么样的人,您老还不清楚吗?”
“你只管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没有!”
陆一光一口咬定。
“好啦,天也不早了,都散去歇息吧。”
等龙镇江离开了,陆一光才起身。他显得十分从容。要问他跟飞云庵的女尼岚月到底有没有关系,回答是有。虽然有,但他却是从来无恐,只要一口否认,谁拿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的事从来没有被抓现行,再者岚月是个非常信守承诺的烈女子,曾给他承诺:无论任何情况下,她就算一死也不会出卖他。
众人各回房间。也许是夜黑,陆一光走得又急,就不小心撞到了人。被撞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方红艳。
陆一光赶紧道歉道:“东方姑娘,真是对不起,我走得有点急。”
东方红艳也是个心胸大度的人,当下一笑了之。这件事,东方红艳过一夜就忘了,而陆一光却似成了终身难忘。因为他在撞到东方红艳那一刻,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身体。那种感觉,每每想起都让他不禁心潮澎湃。久而久之,让他对她产生了一种越发渴求的私欲和不能自拔的爱慕之情。
也许一路奔波,也许夜深晚眠,这一觉,张文宝睡得死沉死沉的,他感觉身体异常沉重,被禁锢在黑暗深处,懒得动弹一下。
临近晌午。眼光照在脸上,脸上感觉热烘烘的。张文宝就被这热烘烘的感觉弄醒。
双眼睁开,第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笑脸。东方红艳正奇怪地看着他。
“文宝,你的嘴好大,眼睛有点小,这脸上怎么这么脏!”
“你脸好大,鼻子也大,眼睛更大,脸怎么这么白!”张文宝学着东方红艳一番评说。
“我的脸色不好吗?”
“你的脸色原本很好的,但是你这样看着我脸色就不好了。”
东方红艳恍悟,直起身道:“我还从来没有细细打量你,原来你的长相更偏于女性。”
“你真无聊。有没有吃的?”
“有,在桌上。”
张文宝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来到桌前。桌上放着一碗粥和一碗馒头。他端起那碗粥喝了一口,发现粥已经凉了,就一口气喝完。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既然来了,就多玩几天。再说不知道东方红衣和那个姓廖的走了没有。”
“你在这玩吧,反正我要走了。”张文宝说完吃下最后一口馒头,就往外面走。
“你真的要走啊?”
“废话!”
“你都走了,我留下还有什么意思。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文宝,我们走也该去向龙叔叔告个别。不辞而别,有点不礼貌。”
“你说的也对。那请带路吧。”
正走着,廖永生突然跳了出来,出剑就刺向张文宝。剑如闪电,张文宝躲闪不及,左肩被刺中。东方红艳见了大惊,推掌急攻廖永生。廖永生一边避掌,一边收剑,并不恋战,虚晃一招,逃走了。
张文宝只感觉伤处异常疼痛,脸上汗流雨下,双腿酸软难以支撑。
“文宝!”
东方红艳上前时,张文宝眼睛一闭,身体瘫倒了。东方红艳感觉有些不对劲,当下察看伤口,但见伤口发黑。她是个玩毒高手,一目了然,那剑上涂了毒。毒入骨髓,就是大罗金仙也难救命。刻不容缓,她先取出随身携带的可以解毒的药丸给张文宝服下,然后就地运功给他祛毒。
“绞尽脑汁无得法,得来全不费工夫。”陆一光走了过来,一脸狞笑,不怀好意。
东方红艳缓缓睁眼,问道:“你想干什么?”
“陆某对东方姑娘倾慕已久,只要东方姑娘答应与陆某结成百年之好,陆某保你们性命无忧。如何?”
“你乘人之危,真是无耻!”
“像你这样武功高强的女人,没有点手段,你怎会就范。”
“如果你不答应,我立刻将你打昏。到那时,这小子必死无疑,而你也将失身于我。哈……”
“你敢!龙叔叔不会放过你!”
“我师父是不会放过我,但是我不会让他老人家知道的。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
“我觉得我真是太天真了,你一腾出手来就会翻脸不认人。即使现在答应了,到时也会反悔。我还是先享受一番再说吧。”
陆一光说完右手拢掌,身形突起,在东方红艳后背击了一下。东方红艳当即昏厥过去。
陆一光一脚将张文宝踢开,将东方红艳紧紧抱在怀里,手不安分地在她脸蛋上不断地轻抚。
……
“陆一光,你发半天愣了,还不快来帮我扶一把!”
陆一光正好经过,见到二人这般光景,便傻愣愣起来。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微笑,目光迷离如雾,似沉浸于臆想中。
东方红艳轻轻放下张文宝,走到陆一光面前,扇了他一个耳光,问道:“心里想什么呢?”
“啊——”陆一光才醒悟,捂着脸颊,不知所以,问道,“东方姑娘为何打我?”
“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喊也不听,也不过来帮帮忙。你今天好奇怪,不会肚子里在酿什么坏水吧!”
“没有,没有。”陆一光赶紧否认,禀解释道,“我见张公子伤口发黑,想必是中了毒。刚才,我在想如何救治张公子。张公子不仅是本庄的贵客,关键还是东方姑娘的朋友。本庄素来绝不允许庄客出一点差错。这样就不会有损本庄的名誉,也不会使东方姑娘伤心。只是一光学医浅薄,想了甚久,也没想出个一二来。倒是东方姑娘有本事,伸手就来,运功解毒不费吹灰之力。佩服,佩服!”
“少拍马溜须。”
“此乃实事求是,绝无奉承之意。一光甚感惭愧,让东方姑娘见笑了。东方姑娘,张公子何时能醒?”
“还好巨毒扩散尚浅,及时将毒逼出身体。过个半月上下就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一光,你去叫几个人,再找副担架,先将文宝送回房间。”东方红艳说话时显得有点虚弱。
“东方姑娘,你没事吧?”
“咳……没事。”
“还说没事!我这有些人参补气丸,你拿去服用吧。”陆一光说着从身上拿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太好了!”东方红裳眼睛一亮,夺过药瓶,快速来到张文宝身前,将瓶里的药一股脑地全倒进张文宝的嘴里,并问道,“一光,这人参补气丸,你从哪儿弄来?”
“哦,是一位朋友相赠。”陆一光脸色阴晴不定,苦笑一声道,“东方姑娘对张公子真是照顾有加!陆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了。”
东方红艳把心思全放在了张文宝身上,对陆一光这一番感慨的话并没在意。
陆一光摇了摇头,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东方红艳的行为无意间对他产生了精神打击,他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地流下两行泪。
夜半。双龙庄一处荒废了的院落。又是一个带二的日子,陆一光应约到此。一轮残血挂在天空,微风轻拂,还有一个“书生”。
“书生”一见陆一光,如鱼得水,立刻投入他的怀抱;陆一光则如火愈燃,尽情享受着这一幸福。
良久,俩人才松开,并开始说悄悄话。陆一光先开口道:“你胆子可真大!你师父没有管严你?你不怕被你师父发现了?”
“我师父当然对我管严了。但是她总不能每时每刻都看着我,而我那些师妹无不是我的同党,我来这见你并不难。一光,我们都十天没见了,你难道不想我吗?”
“当然想了。”
“那你还不春宵一刻值千金。”
“书生”抛了一个媚眼,这一个引诱,陆一光立刻把持不住了,欲火点燃,烈火熊熊,他一下把“书生”抱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奔向一间没门的屋。
刚走到门口,陆一光止步了,确切地说他惊吓住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师……”陆一光忙放下“书生”,跪倒在地。
“书生”也吃了一惊,羞臊至极,低头掩面,躲到一旁。
龙镇江走到“书生”面前,道:“你们本无错,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我问你,你为何不还俗?还了俗,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龙庄主,我早有此心,只是我师父不能容我。我爱陆郎,爱得痴狂,而我们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无奈之下才约会各解相思之苦,做出这等如此伤风之事。岚月死不足惜,只求龙庄主饶过陆郎。”
“不!师父只管处罚徒儿,此事与岚月无关。”
“好一对痴男怨女!”龙镇江叹一声,道,“龙某本不该棒打鸳鸯,可是你们的事长此以往,霞青师太一定会发现,到那时不仅陆一光命不保,两家也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你们知道吗?”
俩人都不吭声。
“今晚算是你们约会的最后一次,我绝不横加干涉。倘若你们执迷不悟,一光,你就不要再喊我师父了。岚月,也休怪我不讲情面。”
“一光——”岚月道,“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远走高飞?师父,徒儿可以么?”
“不可以。从此以后,你和飞云庵之间不能有半点瓜葛。”
“一光——”岚月跑上前,拉起陆一光,道,“我们走!”
陆一光没有动,含泪道:“岚月,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我们只管走,你还怕他杀了你?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了。你答应过我一辈子和我在一起。这些你都忘了?”
“岚月,对不起!”
“你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再问你走不走?走不走?”
陆一光沉默不语。
看到这一幕,岚月似乎终于死心了,声泪俱下,继而变成如疯如狂的大笑。
“一光,回去歇息吧。”龙镇江道。
陆一光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走了。龙镇江也走了,只剩下岚月一个人。残血暗淡,微风秋凉。院子里时而响起一阵哭声,时而响起一阵笑声,起起伏伏,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