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巅峰梦想 山抹微云!
1960年3月,正当中国首次尝试,从北坡攀登珠穆朗玛峰之时,一个细节引起大家的注意。
就是步话机,老受干扰,里面的杂音太大,无法正常使用。
而中国首登珠峰时,使用的步话机,是专门从瑞士购买的,是当时最先进的设备,用于登山过程中的互相联系。
而步话机经常受到干扰,听到的却是完全不懂的语言,这让队员们想到了,当时登山队早已人人尽知的一个消息。
1960年初,瑞士苏黎世,当时中国登山队的史占春和周正,正在为登珠峰挑选装备,却意外得知了一个信息。
队员回忆说:“我们进登山装备的商店,印度人也在那买登山的装备,这才知道,印度也要登珠穆朗玛峰。
印度要从尼泊尔的南坡上,我们从XZ这边的北坡上,就赶紧给国内发电报,消息传回国内。
经过外交途径核实,确认印度1960年也要攀登珠峰。
而登山开始后,步话机里出现的干扰,进一步证实了,中印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珠峰南北两侧共同行动着。
都是在瑞士一个店里买的,频率是一样的。所以,就互相干扰了。”
登山队员们感到压力更大了,纷纷表示:“就是玩了命也要登上去,没有退路可言。”
这让正在艰难尝试的,中国首登珠峰的行动,增添了压力和动力。
1960年3月,经过数度波折和艰辛筹备。中国登山者,在中央举全国之力支持的决心下,去冲击人类首次,从北坡登顶珠峰的梦想。
冲顶计划,具体分为前三次适应性行军,和最后一次冲击登顶。
第一次行军6400米,第二次行军7000米,第三次行军8500米。
而从第二次行军开始,登山者们才真正见识到世界之巅,飞鸟都难以逾越的凶险,实际上到了北坳,才是真正开始登珠峰。
曾经有外国的探险队攀登时,在北坳遇见了雪崩,死了七个搬运工。
可见北坳的凶险,完全是个冰坡,垂直的冰坡,加上横向的、纵向的裂缝,容易出现冰崩。
在北坳好多事故,就是出现冰崩,第二次行军的任务,就是拿下北坳。
北坳,是横亘在“珠穆朗玛”,和她的姐妹峰“北峰”,之间的一道高达400米的冰雪坡。
很多地段的坡度,都在六七十度以上,个别地方几乎垂直。
北坳的冰雪厚度,达一两百米,经常发生冰崩和雪崩。成百吨的冰雪,猛然坠落下来,成为最致命的威胁。
这里是,北坡登珠峰的第一道难关。
4月6日,好天气还没有到来,修路组就先于大部队出发了。
在路上,他们发现一具尸体,从历史资料和他的装束遗物来看,都像是过去外国登山队的,一个不幸的遇难者。
这是中国登山者们,第一次发现外国同行的遗体和遗物。
之后,又陆续发现了不少残骸。前人的不幸,时刻提醒着他们,挑战极限!是需要非凡的勇气的!
没有向导,没有地图,副队长许竟,带领侦查组的英雄们,在难以立足的冰坡上,为大队开路。
每一次,修路队都是不等好天气的到来,就要提前出发。去完成一次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技术最高,身体最好,就选这些人,他们是老教练,有技术,在那个年代,没有攀冰的那种工具。
只能往冰里打冰锥挂梯子,每上一步再打一个冰锥,把它固定了再去挖。就这样,一步一步往上爬。
老队员回忆说:“必须想办法解决,到了这么困难的地方,光是犯愣是不行的,大家都是靠着不怕死的精神,前进着!”
运输队长张俊岩,曾带领两名队员,执行临时修路任务,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最后那50米的冰坡,那拼老命了,50米就是垂直的,但是我们刨台阶不能垂直的。还是要有点弯度,要有点“之”字型。
利用冰锥和绳索,一点点的往上爬。先把冰刨碎了,再把冰拿掉。就这样,在冰坡上刨台阶,起码刨了两三个小时吧,还要钉冰锥互相保护。”
五天之后,大部队向北坳进发。此时修路队,已经在最艰难的冰胡同架好了云梯。
第一个爬上冰胡同的,是刘连满满,他用软梯接应下面的队友。
刘连满说:“冰胡同特别窄、又很陡,虽然挂了个软梯,但都背着东西,还上不来气。大风还一个劲儿的里灌,简直寸步难行,有好多人体力就不行了,就上不去了,折腾一会儿人就没劲儿了。
所以,就一直堵到了晚上,下半夜两点多钟,全队才上去。”
刘连满的体力是最好的,把一个个的队员,整个人都拉上去了,几十个人都是他拉上去的。
坡度越来越大,有的地方达到90度。每一步,都要付出全身的力量,每一步都存在着困难和危险!
据队员们回忆说:“有个藏族战士,就不行了,他就不走了,要死在那个地方,他不走,没办法,就把他捆起来,大家拖着。”
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胸口像被堵塞了一样,透不过气来,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四个人一个结组,每个结组是一个战斗的集体。
从北坳开始,攀登必须要结组前行,而结组是当时,每个登山者最深刻的记忆。
队员们回忆说:“用一根很长的尼龙绳,把几个人捆在一起,距离大概是四米远。
一个人掉下去就都得掉下去,就像下饺子一样,大家都是一个绳子上拴着的战友。
实际上,生命是连在一块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就要互相照顾,这个项目是集体项目。
一根绳上才能体验出来,一个人对人生的态度。一个人自私了,他可能完了,其它人也跟着完了。
所以,必须要团结在一起,发挥团体的力量。”
就这样,由于气象组预报准确,第二次行军,没有遇到恶劣天气。全队40人顺利到达,海拔7007米的北坳顶部。
这次行军,还建立了北坳顶端的物资营地,并对北坳90%的路段进行了修整,为后面的冲顶铺平了道路。
然而,有一个年轻队员,却再也没有回到大本营。
汪玑,兰州大学地理系的助教,是1960年登珠峰水文组的队员。第二次行军,二十七岁的汪玑,再没有回来。
据运输队长张俊岩回忆说:“汪玑是在北坳上犯的病,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把他运送下来以后。在海拔6400,医生给他吸氧、给药、经过医生的抢救,还是不行。”
当时随队医生回忆说:“是肺水肿,就是缺氧引起的,就怕肺水肿,24小时就可以死人。
感冒以后很容易得肺水肿,当时抢救就很困难。”
高山上极度缺氧,带来的肺水肿和脑水肿,是登山者们最大的威胁之一。
在随后的第三次行军中,气象组队员,北京大学物理大气物理系的助教,邵子庆,同样因重度的高山反应而牺牲。
队员们回忆说:“到了海拔7450米的时候,坐在那休息的时候,邵子庆就起不来了。
当时,是脑溢血就牺牲在那里了。
休息的时候,还在说说笑笑,还在那儿,跟谁背靠背坐着呢,一下就过去了。”
张俊岩回忆说:“我从大本营带两了个人,带的汽油、带有松脂的木材,用牦牛队运到北坳。在海拔6400的前进营地,火化的汪玑。
而邵子庆,当时就直接火化后,埋在上面了。
没能送下来,没有能力送下来了。
请示大本营后,把他放在冰裂缝里边了,可以躲避暴风雪,把他安放到那个地方了。”
在火化的时候,张俊岩和队友们低头默哀,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接连发生的意外,战友的离去,让所有登山队员们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成天亮,一直忘不了了,老组长汪玑。
他说:“汪玑总是给大家做表率,大家都背着东西,他就会比别人要多背一点。
晚上睡觉了,几个队员都睡好了以后。在帐篷破的地方,他就堵在那个地方。他用他的背包,还有鸭绒睡袋堵,就坐在那个地方,把那个破洞给堵住。然后,他就折腾的感冒了。”
还有队员回忆当时的情形说:“那是登珠峰第一次有牺牲,而且一下子就牺牲了两位,就是那么残酷。
没有办法,压力肯定是有的,悲痛也是有的,可是山,还得登。”
重整旗鼓,严阵以待,无畏向前。
4月25日,最后一次适应性行军开始了,所有年轻的登山者,没想到的是,更残酷的危险正等待着他们。
队员们回忆当时的情形说:“走着走着,就挂起了12级的大风。飞沙走石一样,人不敢站起来。
人要蹲下,最好是趴下,匍匐前进,那风太大了!
四个人搭个帐篷,那个风把帐篷吹起来了,就得赶快撒手!在石头边上,把石头抱住。
人要是一站起来,就把人给吹走了,大家四人一个结组,把别人也给拉走了。
那就是铺天盖地,那就是闭着眼睛,就是这么硬扛。”
队员们遇到狂风的地段,是北坳顶端再向上,海拔7450米左右的一段山脊。
这里是北坡攀登珠峰的,第二个难以逾越的关口,被称作“大风口”。
队员们回忆说:“西北风正好从这吹过来,两边都没有阻挡,像个走廊一样,风从这路过。
有一个管道效应,顺着这个岩壁就过来了,本来是应该平均的风速,结果一下子就堵到这个风口了,速度就加快了。
所以,大风口的风,要是山上十级风,大风口就得有十一十二级,冻伤都在那里发生的。
而大风口的恐怖之处,还远不止如此。它比较窄,左边右边都是悬崖。最窄的地方也就几米宽,站在那个地方往下看,就直接看到最低下了,就是悬崖的样子。
有的人有恐高症,就不敢往下看,他就趴在那往后倒退,刮风刮的稍微不注意就会滑下去,。”
就这样,最后一次适应性行军,在大风口遭遇了极大挫折。大部分队员冻伤下撤。
在雪洞中躲避了三天狂风之后。张俊岩带领的运输队,将物资运送到7800米后,也全部下撤。
而在完全未知的,海拔8000米以上的路途中,年轻主力王福洲,开路先锋刘连满,甚至副队长许竞,相继因体力消耗太大,都昏倒而退出。
队员回忆说:“上面怎么样一切都是空白。
有高山反应,体力消耗太大。最终,只有五名队员,到达海拔8500米高度,建立了最后的突击营地。
队长史占春和副书记王凤桐两人继续前进,攀登至海拔8695米的最后一道难关,第二台阶下部。
他俩上不去,没有希望,没有条件登顶。然后,他们两个一晚上蹲到那个地方。结果他俩都冻伤了,就下来了。
他俩把路线搞清楚了,王凤彤的鼻子就那冻掉的,史占春也在那冻的。”
在遭遇了极大挫折的情况下,仍然经历千难万险,取得了空前的成果!
尤其是史占春和王凤桐两人,在将近四天,食品基本断绝的情况下,在8695米高度不使用人造氧气度过了一夜。
中国的登山英雄们,用自己的行动破处了八千米以上的高度,是死亡地带的迷信。
队员回忆说:“当时,医学上是专门有一个海拔8000米以上,必须要用氧气的说法,谁也不敢尝试无氧登山。这个是让我们给打破了。”
60年前,中国登山者的勇气和面对的艰难,是今天的我们无法想象的。
贡布老人还说了一个,他们在等待史占春和王凤桐时的细节,那天,他们只剩了一点点糌粑能吃了。但可能是海拔太高了,氧气太稀薄,气油炉子怎么也点不着,没有办法化雪水和(huo)糌粑。
贡布老人回忆说:“拉巴才仁,把尿倒里面以后,用尿和(huo)炒面,就跟糌粑一样了,就吃了,我也吃了。”
艰苦卓绝!是所有老队员提到那段经历时,反复使用的词汇。
然而,60年前,当最后一次适应性行军结束,艰苦卓绝的努力,仍然没能一扫大本营里巨大挫折的阴霾。
登山队员回忆说:“50多人不同程度重伤、最终有鼻子冻掉的、有耳朵冻掉的、还有牺牲的。”
翁庆章回忆说:“大本营凄凄惨惨!没剩下几个好人了都。
我们忙不过来,后来打电报,日喀则第八医院来了七个人,包括科主任都来了,帮了我们一个礼拜的忙。轻的治好了归队,重的全部带回去治疗。
气氛很低沉!主力队员都受伤了,就像打球赛时,主力队员都受伤了,上不了场了。就剩候补队员上场了,这场球怎么打啊?这仗?”
队员们回忆说:“后来,甚至向中央报告,今年登山好像没希望了,准备来年再登,没有信心了,信心不足了,商量着就准备要撤退了。”
而此时的大本营,情绪最低沉,甚至是五味杂陈的是气象组。
登山队员回忆说:“当时就觉得,气象组预报的天气,不是太准。就说气象组的怪话,好天气,下大雪。坏天气,晒太阳。就损气象组。”
气象组队员王荣生回忆说:“我们测不到,也预计不到会有那样的地形。
那个时候,我们气象组是最委屈的,但我们更心痛!更彷徨!我们担心,如果中国首登珠峰,就此失败,我们可能一生都难以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