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周战争的最后一周
决战之后
第二天(4日)清晨时分天气依旧阴沉,老天爷依旧在时不时地洒下蒙蒙细雨,村庄周围还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西边的地平线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至于此时的普军士兵,无论他们在昨晚是睡得死死的,还是未能睡着暂做小歇的,此刻都已被耳畔响起的低沉噪音吵醒。这些士兵在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拨旺身旁的营火与四处搜寻口粮。比他们更加不幸的便是普军当中的“丧葬组”,他们早在大部分人尚未醒来的凌晨时分便已动手干起埋葬战死者这项十分恐怖的工作。这些专职埋葬死尸的劳工是在昨天深夜渡过比斯特日采河来到这片战场的,他们主要是从普军抓来的奥地利战俘以及普军自己的预备营当中抽调出来的。随着营地中的大部分士兵渐渐醒来,他们也开始四处打扫战场,寻找自己倒下战友的尸首。这些生者同时还要搜寻与保存一切可以留给死去的战友们所深爱的家人或是故乡做念想的东西。在完成了辨认与搜身之后,这些遗体便被“丧葬组”分开埋进了若干个墓坑中。这些墓坑主要是根据死者所穿的军服上的数字编号(也就是士兵生前所属的团),来区分的。在完成埋葬之后,墓地上并没有任何诸如十字架一类的标识。战死的中低阶军官们则会被集体埋葬进一个单独的墓坑当中。虽然普鲁士军队在这场战役中损失惨重,奥萨联军的总损失却将近他们的4倍。经战后统计,此役中普军的全部损失为:99名各级军官及1830名士兵战死,260名军官及6688名士兵负伤,276人失踪。弗兰泽基将军的师毫无悬念地承担了整场战役中全普军最为惨重的损失,该师总伤亡人数为2000人,而王储的近卫军的全部伤亡则为1338人。
威廉一世与王储在战场上的会面。王储手里拿着蓝马克思勋章
正当这些无所事事的士兵们等着后方那些装运着他们的背包及其他个人物件的辎重车到来的时候,炮兵弹药组的成员们便已开始动手修复起战场上被遗弃或毁坏的火炮以及其他各类军事装备。负责照看军马的马倌们开始收容战场上的无主军马,他们同时还要给予那些伤势过重的战马最后的慈悲一击。奥地利人在战场上留下了超过6000匹军马,其中近三分之一在当天都已不幸死亡;而普军一方则有900匹军马死亡。至于那些被普军抓获的奥萨联军俘虏,他们在度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之后,奉命排起一道长长的纵队开往后方——他们足足有2.1万人之多!这些俘虏当中的意大利人是比较幸运的,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被普方遣返回当时尚未完成统一的意大利祖国,剩余的俘虏为自己的未来命运究竟如何而深感担忧与困惑。普军给俘虏当中的军官的待遇可就要好得多了,他们只要向普方做出宣誓便可自由在战场附近走动。至于那些被普方统一关进了屋子里的俘虏则必须在提交完书面材料与申请之后,方可向家乡写信报平安。这些书信将会通过数名扛着休战旗(Flag of Truce,也就是请求投降或是停战协商用的白旗)的获释俘虏交到奥方当局的手上。到了这天下午,国王威廉一世又从他的临时居所回到了战场。在这里,他检阅了自己的部队,探望了伤员,同时他还要出席数名在昨天的战斗中不幸战死的高级将官的葬礼。随后,国王与他的随从又在一驾马车上同双眼被黑布条蒙住的奥地利副元帅加布伦茨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会谈。他是被奥军总指挥贝内德克派来这里的,此行的目的便是同普方进行停战谈判。这位使者随后便被带到了老毛奇在霍日采村的普军总指挥部里面。
至于奥地利总指挥贝内德克则在7月4日这一天里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重整败军的秩序。奥军的人力与物力都在昨天的会战中损失惨重,他的后卫已经彻底失去战斗能力成了摆设,面对咄咄逼人的普军根本就不能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整个奥萨联军在昨天的会战中的全部损失为:超过2.1万人被俘,还有超过2.3万人战死、负伤或是失踪,其中包括近1400名奥军与萨军军官。柯尼希格雷茨要塞附近的情况依旧混乱不堪。无数掉队的士兵此时都已经抛弃了手上的武器,他们在搜寻自己的部队未果后只能加入一路向东的溃兵行列中。然而贝内德克此时此刻所能做的也仅仅是为他们指明通往奥尔米茨要塞的方向而已,这些并没有被柯尼希格雷茨要塞收容的败兵可以在奥尔米茨城下得到要塞炮的火力掩护。7月5日,令贝内德克最为绝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奥地利外长亚历山大·门斯道尔夫伯爵(Alexander Count Mensdorff)在这一天来到了前线,这位外长在与奥军总指挥会晤之后当即把奥军在决战中惨败的消息如实报告给了维也纳当局。就在这一天的傍晚,正当贝内德克率领此时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的北部方面军余部(他们都是掉队的士兵,当时的他们已被军械上将分为了三个纵队)赶往奥尔米茨要塞的时候,他再一次听到了普军开炮的声音,不过这一回普军火炮的攻击目标并不是他的军队,而是他附近的柯尼希格雷茨要塞。
老毛奇在霍日采村中接见了奥方使者加布伦茨。这位总参谋长的待人态度颇为谦恭有礼,他提出的要求却是极为傲慢无理(见上文注释),同时他还声称普鲁士王国绝不会在盟友意大利王国的代表未在场的情况下单独同奥地利媾和,因为单独媾和是普意两国的同盟条约所明确禁止的。正当奥军元帅加布伦茨赶回去告诉他的总指挥谈判已经彻底破裂的时候,老毛奇先下手为强地下达了进军的命令。这位参谋长命令王储与他的第2集团军即刻追击当时正逃往奥尔米茨的贝内德克,第1集团军与易北河集团军则朝着维也纳方向进发,而这两个集团军都将途经布伦。虽然老毛奇是在7月5日下午向3个集团军下达这个命令的,但整个普军要一直忙碌到7月7日才能完成全部准备并让所有部队动身出发。除了第2集团军主力进行追击之外,老毛奇还命令新近抵达前线的近卫民兵师(Guard Landwehr Division,这是一支预备部队)前去攻占布拉格与波希米亚的剩余地区,第1地方民兵师(1stLandwehr Division)则继续留在萨克森境内。至于贝内德克在7月5日傍晚听到的普军炮声则是从易北河的另一岸传来的,虽然这次炮击的持续时间并不长,但它却使奥军士兵们回想起了前一天比斯特日采河畔的战斗,新遭大败的他们就像得了忧郁症(Melancholia)一样士气低落,而统率着他们的“军医”还需要好几天时间的休整才能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与此同时,就在柯尼希格雷茨要塞西面数百英里之外,另外一场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西部战区以及美因河畔发生的战斗
位于波希米亚的奥地利北部方面军此刻沉浸在挫败感中,而位于西部战区的他们的盟友们也深有同感。巴伐利亚王国第Ⅶ军(7thBavarian)及邦联第Ⅷ军,甚至都没能在奥军折戟柯尼希格雷茨之前动员完毕。而在先前的兰根萨尔察一战中,巴伐利亚的查理亲王(Prince Charles of Bavarian, Karl Theodor Maximilian August,1795.7.7—1875.8.16)是如此软弱无力,以至于巴军竟未能给近在咫尺的困守在镇中的汉诺威军队任何援助,同时这场战役的结局也预示了巴军未来的命运。这位巴伐利亚亲王在汉军几番催促之后,才于6月30日带兵赶到迈宁根镇(Meiningen,今隶属于德国图林根州)附近。他的行动实在是太迟了,因为到那一天,落败的汉王乔治五世已经签署完退位协议并带着王室成员乘坐专列返回汉诺威了(详情见前文)!痛失盟友汉诺威王国后,这位行动迟缓的亲王又在犹豫了1天多的时间后才决定撤退至维尔茨堡。不过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就在7月1日这一天,他又打算同奥军将领黑森亲王亚历山大(Prince Alexander of Hesse, 1823.7.15—1888.12.15)的邦联第Ⅷ军合流,两军的预定合流地点为查理亲王西面约40英里的富尔达市(Fulda,今黑森州第9大城市,富尔达县的首府,天主教富尔达教区主教驻地)。
巴伐利亚王国的查理亲王,图中他身穿第1“查理亲王”重骑兵团的骑兵胸甲
黑森亲王亚历山大
虽说这些南德邦国的军队统帅的表现与能力实在是令人难以恭维,但他们的敌人、普鲁士军队的统帅的表现也很难称得上优秀或者出色。正如前文所描述的那样,那位法尔肯施坦因将军在几天前的战斗中就因为迟缓大意而导致普军未能成功追上撤退中的汉军;而在兰根萨尔察一战中,他又错误地选用了弗列斯将军,使得普军小败于汉军之手。虽说两方将领的表现都差强人意,但不容否认的是,无论是普军士兵的基本战力,还是普国的战前准备,都要比这些南德邦国强得多,所以胜利女神这一次仍会对普军露出微笑。在迅速逼迫汉诺威人退出战争之后,法尔肯施坦因终于能够腾出手来将兵力集中于哥达与艾森纳赫两地。就在7月1日这一天,他的军队被正式更名为美因河集团军(Army of the Maine),下辖3个师,其中第1师的指挥官为戈本中将,第2师师长为拜尔将军,第3师则为曼陀菲尔(Manteuffel)将军。7月2日早上,法尔肯施坦因正式下令南下进攻此时正从法兰克福自由市向西移动的巴国第Ⅶ军,意在将该军驱赶回东面,以免他们同邦联第Ⅷ军合流。7月3日,戈本将军的第1师在迈宁根北部的维森塔尔镇(Wiesenthal)中遭遇了查理亲王的巴军,普巴两军随即在翌日展开了一场短暂却十分激烈的战斗,在战斗中落败的巴军统帅不得不命令他的军队全面撤退。
符腾堡王国陆军“卡尔国王”第1骑兵团的一名军官
符腾堡王国陆军第8步兵团的一名列兵
符腾堡王国纹章,除去比较鲜明的制服配色外,军帽上非常有特色的符腾堡王国纹章也是该国军队的一大识别特征
虽然黑森亲王亚历山大为了能同巴国第Ⅶ军合流,已将自己的邦联第Ⅷ军从盖森(Geissen)往东移了,但此刻的他仍在努力整顿自己的军队,这支军队的总兵力比他预想的要少得多。从纸面上来看,他的军总共由4个师组成,第1师由符腾堡王国的军队组成,第2师隶属于巴登大公国,第3师来自黑森-达姆施塔特大公国,第4师则是由奥地利帝国与拿骚公国的军队共同组成的一个混编师。除此之外,这位亲王麾下还有两个黑森-卡塞尔选侯国的骠骑兵中队。按照估算,这支大杂烩邦联军在理论上总兵力至少应有49800人,各型火炮应共有134门。然而在6月27日这一天,亲王事实上只成功召集到3.9万人与80门火炮。这还是盟友巴伐利亚抽调出一个未满编的步骑混编旅作为他的预备部队的结果,要是去除掉这些巴国预备军,实际兵力还要更少。6月30日,他收到了巴伐利亚查理亲王的来信,信中说希望在7月3日前于富尔达与他的军合流。就在7月3日这一天,亚历山大亲王的前哨部队同美因河集团军右翼的拜尔将军的骑马哨兵发生了遭遇战。而在次日下午,亚历山大亲王收到了奥军惨败于柯尼希格雷茨的消息。与此同时,他的巴国预备骑兵为了能与查理亲王的巴国第Ⅶ军合流,先行离开了他,却在富尔达镇北部的欣菲尔德(Hünfeld)闯入了普军的伏击圈并遭其彻底围歼。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位亲王在这时还得知了巴军惨败于维森塔尔镇的消息,屡闻噩耗的他不得不命令自己的军队转头朝着法兰克福退却。
法尔肯施坦因麾下的普军就像一支尖锐的楔子,凿进了亚历山大亲王的邦联第Ⅷ军与查理亲王的巴伐利亚第Ⅶ军之间。此举对整个西部战区的战况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在此之后约三周时间里,战争双方将会发生一系列猫捉老鼠式的追逐战与遭遇战,而这两支军队将会在普军的追击下几经流窜后撤退至美因河南岸。
7月10日,普巴两军先是在哈默尔堡(Hammelburg)发生了交战,随后双方又在举世闻名的温泉疗养胜地、位于上萨勒河(Upper Saale)畔的巴特基辛根镇(Bad Kissingen)发生了激烈交火。普军的突然到来吓坏了这座小镇的居民以及前来游玩的访客。巴伐利亚王国的步兵们在这两场战斗中表现出了远优于他们的盟友奥地利步兵的战技与军事素养,他们凭借着手里的“波德维尔斯”式前装线膛枪(Podewils Rifled Musket)与优秀的枪法,给普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巴国将领的能力远不如他们的士兵这般出众,在他们的迟缓指挥下,巴军两战连败,不得不撤退至维尔茨堡。
至于已经撤至法兰克福的邦联第Ⅷ军则在7月13日同普军于劳法赫村(Laufach,一座位于巴伐利亚下弗兰肯行政区的小村庄)及阿沙芬堡县(Aschaffenburg,隶属于外弗兰肯行政区)两地发生了交战。临时拼凑出来的黑森师与符腾堡师完全不是普鲁士军队的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落败的亚历山大亲王于翌日做出了撤离法兰克福的决定,当时已完全形同虚设的德意志邦联议会也被这位亲王一并带走。随后邦联军撤退到了慕尼黑附近的千年古城奥格斯堡市(Augsburg),并将最后的指挥部设在了这座城市的“三个摩尔人”旅馆(Three Moors Inn)当中。亲王的离去导致整个法兰克福门户大开,彻底暴露在了普鲁士铁蹄之下。7月16日,法尔肯施坦因将军命令自己的集团军南下攻取哈诺尔大道(Hanauer Landstrasse)。气势汹汹的普军士兵奏响了军乐,扬起了旗帜,齐头并进地开进了法兰克福市并在当天傍晚将新的指挥部设在了城市里面。
就在这一天,亚历山大亲王已经顺利逃至美因河南岸,而巴军当时尚在维尔茨堡附近。由于当天晚上法尔肯施坦因已被国王威廉一世调任为波希米亚总督,所以整个普鲁士美因河集团军的总指挥改由曼陀菲尔将军接替担任。他在这一天得到了北德意志的奥尔登堡大公国的援军,梅克伦堡大公国也为他提供了一个预备师,再加上安哈尔特、瓦尔代克以及利珀、汉萨同盟等的小分队,此时的美因河集团军总兵力已达6万人之巨。借助这些及时赶来的生力军,曼陀菲尔在7月18日成功占领了威斯巴登(Wiesbaden,今德国黑森州的首府)。7月24日,正当巴伐利亚第Ⅶ军的士兵准备在维尔茨堡市外围搭建临时营地的时候,穷追不舍的普军已在经历了洪德海姆市(Hundheim,今属德国巴登-符腾堡州)以及韦尔巴赫(Werbach)这两场小规模战斗之后,于陶伯比绍夫斯海姆(Tauberbischofsheim)顺利追赶上了邦联第Ⅷ军。这些南德意志人随即又遭受了一场惨败,不得不做出了全面撤退的决定。翌日(7月25日),这些南德意志人已接近维尔茨堡,至于他们的盟友巴军则在经历了盖斯海姆(Gersheim)以及黑尔姆施塔特(Helmstadt)两场大败之后,正由东面流窜进维尔茨堡市。
这些能从普鲁士的追击下侥幸存活的南德意志人十分幸运,因为就在7月26日,前线就传来了战争双方已达成议和的消息,美因河畔的战事至此全部结束。这份和约是普王威廉一世同巴王及其他各南德意志邦国的领导人在昨天刚签署的。美因河集团军随后兵不血刃地占据了整个弗兰肯(Franconia,这是英语中对上、下弗兰肯行政区的称呼),威廉一世希望能通过这一露骨的强硬举动来告诉这些“不服王化”的奥地利盟友们一个极为浅显易懂的道理——全德意志兰将会迎来新的主人与秩序,所有南德邦国都必须无条件地对此表示接受与承认。7月28日,德意志邦联议会代表在奥格斯堡市的“三个摩尔人”旅馆的用餐室中进行了最后一次投票,最终投票表决结果为:邦联及议会永久解散。
意大利战场始末
让我们暂且把话题转向遥远的意大利半岛。早在6月24日,阿尔伯希特大公便已在库斯托扎会战中击败了拉马尔莫拉率领的意大利王国军队,意军遭此惨败便从根本上土崩瓦解。如果当时的大公肯进行一次大规模追击并成功扩大战果的话,奥地利是完全有可能全歼残余意军并彻底打碎意大利人完全统一意大利半岛的梦想的。但大公并没有这么做,他在几经犹豫之后选择了回防四要塞防御区(Quadrilateral),并于6月26日将自己的指挥部搬到了维罗纳(Verona,意大利北部重要城市)。在重返库斯托扎村之前,他在该地又待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就在他贻误的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意军在恰尔迪尼伯爵(Count Cialdini)的领导下再度大规模集结。7月4日,奥地利北部方面军遭受惨败的消息传至意大利前线,得知了情况的大公随即在数小时后命令麾下南部方面军的第Ⅴ、第Ⅸ军马上赶回维也纳防范普鲁士的入侵。就在同一天,为了彻底打消意大利人对统一大业的念想,奥皇弗兰茨·约瑟夫决定将意奥双方的争夺焦点——威尼西亚(Venetia,威尼斯地区)拱手让给法皇拿破仑三世。
阿尔伯希特大公在库斯托扎一战后未能追击意军主力,这给了意大利人振作及重整态势的宝贵机会,意大利国王趁机对奥地利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恰尔迪尼伯爵在两周的时间里召集了整整14个师的兵力,其中还包括一些因为拉马尔莫拉的指挥无方而蒙受了惨败的部队。至于加里波第(Garibaldi)与他的志愿军则早在6月23日便已对蒂罗尔(Tyrol)地区发动了一场并不成熟的攻势。直到7月7日以前,这位传奇英雄的进展都不是特别顺利,他在战场上遭遇了训练及实力比他的志愿军更胜一筹的奥军蒂洛尔皇帝猎兵(Austrian Tyroler Kaiserjäger,这是奥地利的一支专职山地战的轻步兵部队),并因此陷入了多场苦战之中。与此同时,恰尔迪尼伯爵也在这一天开始了进军,之后他又花了两周的时间行进到了乌迪内省(Udine),并由于严重的补给不足问题而被迫逗留在该地停止不前。
1866年库斯托扎战役中,奥军枪骑兵第13团发起冲锋
“意大利统一的宝剑”,加里波第
朱塞佩·加里波第(Giuseppe Garibaldi,1807.7.4—1882.6.2),第三次意大利独立战争期间意大利最为重要的军事统帅之一,一生中亲自指挥及参与了多场战役,最终促成了统一的意大利王国的形成。由于他在南美洲的巴西、乌拉圭等国也发起过各类军事活动,因此获得了“两个世界的英雄”的美称。由于他的志愿兵们将红衫作为统一的制服,所以他的这支传奇志愿军也被称为“红衫军”,他们戴的围巾是绿白红三色,为现代意大利的国旗色,同时也是意大利军队的重要标识色,分别有着“希望,纯洁,牺牲”的寓意。1866年战争期间,加里波第作为意大利王国军队的重要将领,同盟友普鲁士共同对抗奥地利帝国,并在贝泽卡击败了奥军。战后的1867年,他再次向尚未被意大利王国统一的罗马进军,但最终还是撤出了这一教皇领地。此后他一直都在追求消灭教皇国以及实现意大利的完全统一。晚年的他在罗马建立了“民主联盟”,提倡普遍的选举权,废除教会的财产权,解放妇女。尽管由于关节炎而长期卧病在床,但他仍然坚持去卡拉布里亚(Calabria)和西西里旅行。他最终于1882年6月2日逝世,安葬于卡普雷拉岛上的自家农场里。他的理念对全世界的革命者都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而在半岛的南部,又一场惨败将会落到意人的头上。意大利王国海军舰队早在战争初期就已成为民众眼里的“大明星”,对王国舰队信心十足的意人坚信自己在水面战场上已是稳操胜券,然而无情的现实又一次击碎了他们的美好期望。舰队总指挥佩尔萨诺(Carlo di Persano,1806.3.11-1883.7.28,1862-1865年间曾任意大利海军部长)在听闻了陆军惨败于库斯托扎的消息后,便决定让意舰队停留在安科纳港(Ancona,意大利中部濒亚得里亚海的港口)中以待上级新命令。7月17日,他收到了进攻丽莎岛(Lissa)的命令。这是一座位于亚得里亚海上的岛屿,奥军在这座岛上修筑了两座要塞化的港口。与此同时,奥地利海军上将泰格霍夫(Tegethoff)也带着一支规模只有意舰队一半大小的丽莎岛分舰队,驶离了法萨那(Fasana)。意奥两舰队随后在7月20日不期而遇,泰格霍夫与他的水手们凭借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与出色的海战技巧重创了近2倍于己的意舰队。这位优秀的海军将领也凭借这一战彻底奠定了铁甲舰在近代海战中的地位。奥旗舰“费迪南·马克思大公”号(Erzherzog Ferdinand Max)铁甲舰在此战中甚至只凭着猛烈撞击就轻松击沉了意旗舰“皇家意大利”号(Re D'Italia)铁甲舰。由于这次惨败实在是过于屈辱,所以军方在封锁了消息整整3天之后才将战败的情况公布。
朱塞佩·加里波第
戴着绿白红三色围巾的“红衫军”
朱塞佩·加里波第“红衫军”的军官
加里波第的志愿军士兵。关于他的志愿军为什么非得用红衫做制服,比较科学的说法认为这种红衫是他早年在南美洲参加革命战争时布宜诺斯艾利斯当地的屠宰厂工人所日常穿戴的便服
1866年7月20日,意奥双方在丽莎岛附近海域的激战,图中那艘船体出现严重倾斜的战舰就是不幸的“皇家意大利”号
直到7月22日,恰尔迪尼伯爵都还在乌迪内省境内逗留,不过他也并不是没有任何进展——他的军队还是推进到了罗韦雷诺(Rovereno)与贝卢诺(Belluno,又译“柏卢诺”,意大利东北部城市)两地附近。然而他的敌人早已利用铁路为阿尔伯希特大公从维也纳调来了大批援军(不过这些“援军”都是他自己在不久前送回维也纳的部队),这使得伯爵不敢越边境雷池一步。进退维谷的意大利王国不得不在这一天同奥地利帝国达成了停火协议。这种单独媾和的行为当然是违反普意同盟条约中的有关规定的,非常讽刺的是意方自己就曾要求普方不要单独同维也纳缔结和约,同时狡猾的意大利人还要求普鲁士尽快出动援军协助意军作战,好让意大利王国独吞整个南蒂罗尔省(Southern Tyrol)。意人的如意小算盘可把比他们老奸巨猾得多的俾斯麦给乐坏了,这位普鲁士首相在欢声笑语中拒绝了增派援军的请求,当意军在库斯托扎一役遭受惨败之后,就更没有人提普意联合作战这种不现实的事了。由于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所以意大利人在几经利弊权衡之后选择了背弃普意盟约中的规定,同奥地利悄悄议和以谋求本国利益最大化。而在最终缔结和平条约之前,意奥双方还曾多次延长停火协议的时效,因此意大利半岛的战事自7月22日这一天起彻底结束。这场战争的焦点将重回普奥战场,至于战争双方的最终命运则将在维也纳以北90英里的一座林间狩猎小屋(Hunting Lodge)中决定。
向多瑙河进军
正当普鲁士军队开始朝着奥地利的首都大踏步进军的时候,天气发生了极具戏剧性的变化——几天前的阴雨连连变为了典型的中欧夏季的炎热。虽然没有了恼人的雨水与烂泥地,但越发燥热的天气同样无益于这些正在穿越波希米亚平原的暗蓝色行军队列。这些士兵在行进过程中扬起了漫天烟尘,他们当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口干舌燥而无法迈开步子。事实证明,单凭普军自己的后勤补给系统完全支撑不起如此大规模的军队,所以士兵们不得不在行军路上自行寻找生存必需品。这次大规模就地征粮与“自行搜寻补给”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整个莫拉维亚与东波希米亚的大片区域被饥渴的普军士兵们化作了一片白地。威廉一世同他的王室总部在7月7日这一天离开了帕尔杜比采,他们将与普鲁士的第1集团军同行,假道布伦攻入维也纳。与此同时,易北河集团军将选择经由西面的伊格劳(Iglau)进军维也纳。同一天,王储与他的第2集团军在帕尔杜比采渡过了易北河并一路东进,不停地搜寻着奥地利北部方面军的残余主力。7月10日,王储的前哨部队在距离奥尔米茨要塞只有约一天行军路程的维也纳新城(Neustädt,位于下奥地利州),遭遇了贝内德克的后卫部队。翌日(7月11日)傍晚时分,普军枪骑兵与奥军骠骑兵在距离维也纳新城数英里的萨尔河(Saar)畔发生了遭遇战。普军轻骑兵的追击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成果,贝内德克还是在7月12日这一天十分安全地抵达了奥尔米茨要塞。
自得知奥军惨败于柯尼希格雷茨的那一刻起,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便已经决定同他的敌人缔结和约。他打算将威尼西亚割让给法兰西帝国,希望能以此换来法军的武力支持(奥皇想借法国的力量来为自己撑腰,进而谋取有利于奥地利的和平条款)。虽然奥方使者为拿破仑三世开出了各种利益丰厚的政治条件,但实际上这位法国皇帝完全没有对这场战争进行任何军事干预的意愿。正当普军朝着多瑙河畔不停行进的时候,全欧洲各国的首都也掀起了一连串激烈的外交风波(其他几个欧陆列强并不打算继续纵容俾斯麦)。在巨大的外交压力下,俾斯麦被迫同奥地利外长门斯道尔夫伯爵进行了数次电报通话。然而这位铁血宰相还是挺了过来并下达了继续进军的命令。7月13日,国王将自己的总部搬到了布伦,普鲁士的第1集团军刚在一天前占领了这座城市。而对于接连战败的王国宿敌奥地利来说,此时只剩下被迫接受屈辱而又苛刻的和谈条件这一条路可走。
大获全胜的威廉决定好好羞辱奥地利一番,以雪当年的奥尔米茨之耻。他不光向奥皇索要了大量的经济赔偿与领土,甚至还主张在维也纳市区进行一次胜利大阅兵来彰显普鲁士的威严及优越性。王储以及亲王两人的想法也都同这位国王不谋而合。老毛奇此刻琢磨的并不是未来的规划蓝图,而是在未能成功追剿北部方面军的前提下该怎样在事实上削弱奥地利的军事潜力。他发现自己的敌人贝内德克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留守奥尔米茨要塞一隅,这使得普军可以将他围困在这座要塞化城市(fortress city)当中。而当普鲁士第1集团军占据了布伦之后,他与维也纳的联系更是被直接切断了。不过在此之前,贝内德克还是成功将自己的第Ⅲ、第Ⅳ军以及第Ⅵ军送回了维也纳,这些部队在搭上火车后于7月14日成功抵达奥地利首都。
意大利战场上的阿尔伯希特大公获得了将近4万人之多的“援军”,这些“增援部队”都是他在10天前从意大利半岛调往维也纳的。虽说南部方面军的道路运输状况一切良好,北方的贝内德克却因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布伦遭敌军占据而失去了所有直通维也纳的铁路线,留给北部方面军的只剩下一条极为费时费力的铁路线路:先向东前往下喀尔巴阡山脉(Lower Carpathian)附近,再一路南下横穿整个匈牙利后方能重返维也纳。为了完成自己的全面撤退计划,军械上将决定将一个军的兵力留在要塞附近的马希河(March River)西畔以迟滞普军的追击,自己则统率着残余主力沿着上述路线全面撤退。随后的7月15日,这个军同普鲁士的博宁将军的3个师在托比绍(Tobitschau)发生了大规模战斗,奥军再一次失利,但普军仍然未能追上奥军主力。由于贝内德克此时已开始大规模撤退且无法再对普军构成任何威胁,所以王储与他的第2集团军不得不放弃追击,奉命南下与另外两个集团军会师。7月17日,完成了合流的普军顺利占据了尼科尔斯堡(Nikolsburg),此时的他们同哈布斯堡的统治腹心维也纳仅剩下90英里的距离。
法国驻柏林大使贝内代蒂(M. Benedetti)从7月13日开始就已经在交战双方之间来回斡旋了数次。他曾在7月14日尝试调停,希望双方能在布伦签署一份停火协议,但遭到了普鲁士国王的严词拒绝。7月17日,他又带着奥皇亲自拟定的停战条款离开了维也纳,等他再一次面见威廉的时候,这位国王已经住进位于尼科尔斯堡的迪特里希斯坦因亲王城堡里了。会议中,俾斯麦向这位法国人提出了自己的停战条件。他的条件并不是特别苛刻,甚至与他的君主与将领们的期望相反。这位普鲁士首相再一次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战略眼光,他很清楚,一旦将过分苛刻的惩罚与侮辱施加到奥地利身上的话,届时复仇心切的哈布斯堡王朝势必会再度成为普鲁士乃至各北德意志邦国的棘手顽敌。所以他并没有向奥地利当局索取领土,而是要求奥皇永久退出德意志事务并缴纳一笔数目合理的战争赔款,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减少奥地利的敌意并为普鲁士王国争取到一个相对友好的外交环境。倔强的军人国王威廉当然不愿接受如此“软弱”的停战条款,愤怒的他始终坚持要在停战协议中痛宰并羞辱奥地利一顿。他的首相也表现出了同样的倔强及愤怒,观念相左的两人进行了极为激烈的争吵。7月21日,法国使者又在尼科尔斯堡郊外、属于奥地利外长门斯道尔夫伯爵的一座林间小屋当中,安排了一场外交会议,普奥双方也在这一天正式达成了临时停火协议。
而在这座小屋之外,普奥两军正在严阵以待,一旦谈判破裂,普军士兵就会随着一声令下对维也纳发起全面进攻。双方宣布正式达成停火后,普鲁士第1集团军立刻将自己的部队调到了瓦格拉姆(Wagram,第5次反法同盟的最后一次战役即发生在这里)附近的马希费尔德(Marchfeld)。至于集团军麾下的第8师则移动到了普雷斯堡(Pressburg,今斯洛伐克共和国首都布拉迪斯拉发的古称)附近的马希河畔,他们的职责便是堵住这座城市的通路,以防奥地利北部方面军的残存主力通过这里逃回维也纳。早在达成停火协议之前的7月18日,王储的第2集团军就已经穿过了布伦,之后他们又利用停战协议的时间顺利赶到了伦登堡(Lundenburg)。至于比滕费尔德的易北河集团军,它的前哨部队在达成停火协议时就已经赶到了施托克劳镇(Stockerau),此地距离维也纳仅剩下15英里,当地的普军士兵甚至还能凭借肉眼看见维也纳市区的圣史蒂芬教堂的尖塔。虽然普军当中有很多人坚信只要一鼓作气便可拿下这座敌人的首都,但需要笔者特别指出的是,当时的条件似乎并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因为3个集团军都出现了各种问题——由于缺乏卫生的饮食条件,许多部队都爆发了大规模痢疾疫情,霍乱也开始在军中蔓延,每天都有大批士兵因感染各类瘟疫而死。为了供给前线作战,陆军后勤部门使出浑身解数,输送了大批大批的库存物资,但这些食物与衣物在被送到士兵手上时都已彻底变质或是破损,完全不堪使用。作为缺陷品的替代的新物资却因为几天前的大战(导致“路况”变差)而无法及时送来。如果此时的普军仍旧坚持攻打这座城市的话,最后谁胜谁负将会变得非常难以预测。
普奥双方在尼科尔斯堡郊外会谈
奥皇弗兰茨·约瑟夫。自施瓦岑贝格亲王于1852年去世起,这位皇帝便不再任命首相,自己独揽大权。虽然他是一名极为勤奋的君主且具备极强的记忆力,但战略眼光并不高明,这使得他在复杂的国际政治中常常走错路。克里米亚战争时期,他不顾俄罗斯帝国对他的一贯支持,调动驻加利西亚的军队到俄国边境,迫使尼古拉一世从多瑙河沿岸撤军,造成了俄奥两国永久的裂痕,同时也使得普鲁士赢得了沙俄的友谊及中立保证。而在对法事务上,他始终无法得到拿破仑三世的信任,这位法国皇帝在第二次意大利独立战争期间毫无征兆地站在了奥地利的对立面,迫使哈布斯堡王朝将伦巴第拱手让给意大利人。之后帝国又在普奥战争中遭受了惨败。接连的失败暴露出了大量的内部问题及危机,使得这位皇帝不得不在1867年开始全面政治改革
最后,温和的王储成功地说服了他的父亲,这位国王在无数次唇枪舌剑之后终于接受了俾斯麦的观念,并没有给敌人施加过于苛刻的停战条件,谈判进展也因此变得十分迅速。之后双方又花了4天的时间来讨论条款的细节问题,并最终在7月26日这一天正式签署了停战条约,双方于尼科尔斯堡正式宣布普奥两军无期限停火。整个普奥战争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