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梁军败退

时至酉时日落，双方攻守之战任在继续。

梁军再次付出数千生命之后，终于再次攻到城下，仅剩的几辆云梯也已搭上城墙。

“杀！”

“登城者得赏万钱！”

梁人军校大声呼喊，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攻城士卒为之一振，梁军士气达到顶峰。

城墙之上，金汁礌石皆已耗尽，唐军开始拆毁城中少量的木屋，用作滚木攻击敌人。

期间，梁军曾多次登上城墙都被唐军打了回去，李敬周更是顶着梁军的箭矢，亲率亲从在城楼上与登城的梁军作战。

“大唐勇士，死战不退！”

李敬周一马当先，于城墙之上，面对梁军云梯，持剑而立。在其周围，十数名亲从手持刀盾长矛，护卫两侧。

面对登城的梁军，营指挥使李敖挺身而出。

“都使稍待，看某击退梁贼！”李敖手持朴刀，准备率众出击。

接着，又见他转头嘱咐道:“杨明，保护好都使！”便率数十精锐向前杀去。

“列阵！”随着李敖号令，持盾步兵结成密集盾阵，狭长的兵道被其完全分隔，梁军要想经过就必须得冲破此阵。

“死战不退！”

“刺！”

长达九尺的长矛如同出海蛟龙，自步兵大盾之后刺出。强悍的穿刺之力一击刺穿梁卒木盾，连带着第一排梁卒的身体一同被串在长矛之上。

第一排梁卒倒下之后，梁军依然前赴后继，不停的涌上来；李敖率兵依靠兵道狭长之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断有梁军士兵倒下。

双方士兵面前的尸体很快便堆得半人之高，只是梁军士卒不断从云梯中涌上来，一个接着一个，唐军精锐虽勇，却任有力竭之时，渐渐的开始出现伤亡。

眼看登城的梁军越来越多，多处城段已有梁军登城，而城中后备士卒皆已尽数出动，李敬周拔出腰间宝剑，振臂高呼。

“尔等皆为大唐勇士，岂能甘居人后，受梁贼所辱！”

“人在城在，随我杀贼！”

城墙之上，随着李敬周的高呼，并在他的带领下，亲从营其余士兵涌入兵道，开始与梁军交锋。

而在此时，率先出击的李敖所部，只剩十余人还在苦苦支撑。

“杀...”

就在李敖且战且退之际，只听到一阵震耳的喊杀声自身后传来；紧接着便看到几人身侧杀出一支长枪，首当其冲的一名梁卒应声倒地；而后，身旁的长枪越来越多，晋军趁此机会终于稳住阵型。

“杨明！”李敖诧异于身侧支援之人竟然是他，自己方才分明让他保护好都使，如今他已在此，那都使呢？

李敖思及此处，便听得身后又是一声:

“杀，杀尽梁贼！”

正是李敬周的声音，只见他已挥舞手中宝剑，从兵道一侧杀出。

“都使小心！”早已杀成血人的李敖顾不得多想，持刀斩杀一人后奋力向主将身旁靠拢，护在李敬周身前。

不过即使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人，李敬周手宝剑挥舞间，依然游刃有余；利剑在其手中如臂指使，横挡上挑之间便已化解对方刀刃，随后须臾之间便已刺中对方要害。

“不用管我，你们只管杀敌，务必将其赶下城去！”李敬周用行动证明自己不需保护，命令手下所有人全力杀敌。

而城墙之上的唐军众人，在看到主将与自己并肩作战后，大受鼓舞，士气一时为之高涨。

“杀...！”

两军阵前的兵道之上，杨明隐于盾兵身后，手中长矛灌注全身之力再穿一人；简简单单的一刺一收间，梁军甲胄如纸糊一般被一一穿透。

而在他一侧的张尧更是凭借手中大盾，猛然发力一下倾压在前排梁卒之上，如泰山压顶，直使得那人瞬间瘫软在地。

整个亲从营在主将的鼓舞下，所有人都爆发出全身气力。紧密结合的枪盾战阵犹如一座生命收割机器，横亘在兵道上，令梁人为之胆寒。

而对面梁军看到无论付出多少尸体，己方都是寸步难进后，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恐惧。

一时间两军士气此消彼长，梁军竟被逼得连连退步，直至被完全打下城墙。

而击退了这股梁军之后，杨明等人并未就此放松下来，整个南面的城墙之上，还有多处梁军登城。

随后的时间里整个亲从营化身救火队，依托城墙上的兵道快速支援，暂时堵住了梁军的兵锋。

而在城下，自从第一次梁军登城以来，王彦章便下令出动所有预备部队攻城，只留一支千余人的步兵防备可能出现在南边的唐军援兵。

不过眼看大军数次登城，又数次被打退，王彦章心中已经萌生退意。如果天黑之前再不能破城，唐军援军一至，自己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困境。

正在王彦章沉思之际，便见东面一小校骑马疾驰来报，说是东面发现唐军旗帜。

得到消息的王彦章自知破城无望，望向杨刘方向的他未经思索，只让那小校回去再探再报，便挥手打发了他。

只是，待那小校纵马走远后，他便传令攻城大军停止攻城，趁着黄昏夜色向西撤退。

而在此时，就在城中守军皆已力竭，还在苦苦支撑着的时候，城外的梁军却开始缓缓退去。

“叔父，梁军退了！”浑身是血的李敖说道。他紧绷着的身体开始放松下来。

“退了。”李敬周确定道。

看着撤退的梁军，他疑惑不解的同时心中也在暗自庆幸。

李敬周不知道梁军为何撤退，但他知道若是梁军再攻下去，凭借自己仅剩的这不到两千残军是根本守不住的。

扯过身前的衣襟，李敬周踉跄着身子寻到一块稍微干净的墙垛坐了上去，而后开始仔细擦拭着宝剑上的血渍。

宝剑入鞘之后，待他再想起身时，却因战后力竭，身体差点朝前跌去。幸得杨明眼疾手快搀住了他，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李敬周在杨明的帮助下站直身子，看向在场众人，眼神中竟闪过一丝艳羡，只听他轻声一叹，说道:

“古人曾说‘过五十而知天命，’此乃诚不欺我，而今吾已五十有二，再不复当年之勇矣！”

“都使老当益壮，比我等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杨明道。

“杨虞候说的不错，我看叔父之勇依旧不下壮年之时。”李敖也接话道。

明知是属下的恭维，李敬周却还是很高兴，只见他对众属下报以温和一笑，长叹两声道:“老了！老了...！不似当年啦。”

此时李敬周的微笑，更像是历经大战之后，对于劫后余生的感叹。

半个时辰后，李存勖亲率援军赶至时，负责断后的梁军指挥使才知自己已被主帅舍弃，于是在稍作抵抗后，便率士卒向唐军投降了。

而当李存勖解决完断后的梁军再到达杨刘城下时，王彦章早已率领梁军主力向西撤退，隐没于夜色中了。

见梁军已经远去，李存勖担心夜间行军恐会中了梁军埋伏，并未率军追击；而是选择在杨刘休整一夜，待第二天早上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