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原是如淳见

天刚蒙蒙亮，淳见去扫雪的时候，宿棠已经在庭院里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自下山以来竟是半年多了，淳见看着宿棠认真的样子，她坚强起来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宿棠，回来饭吧。”淳见将扫帚放在一边，宿棠长舒了一口气，才跑过来。将近年关，她又要长一岁了，淳见买了许多平日里不常吃的好东西，宿棠每天最欢喜的便是吃饭的时候。

“诶呦呦，如公子，今儿个我可算是逮着您了，您说您这都腊月了，怎么着也不在家歇着，我这每次来都碰上您的锁子疙瘩。”淳见俗家好像姓如，别人问起的时候，淳见想着没有姓总是不好，于是大致想了想，便自称了如淳见。宿棠满脸疑惑地看着左扭右摆的赵媒婆走进来，满脸堆着笑，好像淳见脸上贴着金子似的。

淳见当俗人当得依旧不太习惯，微微低头，算是对赵媒婆的礼节。赵媒婆倒是毫不谦让，直接进了屋子，看见摆在桌上的饭菜，不好意思地说道：

“呦，正吃早饭呢。诶呀，我光顾着赶紧来找你了，连早饭也没吃。”说罢，赵媒婆满脸歉意地笑着。淳见明白她的意思，道：

“不嫌弃的话……”

“这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呀，都是自个儿家做的饭。来，咱们边吃边聊。”赵媒婆趴到锅前，满满当当地给自己盛了一晚，宿棠和师父倒像是客人了，赵媒婆坐下来，拿了一双筷子。

“坐下来吃呀！愣着干什么？”宿棠和师父乖乖听话地坐下来，拿起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媒婆尝了一口咸菜，觉得很好吃，又夹了几口，还给宿棠添了一筷子，宿棠连忙致谢。

“我家咸菜也不错，阉了一大罐子呢。大娘也不白吃你们的，呐，下次给你们带些大娘的咸菜。”赵媒婆边吃边说。淳见和宿棠干笑两声。

果然，赵媒婆三句没离了本行，不几时，便由淳见聊到了溪姑娘身上，宿棠在一边撇着嘴，淳见只顾着低头吃饭。

“见一见吧。”赵媒婆说。

淳见吃好了饭菜，停了停，道，“淳见还有宿棠要照顾，实不宜婚配，再说淳见一贫如洗，也着实养不起那溪姑娘。”

“哪里用你养了，溪姑娘那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小姐，溪老爷那是喜欢你这才情，这性格，别人上哪找这么大便宜？宿棠这么一个小孩子，怎么着，你还怕溪老爷养不起她啊？”

“这本不是养起养不起的问题，”淳见站起身来，“宿棠，送客吧。”

“嘿我说你这秃子你，你牛什么牛，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嘛？”赵媒婆恼羞成怒，宿棠跳到凳子上，比她还高了一截，抱着胳膊看她。赵媒婆知道宿棠和淳见身手不凡，骂骂咧咧推门而出了。

宿棠看看师父光光的头，又摸摸自己已经垂下来的头发，跳下凳子问淳见：“师父你不是还俗了吗，怎么还留着光头？”

淳见收拾好药箱子，摸摸宿棠柔柔的头发，“女孩子以后就不用留光头了。”

“那师父呢，师父也可以蓄发呀，师父这么好看，蓄了发肯定更好看了。”

淳见拉着宿棠出门，回身锁上门，道：“你没有听那赵媒婆说什么吗？皮相而已嘛。”

宿棠还有许多话要问，可是都咽在了肚子里。随着淳见去那药铺上作伙计，半年多了，左右的伙计早就认熟了，很少再有人来向宿棠问淳见，宿棠坐在药铺门口，天上下起了小雪，一个撑着红色纸伞的女子娉娉婷婷地走来。

“如淳见。”女子进了门口，便喊了师父的名字。淳见抬起头来看她，这女子也生得极好看，一双水杏一样的眼睛，着一身桃红色长袖裙，耳朵上坠着明晃晃的耳珰。

“如淳见你出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哪个是如淳见，速速给我站出来。”桃红色衣衫的女子气势汹汹，宿棠从门口回来。淳见放下手中的活儿，从柜台里走出来。

“我便是如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