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环顾着屋子，看着墙脚的锅和盆子，还有满地没洗的碗筷。有些不敢相信地笑了笑，“你、你……就是张颍她爸？”

“嗯！嗯！”那人点着头。拉过来两条唯一的木凳，掂上发黄的报纸要我们坐。自己移到床沿上去，神经质地抓捞脏臭的被子。

“你知道我是谁？在做什么事情？”见他死死盯着我，眼神中却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嗯！嗯！”他还是点点头，转过去看看钟智维，我便明白了几分。

“张哥，”我小声地喊他，眼前这个活死人把我的生息压了下去。

就像很久没有听见过如此亲切的喊声那样，他薄薄的眼帘顿时包起两颗泪珠，抢过来抓着我的肩膀摇动，“谢谢你了，谢谢你对小张颍那么好！”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安慰他，只好一言不发，他放开手坐回床沿后，钟智维告诉他已经和我说到了谢春正其人。

“那张颍母女……”张葛有些紧张，话出口又收了回去。

“放心吧，谢春正不会把你女儿和妻子怎么样，何况他也不知道有人暗地里调查他们，”钟智维显得镇定自若。

“可是他们早就想要干掉我。”张葛惊恐地说。

“你想洗心革面悬崖勒马，他们当然会这么干，因为你现在掌握的对他们有致命威胁，若谢春正已经知道你和警方有接触，恐怕早就翻天了，还有你活命的？再说现目前他们找不到你，自然就不敢动张颍母女。”

“我现在无法露面，你得救救我，救救我们全家，”张颍她爸爸说着，鼻涕和着泪水流得满脸都是。

“这我们自然会顾及到，”钟智维坚定地说，“可是你也得对自己有信心。”

“嗯！我会的，”张葛显得有了点儿精神。

“这段时间你都不能乱走，好好呆在这儿吧！要等谢春正他们绳之以法以后，”钟智维说着，就要告辞出门。张葛先关了灯，再开门送我俩出去后，反身进屋把门关严了。

“我现在回去吗？”我问。

“不，”钟智维说，带着我继续往前走，两三分钟后，我们到了另一条岔路，周围的石棉瓦房七零八落，像随意丢弃于地似的，有几间里面还透出灯光和喝酒猜拳的嘈杂声。再走进去，仿佛进入了迷宫，看来钟智维早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不多会儿，我们就走进了他和老余的住处，虽然同样简陋，去井井有条，干干净净。

“喝茶还是开水？”他问，叫我随便坐。

“什么都行，”我在桌前坐下，翻看桌上的报纸，是今天的晚报，有些信息被剪去了。

“这是你们本地的茶叶，试试看，”钟智维泡来两杯清茶，坐在我右面的桌边。

“嗯！味道不错，”我喝一口。

“晚上最好少喝点，要不会失眠的。”

“哈哈，是的，”我笑起来，转而问“那，张颍她爸和这个集团的关系？”

“他起初只是尝试吸毒，后来就起了贩卖的心，想赚一笔后收手，谁知道陷进去就难以抽身，还越陷越深，后来被我们抓获，当时正在贞查3.28毒品案遗留下来的问题，本身他只是个小毒虫，又加上他真有悔过之意，便放了他出来钓更大的鱼儿。3.28毒品案？”

“你是说谢春正？我猜张颍她爸爸也和谢春正接触过，并且握有他们什么把柄之类，要不会有人想杀他灭口？”

“和谢春正做生意，他还不够格呢！”钟智维说，“刚才给你看的那张照片是从庄庆公司十周年庆典的纪录片上截取下来的。在破3.28毒品案时，警方意外发现庄庆公司和云南‘梦天地’有过业务来往，而该案中被击毙的两人中，就有一个是‘梦天地’酒吧的助理刘福来，苦于没有证据说明他的贩毒与酒吧有关系。张葛被抓，成为我们放出去的鱼饵之后，我把纪录片给他看，他发现自己和这个在台上讲了近十分钟话的谢春正，在你们这面的‘夜兰桥’酒吧见过几次，都是在张葛他们有买卖的时候，虽然张葛从来没正面和这人接触过，但是感觉到他来头不小。后来我们到‘夜兰桥’暗访，得知‘夜兰桥’是梦天地的分会所，才开始注意谢春正其人。”

“‘夜兰桥’，我知道这个地方，”我说。

“去玩过吗？”

“没有，”我摇摇头。

“抽空我们去玩一下。”

“行呀！”我说，喝一口茶，再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其实和你说这些，还是希望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首先是注意帮我们看着张颍母女，不管她们有什么变化，都和我联系，她们是警方掌握谢春正的风向标，这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们要利用她们母女俩？她们不危险吗？”

“现在线索几乎弄清楚了，张颍她爸爸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本来想这样把他关回去，但恐怕打草惊蛇，还是让他在警方的监视下保持原状，他也就此收手了决定做一个好人，不想那些和他来往的人们并不放过他，这就是他躲起来的原因。”

“为什么不抓谢春正？”

“只有线索，还没证据，再说还有与他牵藤挂网的很多头目都还没摸清楚，怎么抓呢？现在最怕的是打草惊蛇，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如果危险性不大，我可以答应尽力而为，但还是要考虑再三。”

看看时间不早，准备动身回去，钟智维去开门，并不提醒我保密之类的话。默默地摸黑送我到涵洞下面老余的车上，沿路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悄悄地穿过那些房屋，也没有去和张葛打招呼，老余打开车门叫我上去，缓缓地驶出铁路桥，钟智维摆动一下手臂，早就没有了身影。

沿途的窗户都熄了灯，夜色比开始黑，车在民房区穿来绕去，很快来到公路上，老余播放着班德瑞的音乐，他告诉我他非常喜欢古董，爱收藏，也像我那样爱看书，什么史籍典著，游记小说等他都看。我问他是否知道西班牙摩杰卡的乡村音乐？他摇摇头笑了，随即换了一张类似的乡村音乐碟片。很快我们便有说有笑的，老余非常随和，从他身上，似乎找不到像钟智维那样的严肃劲儿。临下车时，他说有时间定要拜访我的住所，好好和我聊聊。

看着他的出租车驶远，我似乎又多了一个或一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