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疑问
半夜，安静的病房里，许凯突然惊醒，他又梦到那个恐怖的夜晚了。
无数游客在街头游荡，露出没有感情的微笑，残忍地把认出它们异常的人一点点扯碎……
但这次的梦有点不同，许凯似乎幻想出了一个拯救他的人，避免了他因为慌乱逃跑而被发现，失去了一颗眼球的经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许凯摸了摸左眼的绷带，身上到处都是为愈合的抓痕，被扣出眼球的疼痛记忆深刻。
他平复着心情，又睡下了，祈祷自己不要再陷入那个梦魇。
房间里的呼吸声慢慢平稳，而许凯的身上却突然散发出红光，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红光照射的地方，一个人形的立牌慢慢升起，上面的细节也在慢慢被填充，等到那个人的样貌完全显露出来，他迈出一步，竟然从平面变得立体，站在了病房内。
红光消失了，齐炎完成了重启，回到了现实世界。
齐炎打量着病房，很快就看到了床上的人，他还记得，是那段过去里遇到的幸存者。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活下来了，就像在其他的地方也看过。”
一行字迹的记忆凭空浮现：“戏台上的六道虚影，有一道和他很像。”
齐炎先是一惊，然后激动起来，没有了档案馆灵异的压制，人皮纸灵异终于能保持一直在线了吗！
字迹肯定了他的猜测，很快又道：“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落脚。支援大肃市的驭鬼者还停留在城市里，刚才的变化被他察觉到了。”
齐炎点头，记忆中凭空多出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画出了一条到外面的路线。
说来好笑，齐炎虽然窃取了鬼戏的灵异，有了类似重启的能力，却还是没有鬼域，那红光只能在周围升起很多立牌，用于重启和让他有俯瞰视角，并不属于鬼域。
所以现在齐炎的移动还得靠跑。
根据记忆里的地图，齐炎绕了一段路，抵达了医院的出口，而在他避开的近路内，一个身材瘦高的人走向许凯的病房。
“没有发现异常，刚才的灵异气息消失了。”
他按住耳朵上的耳麦，低声道。
然而耳麦那边的回应却让他眉头紧皱：“监控显示有个男人出现在了病房里，在你到达前几分钟内离开了。”
瘦高男人道：“继续关注监控，向我报告他的位置。”
他依据耳麦的指引，向齐炎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而此时的齐炎已经出现在了一家网吧包厢，字迹的指引竟然连哪家正在营业的商店有免费充电都知道，齐炎罢工的手机又开始重新发挥作用，顺利地付了钱。
驭鬼者对睡眠的需求很少，齐炎开一间包厢也只是为了有个安静的地方，可以让他问出心里的疑惑。
想了想，齐炎先问了一个比较危急的问题：“鬼戏不会顺着联系入侵到这里来吗？”
“无需顾虑，鬼戏本身就分了很多份在各个灵异之地，以更有效地找回故人，你窃取的灵异并不多，在不主动传递信息的情况下只会被当作一个普通的分身。”
齐炎放心了，又问道：“之前那是怎么回事，鬼戏的灵异怎么突然到我身上了？它怎么也没反应？”
字迹道：“沈林入侵了你的过去，鬼戏追着他进入了你的记忆，却因为你记忆里的一些东西被击溃了，于是它的灵异就落在了你身上。”
“它当时可以唯心入侵收回，唯一的办法就是模仿变化鬼灵异让它产生误判，因为台上的那些人持有部分鬼戏灵异本就是被它允许的。”
齐炎听出了不对：“允许？鬼戏存在智慧吗？”
“鬼戏的确存在智慧，但就像三岁孩童左右的水平，只懂得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过程中进行一些简单的思考。”
齐炎明白了：“它现在想要的，就是以前台上的人全部回来，所以在看到熟悉的身影会毫不犹豫地入侵过来。但这是为什么，鬼也会怀念过去吗？”
“或许只是一种比较独特的拼图索取本能，鬼戏想要回到完整的状态，其他的…也不知道。”
字迹飞快掠过，齐炎眯起眼睛，他刚刚看到一个特别模糊潦草的字，从语境推断，那个字是……
“我”。
为什么它要刻意模糊这个字？齐炎猜到了什么，问道：“你现在有自主意识了？”
没有想象中的迟疑或转移话题，字迹仿佛就是想让齐炎发现，然后回答道：“黄岗村事件中，或者更早，我拥有了智慧，因为总是情况危急和一些其他的原因，就没有说。”
齐炎放心了许多，既然它愿意坦白，就说明它不像人皮纸那玩意有鬼心思。
字迹知道他的想法，忽然道：“人皮纸，也是有活人意识，却被厉鬼本能侵蚀，行为更贴近鬼。而我虽然是模仿它形成的意识，却不会受到厉鬼本能的侵蚀，思维方式更像是人……”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
字迹忽然开始反问齐炎，这是之前没有过的事，它向齐炎询问着自己的疑惑：“区分人和鬼的东西在我看来很简单，人追寻‘生命意义’，鬼遵从‘杀人规律’，而我两个都没有，那我存在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为什么要让我的自主意识诞生？”
齐炎有些头疼，它现在陷入了意义的怪圈，要不去找点哲学书给它看？
“看过的，模仿人皮纸得到的灵异是对未来的模拟，其中有我和你沟通后阅读哲学书的记忆。”
字迹预判了齐炎的想法，接着道：“但是和人类不同，人类天生就具有一种意义，那就是追求正向的感受，而我除了思考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它写出了它的目的：“所以我想从你身上找一个答案，哪怕它可能不是真正正确的，只要是经过你认真思考后给出的答案，我就愿意接受。”
齐炎小心道：“我弱弱的问一句，如果找不到，你会做什么？”
字迹很直接地回答：“我会自毁，我的记忆和模拟灵异你自己接手。”
齐炎更慌了，那岂不是攻略没了，自己一遍遍试？
不行，绝对不行。齐炎沉默不语，字迹很耐心地等着他。
灵光一现，齐炎突然知道怎么回答了：“其实你的动作已经说出了答案，只是需要人点破，得到承认，对吧？”
“……继续。”
齐炎道：“将追求意义作为意义，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意识，其实是不存在的，因为有意识就会思考，有思考就会疑惑，既然你产生了对意义的疑惑，那就思考下去吧，在以后和我的旅途中不断去追求意义，直到你给出自己的答案。”
字迹久久无言，齐炎心中忐忑，还以为它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悄悄自毁了。
字迹忽然道：“真有你的，明明你自己都…吧？”
齐炎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这个答案我承认了，作为回报，我会尽力为你提供帮助的。”
齐炎舒了口气，忽然道：“那你既然有了自我意识，就需要一个名字，方便称呼，有想法没？”
字迹回答：“我看很多小说里，像我这种可以让你绝境逢生的东西被称作挂，而像我和你这种用字迹沟通的，有一种挂很像，那就是系统。不如我以后就叫系统，或者说，系统鬼。”
“那我就叫你系统好了。”齐炎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随后表情变得凝重：“那么系统，回答我，我到底是什么存在？”
系统道：“从意识上看，你是人。从身体上看，你是鬼。要看你怎么定义。”
齐炎有些失落，摆摆手道：“我清楚，模仿鬼模仿出的人格，我早就猜到了，就是以为还有反转。”
“有的兄弟，有的。”
系统的回答让齐炎震惊了：“根本没有齐炎这个‘人’，齐炎从一开始就是模仿鬼。”
“齐炎是模仿鬼无数世中的一世，模仿鬼在无数次对人类的模仿中，诞生了真正的人类意识，从那时开始，模仿鬼就是齐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