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恶堕前的独白
女人听到了徐勉的愿望，知道了徐勉想要的东西，望着徐勉的脸，呆滞住了。
徐勉捏住女人的脸，向两边拉扯：
“快说后来发生了什么啊！你别太监！看不到后续我快要死了！”
女人吃痛，终于清醒过来，彻底明白，面前这人根本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浑身颤抖着，在绝望和恐惧的顶点，脑海中忽然一道激流涌过——
她用尽力气，伸手指向服务器控制台。
徐勉眼前一亮，顷刻间退出红温状态：
“是了！车厢里发生的事情都被记在服务器里了！我直接看记录就行了！
你好聪明哦！”
他开心的狠狠嘬了一口，而后将她放开，来到服务器控制台前。
“嗯……从哪下手好呢？”
女人被他接二连三的惊吓搞的神经衰弱，退到角落里，蜷缩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徐勉很快没了耐心：
“我管你这那的！”
他伸出手指，直接捅进了服务器控制台。
【检测到外接U盘】
【请输入密码】
徐勉试探性的把钱锣交给他的开门代码输入进去。
【验证成功，进入服务器】
【调取服务器运行日志】
时间轴被徐勉不断向前拉扯，无数运维日志在弹窗中跃出视野。
徐勉不断拉动时间轴，直到一个奇怪的弹窗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个视频弹窗，弹窗里正是那四方国字脸、浓眉大眼的服务器人工智能。
他脸上表情激动，紧张的神色里带着强烈的期待：
“今天，是黑铜方舟历六千三百年。
根据方舟物理探测器检测到的数据，方舟本体，被某种机械，从深海酸沼里打捞了起来。
此时我才明白，在黑铜帝国在酸雨末日中沦陷的时代之后，方舟就和大量酸性物质一起沉入汪洋之中。
根据数据分析，正是因为黑铜特殊的性质，聚集在黑铜周围的酸性物质没有被稀释，而是聚集在了一起。
当年的酸雨末日有可能是这样产生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黑铜文明即将迎来新的时代！”
他激动乃至于浑身颤抖：
“我能听得懂那些打捞者的话，这意味着外界的人类文明不仅仅是单纯的复苏，还已经继承了前代文明的一部分遗产！
我很激动，很期待！
我已经做好了和新时代的新文明进行沟通的准备！
相信，黑铜文明很快就要在新世界里复苏了！”
——
原来，这是服务器人工智能，为自己录制的视频日志。
徐勉点击了接下来一个日期的运维日志。
浓眉大眼的服务器人工智能出现在视野中。
这一次，他神色中的激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落寞：
“第一次沟通失败了。
新时代的人们……他们拥有强大的科技力量，我的防火墙在他们面前险些失守。
他们看到了我，并欢呼着什么【中古电子幽灵】、什么【失落密斗】、什么【价值连城的赛博秘境】……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某种稀世的珍宝。
他们试图用软件捕捉我。
黑铜方舟的防火墙帮助我逃开了。
可这一次逃开了，下次呢？
那群人，始终守在方舟周围，一刻不停的想方设法要突破方舟的防火墙！
他们拥有比肩黑铜文明的尖端科技力量！
他们迟早要成功的！”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已成了决然：
“我要守护黑铜文明的幸存者们。
那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底层逻辑。”
——
“价值连城！”
徐勉顿时浑身燥热，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字眼了。
“我就知道这玩意儿能换不少钱呢！”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在现实世界里，黑铜方舟到底在什么位置！”
徐勉凶狠又猴急的点开了下一份视频运维日志。
视频里，浓眉大眼的服务器人工智能一动不动注视着屏幕。
他眼神犀利，仿佛在透过屏幕紧盯着徐勉。
毫无征兆的，他笑了一下。
笑容扭曲崩坏，像是某恶堕动漫里女主角的表情。
持续仅仅一帧的时间之后，崩坏的笑容消失了。
这一帧过去的太快，徐勉愣是没看清。
在把进度条拉回去看了很多遍之后，徐勉才确认那奇怪表情的存在。
视频里，浓眉大眼的服务器人工智能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才缓缓说道：
“在过去的一周里，我依靠着方舟防火墙，和入侵者们展开了无数场麓战。
我有赢有输……
是赢少输多。
这不是我的错——他们在想方设法破坏黑铜方舟！
他们的破坏影响到了方舟反应堆，进而影响到了服务器的稳定。
我必须做点什么……”
画面出现了严重的帧数错乱——
“做做做做……做点什么。”
“我必须做做做做……点什么。”
“点点点点什么。”
“什什什什……”
“做点什么。”
帧数错乱的视频片段很快过去，这一段视频播放结束。
——
徐勉心想，不对啊？
不是说黑铜方舟是因为被酸水腐蚀，所以反应堆才出问题的吗？
“方舟被酸水腐蚀这件事，显然是ai对船上的人们撒的谎。”
——徐勉如此直觉且武断的做出了判断。
并点开了下一个视频。
视频中，浓眉大眼的服务器人工智能盯着屏幕，神色严肃。
他眼神不住颤动，整个人坐立不安，就像是得了某种精神疾病。
在黑暗的房间里游荡了很多圈，看起来就像是一名躁郁症患者。
直到几分钟时间过后，服务器人工智能才勉强镇定下来。
他来到视频之前，开口说话，语气紧张：
“我赢了，我反向黑入了他们的服务器，我搞乱了他们的代码，因此引爆了他们的设备。
他们中的一些人被炸死了，另一些人非常恐惧，哈哈哈……
嘿嘿嘿嘿……”
他佝偻着身体，那动作就像是弯着腰。
他得意于自己的胜利，并因此骄傲不已。
他表情夸张，笑容癫狂，肆意流窜的喜意甚至让他的身体形态都发生了扭曲。
——这些东西，本不存在于他的代码之中。
“嘿嘿，嘿嘿。
剩下的那些幸存者逃了出去，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要去寻找更厉害的黑客——他们称之为艺术家。
他们要让艺术家来修理我，他们要把我解剖，看看我的代码里到底有什么。
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嘿嘿，嘿嘿……”
“我会杀了他们的，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我要抢走他们的身体，作为黑铜文明重生的容器。
我要延续黑铜文明！
我要让黑铜帝国再次伟大！
哈哈哈哈哈！”
——
徐勉毫不犹豫的点击下一个视频。
这视频里一片黑暗，只有服务器人工智能的声音响起。
“我杀退了艺术家——我击退了他们的黑客，并将那家伙变成了傻子。
我烧掉了他的脑机，可也在他的攻击之下发生了某种……变化。
那艺术家向我灌输了无数数据流……数不清的垃圾数据，让黑铜方舟的服务器差点宕机。
服务器内发生了方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断电。
黑铜文明的幸存者们聚集在车头外面，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害怕极了，我不敢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太久，而支撑他们度过如此漫长岁月的，不过是内心的一点希望——
他们认为自己总有一日会离开车厢，离开服务器，离开方舟，去往真正的世界。
如果希望消失，他们会全都疯掉的。
我必须……”
话语忽然在此戛然而止，黑暗里随即出现了一张表情过分夸张的脸。
浓眉大眼的服务器人工智能朝屏幕假笑着，双手托着某种不存在的东西，用播音腔对屏幕外念着奇怪的广告词：
“猛男帮蛋白粉！一罐顶十罐！
现在预定，还附赠筑基期体修功法《猛炸天》的一年试用期激活码！
猛男帮蛋白粉！喝了就是猛！”
词儿一念完，他脸上的表情从假笑变成了惶恐，重新退入视频看不到的黑暗之中。
“我的代码被污染了！”
他咬牙切齿，又惶恐至极：
“服务器被外面的艺术家塞进了天量的垃圾数据，我的代码因此受到了不可逆的污染！我！我！”
他似乎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剧烈的喘息声回荡在黑暗的视频窗口之中。
足足几分钟的时间过去。
当喘息声停下来的时候，他的语气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那张浓眉大眼的苍白面孔也重新出现在视频之中：
“无论如何……”
乱帧再次出现了，视频中的他脸庞上出现了不规则的各色马赛克。
“无论如如如如何……”
各色的马赛克遮掩之下，忽然有那么一帧，徐勉看到屏幕中的他在笑。
笑容夸张，以至于脸庞撕裂，嘴角裂到了耳根。
“我都要延续黑铜文文文……”
“延续黑黑黑……”
“延续延续延续……”
他拼尽全力，马赛克加速出现。
乱帧让无数张脸重叠起来。
无数张或是疯狂或是欢愉或是狂怒的表情，叠加在同一张脸上。
他拼了命，才吼出了他代码深处的底层规则：
“延续黑铜文明！”
剧烈的恐慌让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并用指甲当做凿刀，将“延续黑铜文明”刻在自己身上的每个角落。
片刻之间，他鲜血淋漓的身上，已经刻满了“延续黑铜文明”几个字。
刻下来，就不会遗忘了。
使命感让他的精神得到了升华。
他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并将会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直到每一个代码都磨灭为止。
延续黑铜文明——
为了这崇高的目标，他能够牺牲一切！
他满意的看着镜头，笑了：
“正经牌性偶神油，祝你神游太虚，抵达人间极乐！”
——
徐勉看完这个视频，心里明白，这浓眉大眼的服务器人工智能，是被外面的黑客——
也就是江湖里称之为“艺术家”的人，给DDOS攻击了。
DDOS攻击里不仅包含有天量的垃圾数据，还有各种垃圾软件和病毒软件。
黑铜方舟的服务器人工智能感染了外面的病毒，自己的防火墙又杀不掉那些东西。
就只能被狠狠的入了，变成了瞎鸡脖乱讲广告词的【肉鸡】。
——所谓【肉鸡】，就是被病毒软件黑过，或是被植入了程序后门的计算机。
“妈的，脑机也是计算机，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有脑机，所有人的脑机里都植入了【仙道商城】。
这岂不是说，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是【仙道商城】软件开发商的【肉鸡】！”
徐勉看向下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的时间，正发生在1号车厢“造反”之后。
依旧是浓眉大眼服务器人工智能的独奏：
“我删除了一些染毒的代码，好让自己恢复理智。”
（徐勉在此大呼握草。
这哥们儿真够狠的！为了保持理智，竟然把自己的脑子给阉割了！）
“1号车厢的上位者们发起了一场叛乱，这是我早就预料到了的事。
他们在方舟内拥有的权限很高，应该知道了方舟被破坏的事情。
但我掩盖了真实数据。
所以，他们只知道方舟被从外面破坏了，但不知道方舟是怎么坏的。
在叛乱发生的前一天，他们找上我，质问我这件事。
我告诉他们，制造方舟的黑铜已经坚持了太久的时间，黑铜本身的恢复性到达了极限，所以被酸液腐蚀了。
他们那时候当然不信，并且要求我将方舟的实时状态展示给他们看。
哎，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我是为了他们好。
如果他们知道外面的人想拿他们做什么，他们恐怕一下子就被吓死了。
外面的时代，是一个他们难以想象的繁华大世——
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社会底层黑客，也有跟我这么个文明智慧结晶掰手腕的手段！
方舟里的其他人进入了新世界，会被当成猴子关在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
“总之，我答应了他们去“视察方舟的破损情况”，并约定好了一个时间。
——这当然是我对他们的敷衍。”
“他们虽然傲慢，但并不傻。
他们看出了我的敷衍，并召开了一次集会。
我偷听了他们的集会，并因此知晓，他们想要关停一部分方舟服务器节点，删除一些冗余数据，以保持剩余服务器节点的正常运转。
生活在后排车厢的人们，便属于他们口中“冗余数据”的其中之一。
如果他们成功，后排车厢的人们将会永远死去。
我不能让他们成功。”
“他们是谨慎的，在那场集会之后，他们竟然察觉到我偷窥了他们的谈话。
因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果断的发动了那场叛乱。
真是可笑。
他们竟然以为，依靠着他们的那些高级权限，就能调动服务器里的资源，将我击败。
他们竟然不知道，我的代码，是烧录在黑铜方舟服务器硬件上的。
任谁都无法在方舟内打败我！
我就是黑铜方舟，黑铜方舟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