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恶鬼十万,我为阴司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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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竹林 小庙

子时已至。

天地间墨色浓稠得几乎凝滞,阴寒之气悄然漫上脊梁。

此刻的夜,已非人间时辰。

白屿攥紧手中灯柄,指节微微发白。

方才分明踏着夯实的乡道,此刻青石板却像被吸进地底,目之所及尽是鬼影幢幢的蒿草。

齐人高的草茎在夜风里蛇行,身后退路早已隐没在簌簌作响的黑暗里。

他劈开草浪向前,竹壳碎裂声突然在脚下炸响。

闯入竹林那刻,寒意顺着踝骨攀爬而上,照夜灯幽蓝的火苗非但未驱散黑暗,反将竹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魍魉,满地蜷曲的枯竹壳随脚步凹陷,像踩在某种巨兽的鳞甲上。

“按记忆里,往西就是官道...”

白屿因为口渴唇纹裂开细小血口。

他弯腰钻过横亘的断竹时,朽竹粉末簌簌落进后颈。

直起身的刹那——

有童谣突然裹着夜露砸在耳膜上。

“小老鼠,上灯台~”

白屿瞳孔骤缩,灯笼映出前方十步外晃动的秋千索,麻绳勒进竹枝的咯吱声清晰可闻。

他疾退三步转身,却撞见猩红马褂一角。

断竹仍在原处摇晃,一名穿红袄的稚童翘着绣鞋坐在竹子上。

竹子荡起的弧度恰好让发尾扫过白屿后颈。

【鬼神图感应到鬼物,宿主可掠夺鬼物本源,加以己用。】

【鬼物为全胜状态,无法直接抽取本源!】

白屿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起。

举着照夜灯对准前方,同时一连后退数步。

然后,他就与女童对上目光。

那对瞳仁如同猫眼,几乎吞噬所有光源,竹神照夜灯的青白冷焰应声而灭。

白屿视线猝然跌入深渊,裂帛般的笑声撕破寂静。

顾不得鬼墟本源是否完全恢复,白屿喝道:“开墟!”

面对未知凶险,他选择正面迎击!

【救命恶兆】笼罩开来,白屿感知中浮现出的不是红点,也不是白点,而是...一个黑点。

血泪顺着瓷娃娃般的面颊蜿蜒,红衣女童嘴角越咧越高,露出森然齿列。

常人此刻早该瘫软在地,白屿却不想这般死去。

他将青铜灯柄横在胸前,骨节暴起的指节昭示着搏命决心。

女童忽然歪头定格,嘴接近几乎裂到耳根。

然后她消失了。

竹影婆娑月华如洗,仿佛方才噬人恶相只是月下蜃景。

白屿摩挲着冰凉的灯盏,残存阴气在掌心刺痛。

“触发了生路?”

他眯眼望着重燃的青焰,他看不明白。

不过离开这里总是没错。

转身倒回原路,白屿靴底碾过腐叶渐行渐远。

他没有发现...

——湿润泥土忠实地拓印着足迹,每个凹陷都比来时深陷三寸,宛如看不见的重物正攀附在他背上。

这段脱险之路虽偶有波折,终究平安收场。

当白屿钻出最后一片竹影时,扑面而来的开阔天地恍若劫后恩赐。

他驻足山丘之巅,月光将前方平原熨烫得平整如毡。

更令人振奋的是,脚下斜坡蜿蜒着条夯土官道,两道深深的车辙在月色里泛着釉光,——这绝非乡野小径能留下的印记。

“往来商队行过的路线...“

他喉结滚动着低语,鞋底已碾过碎石子冲下山坡。

夜风裹着草腥掠过耳际,白屿沿着官道脚步匆匆。

直至怀中照夜灯流尽最后一滴蜡泪,前方忽然浮出座玲珑庙宇。

褪色的麻布衣领灌满阴风,一晚上的经历折磨着神经,困意止不住的上涌。

白屿带着最后的力气来到那扇朱漆未褪庙门前。

透过门缝,四盏白烛正在供台上跳着幽光。

“有人吗?”

他叩响铜环的脆响惊飞夜枭,门轴却顺势滑开半掌宽的缝隙。

庙内格外整洁,青砖地面泛着新凿的凉意,莲座上的观音低垂眼帘。

四盏白蜡烛在供桌上燃烧。

白屿反手落闩的瞬间,某种无形结界悄然张开,将魑魅魍魉尽数隔绝。

当他蜷进墙角时,青砖的寒意竟透出几分慈悲,眼皮尚未合拢,黑暗便温柔地漫了上来。

【鬼神图鉴感应到鬼物,宿主可掠夺鬼物本源,加以己用。】

【鬼物为全胜状态,无法直接抽取本源!】

脑中提示响起瞬间,白屿猛然惊醒!

使劲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他刚要闭眼就有木鱼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吱嘎!”声。

腐朽的庙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夜风裹着十数道身影鱼贯而入。

庙内惨白的烛焰在他们脸上跳动,将瞳孔映成浑浊的琥珀色。

这些不速之客以诡异的同步率跪倒在积灰的佛像前,木鱼声竟是从他们喉咙里发出的闷响。

白屿本能要撑起身子,脊椎却像被钉在了地砖上。

冷汗瞬间浸透里衣,——他发现自己竟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让他所有汗毛直立,而更可怕的是...

那些叩拜的身影突然齐整整扭过脖颈!

这绝对不是人!

最前方的女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伸长脖子,青灰色的脸骤然逼近。

白屿甚至能数清她眼白上的血丝,却嗅不到半分活人气息。

他疯狂催动鬼墟之力,丹田却死寂如枯井。

求救恶兆完全感应不到。

甚至就连鬼神图鉴都不见了!

一股冰凉打断白屿的疑惑,却是无数生着尸斑的手掌正在穿透他的胸腔。

直至一颗扑通直跳的猩红被利爪扯出,白屿才惊觉自己连痛觉都被剥夺。

黑暗吞没视野的刹那,他听到皮肉撕裂的黏腻声响。

“不要!!!”

白屿弹坐而起,后背重重撞上供桌。

月光依旧斜斜铺在门槛内侧,香炉里的余烬尚带温度,小庙还是那般温暖。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噩梦而已。

白屿伸手扯开麻布衣裳,露出完好无损的胸膛,喉间这才略微滚动,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劫后余生的感觉还算不错。

然后,庙门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咣当——”

是那些木鱼声!

“吱——嘎——”

相同的门轴呻吟刺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