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恶鬼十万,我为阴司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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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香

村口斑驳的牌坊下,两名无常司队员的面色比檐角积雨云还要阴沉。

黑衣男子攥着锁魂链的指节发白,喉头滚动间像是吞下了腐坏的苦胆。

——这哪里是追捕失手?分明是被人当提线木偶耍了两遭!

更离谱的是,这个人还只是个普通人。

是的普通人,有影子心脏还在跳动的普通人,这是肉眼就能分辨的事实。

“队长...我们怎么办?”

“.......”

妇人沉默小会儿,粗糙的指尖突然递出块腰间令牌。

[三十七队]四个朱砂刻字在暮色中泛着暗红,背面[队长,岚枭]四字如刀劈斧凿般凌厉。

“你速回古槐郡,面禀掌旗使。”

岚枭话音未落,黑衣男子已惊得倒退半步

“你且细想。”岚枭的银簪突然迸出青光,将飘落的灰烬钉在半空。

“当值二十年,可曾见过会帮厉鬼遮掩气息的活人?”

这句话让黑衣男子后颈的刺青符咒骤然发烫,那些蛰伏在皮肉下的黄仙精魄竟齐齐发出呜咽。

岚枭摩挲着腰间破碎布料继续说道:“自灰烬蔽日那年起,无常司折了多少英魂?可现在摸清驾驭鬼墟的门道了?”

“没有...”

“是啊,没有,当年老掌旗使想与一只鬼王合作,每日与鬼王沟通感情上供香蜡,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死不瞑目,鬼王没了束缚还杀了不少人。”

岚枭扯开衣襟,锁骨处狰狞的爪痕就是那次大战留下的。

“咳咳。”

黑衣男子忽然剧烈咳嗽,吐出团裹着鼠毛的黑血,请神上身的反噬来得比往常更凶,他却浑不在意地抹了把嘴角。

“队长的意思是...那凡人也如老掌旗使那般,与只鬼物合作?”

“是的!”

岚枭十分肯定地点头。

黑衣男子的脸上在这一刻浮现出的不是畏惧,而是激动。

无数案例印证着铁律:邪祟仅凭本能行事,毫无灵智可言,人鬼之间犹如天堑相隔,凡胎肉体绝无驾驭鬼墟的可能。

更何况常司之中也有突破凡俗界限的殓夫,这些人个个都是奔走四方的后勤精锐,专职收殓亡者、镇压邪祟,何曾听闻有能征善战之辈?

这般想来,那个凡人殓夫定是与某只邪祟缔结了契约。

说起人鬼共处,倒教人想起古槐郡那株被奉为“槐神”的千年古槐。

当年无常司以重利换得竹灵庇护,方造就百年无祟的世外桃源。

只是这般能与人类共生的邪祟,实乃凤毛麟角,堪称稀世奇珍!

若是能找到他带回郡里,继续进行老掌旗使未完成的心愿...

黑衣汉子越想越心惊,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喉间滚出沙砾般的低吼:“属下即刻禀报掌旗使!”

岚枭将染血的符纸拍进男子掌心:

“速去!”

“那队长你呢?”

“追人!”

岚枭轻抚腰间十二柄寒刃,任由发间银簪坠地,三千青丝瞬时化作刀穗飘摇。

——每根发辫末端,都悬着赊刀人世代相传的命刃。

“夜行当心,你持着照夜灯沿官道行进。”

她背对同僚嘱咐,指尖抚过辫梢刀刃时,眸中映出的不再是从容,而是透着深入鬼夜也要追回白屿的决绝。

......

......

亥时三刻。

天地被灰烬浸染成混沌的绢帛,夜色越浓。

人高的草木掩映间,褪色的界碑半埋在土里。

某棵古树上的夜虫忽然拉长调子嘶鸣,本该蛰伏在初夏薄雾里的生灵,竟搅动出惊蛰时节的雷鸣。

“咔嚓——”

白屿踏碎荒径上某截兽骨,细碎爆裂声惊破岑寂,骨屑纷飞如雪,在靴底完成长达十年的风化。

回望来路,蛰伏在墨色里的镇子轮廓,正透出星子般的暖黄微光。

他下意识想靠近那片暖光,靴底却诚实地与之拉开距离。

再回头,其余三面皆是张牙舞爪的荆棘林,所谓官道不过是荒草蔓生的野径。

前人踩出的草蛇灰线,已是暗夜中最可靠的生门。

白屿行至一个转弯处,熟练地抽出线香,单数为敬,双数为煞,这是走夜路刻进骨血的规矩。

“借道阳关路,香火渡幽冥。”

三拜插入湿土的青烟笔直上升,纠缠鬓发的寒风忽然化作绕指柔。

火星在铜制吹筒里明灭刹那,立刻招来阴风啃噬,藏在夜色里的某种存在,终于收回了窥视的利爪。

做完一切,白屿快速站起身,继续沿着山道疾行。

他克制着奔跑的冲动,深秋的寒夜还漫长得看不到尽头,保持这种节奏才最能节省体力。

随着时间流逝,月影在松枝间游移,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甚至让他以为是自己体质原因,让鬼物认作同类。

只是,当转过第四道山弯时,异变陡生。

白屿从内襟摸出青竹香,如先前般插进腐殖土。

可指尖刚离,线香便立刻歪斜倾倒。

这个画面让他想起村中老翁讲述的忌讳,白屿连忙俯身拾起断香后,又从布囊里摸出两柱新香。

三柱齐燃是后辈礼敬先人,凡夫供奉真仙。

那些游荡山野的魑魅自然配不上仙家香火,这般阵仗倒有几分谄媚意味。

青烟袅袅升腾间,他郑重拜了三拜,将香脚深深插入泥中。

“咔嚓——”

竹制香脚竟生生折断!

白屿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唤出鬼域。

“嘶——”掌心肉瘤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求救恶兆的本源受损了...”

身为主人的白屿瞬间明白为何这般。

好在本源在【鬼神图鉴】里迅速恢复,看这速度估摸着一两个时辰就能重新激活。

明白这一点后,白屿反手就抽出悬在腰后的照夜灯。

照夜灯的灯芯不过是寻常白蜡,且仅此一支,燃尽便再无可用。

这本是留着子夜阴气最盛时保命的物件,但眼下...

白屿揭开火折子,烛火霎时窜起三寸青光,澄黄光晕破开浓墨般的夜色,在身前铺开丈许光明。

他不再理会地上残香,再次擎着灯笼大步向前。

山风卷着落叶在光晕边缘打转,黑夜中的鬼物却终究没敢越界。

竹神庇佑的印记,果然令邪物退避三舍。

......

......

约莫半刻钟后,一串金属脆响划破死寂。

叮当声由远及近愈发急促,转眼间便见满脸刀疤的妇人疾掠而至。

她发辫间坠着的七柄柳叶飞刀相互撞击,正是方才金铁交鸣的源头。

妇人疾步来到白屿先前驻足的弯道,俯身拾起三截断裂的残香。

拇指碾熄余烬时,眼尾刀疤随眉峰微动,——她正推算着对方撤离的时辰。

骤然间阴风呼啸,身边响起凄厉鬼嚎。

岚枭黑袍在罡风中翻卷如墨云,她眸中寒芒暴涨:“未成气候的游魂也敢造次!”

发间银丝应声飞射,悬系其上的飞刀竟在半空燃起赤色流火。

灼烧声裹挟着焦糊气息弥漫四野,待最后一缕青烟消散,方圆十丈重归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