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墟之熵

陆家嘴的霓虹在纳米虫群的啃噬下扭曲成磷火般的幽绿。苏青撞开环球金融中心的旋转门，身后追逐的虫群将大理石地砖腐蚀成光绪年间的青石板。她低头看向掌心的怀表，鎏金表盘上倒流的罗马数字正将秒针逼向“光绪廿三“的篆文刻度。

“苏工！东南货梯！“对讲机炸响吴教授的嘶吼。苏青扑向电梯间的瞬间，虫群已吞噬掉整面玻璃幕墙。她看见虫群组成的青铜人脸在窗外凝视——那是陈锋半机械化的面容，右眼喷射的激光在云端书写《撼龙经》残章。

电梯轿厢突然量子化，苏青的脚尖穿透地板，看见下方三十层正退化成晚清钱庄的木质结构。穿长衫的账房先生与持平板的投行精英在时空夹缝中交错，算盘珠与键盘敲击声奏出诡异的赋格曲。

“抓住！“钢索破空而来。吴教授驾驶的改装无人机从光绪年的天井俯冲而下，机翼上的青铜卦象与螺旋桨迸出火星。苏青抓住垂落的钢索时，发现绳索竟是用《申报》老报纸与光纤电缆编织而成。

无人机降落在熔炉顶部的观测台。苏青的胎记突然灼烧，AR眼镜自动播放全息影像：五岁的自己正在祖父书房玩耍，而书架后的暗格里，苏墨的画像正将翡翠扳指按进光绪年上海道地图的陆家嘴位置。

“时空锚点在这里。“吴教授指向熔炉内壁的青铜浮雕。二十八宿星官的眼窝里嵌着智能手机残骸，角木蛟掌中的浑天仪正在播放抖音短视频。苏青用族剑挑开胃土雉星官的青铜羽翼，发现里面蜷缩着陈锋的警用对讲机——外壳上布满齿痕，与苏珏临终前咬住的浑天仪轴心完全吻合。

熔炉深处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两人顺着青铜栈桥下行，看见地桩深处伸出无数缠着发丝的机械臂。最近的机械掌中握着半融化的星巴克纸杯，杯壁残留的咖啡渍组成卦象：巽下乾上，小畜卦。

“他在重构时空。“吴教授用洛阳铲敲击栈桥护栏，青铜震波中浮现出光绪年间的电报密码，“陈锋的意识正在量子网络里重组苏墨的风水局。“

熔炉核心的祭坛上，陈锋的机械身躯已与青铜浑天仪融合。他的脊椎延伸出二十八根数据光缆，每根都连接着现代工程师的遗物：王总工的六边形瞳孔切片、李总监的螺旋纹面皮、赵志明折断的小指骨......这些残骸在祭坛上方组成动态星图，与苏青AR眼镜里的BIM模型产生量子纠缠。

“你们在...修正错误...“陈锋的电子音夹杂着电报杂音，机械手指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的蒸汽心脏连着光绪年的铜质听诊器，“玄穹中心...本该在1897年完工...“

苏青的族剑突然震颤。剑柄螭纹睁开机械复眼，投射出双重记忆画面：光绪二十三年，苏珏将浑天仪核心塞入弟弟口中的同时；2023年，陈锋在警校射击训练场击碎的人形靶心位置，恰好是玄穹中心D区承重柱坐标。

“双生阵眼...“吴教授突然咳出青铜齿轮，“你们互为阴阳爻线...“他的话音被熔炉轰鸣打断，祭坛下方升起苏墨的虚影，手中的光绪营造尺正在丈量苏青的DNA链。

苏墨的虚影挥尺斩断数据光缆。被解放的工程师残骸化作纳米虫群，开始反向吞噬青铜熔炉。陈锋的机械右臂突然抓住苏青手腕，将族剑刺入自己眉心：“用这个...改写《撼龙经》...“

剑刃没入的瞬间，整座熔炉的时间流速开始分裂。苏青看见自己的左手退化成婴儿状态，右手却老化成枯骨。陈锋的青铜身躯浮现出血肉纹路——那正是苏珏被刺穿心脏时飞溅的血管分布图。

“接住现在！“吴教授掷出量子罗盘。苏青用族剑刺穿罗盘，时空裂隙中掉出1897年的《申报》，头条新闻正在实时变化：“汇丰银行大楼今日打桩“的字样扭曲成“玄穹中心封顶“。

熔炉壁上的星宿浮雕突然活化。角木蛟吞下无人机残骸，吐出的黑烟在空中组成微信二维码。苏青扫码瞬间，手机涌入海量工程图纸——每张都盖着光绪帝的玉玺与住建部电子签章。

“龙脉即人心。“苏墨的虚影在时空风暴中重组，手中的营造尺已变成建筑信息模型笔，“你们镇压的从来不是地气，而是人类永不停歇的欲望。“

陈锋的残躯突然暴起，量子化的右臂贯穿苏墨虚影。两股力量交汇处爆发出刺目白光，苏青的AR眼镜显示整座城市正在数据化：柏油马路退化成青石板，而光绪年的黄包车轨道却进化出磁悬浮装置。

怀表在此刻停转。苏青发现表盘背面刻着微雕的苏氏族谱——她的名字与苏珏的血指纹通过区块链智能合约相连。当她把怀表按进祭坛凹槽时，熔炉喷出七道光柱，将陆家嘴改造成蒸汽朋克风格的墨家机关城。

“还没结束...“陈锋的残存意识通过路灯传输，“去地基...“他的声音湮灭在虫群振翅声中。苏青望向脚底，熔炉底部浮现出婴儿脚印化石——那是她满月时在苏宅留下的痕迹，此刻正与光绪年镇龙钉的锈迹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