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交手
一点红还没有死，一点红在睡觉。
夜黑风高，人影飞掠。
十一条人影已到客栈之外。
十一条人影，就如十一片落叶，飞上跃下，绝无半分声响。
十一双眼睛正盯着一点红的窗口。
“我们就这样上去？”有人说。
“就这样上去。”有人答道。
“如果他没有睡，如果他有戒备，我们的剑阵，在屋里恐怕不能展开。”
“他已经睡了，而且绝不会醒来，我们的轻功，总都还说得过去。”
“你很相信那个女人？如果他的情报有问题，我们这么进去，最少要留下三个人永远不会再出来。”
那个人不说话了。
“一线香，你去。”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突然看向身边一个人。
这个人身形矮小纤细，看起来就像是个女人。
懂行的都知道，这样的身材，最适合练的就是轻功。
他的轻功也正是所有刺客中最好的。
他名字叫“一线香”，就是因为他施展轻功之时落地之轻，就如一缕清香飘入，无声无息，无可察觉。
但他的特点却不是轻，而是变。
香燃之时所散之“一线香”随处可去，遇方成方，遇圆成圆，遇缝可钻，遇孔便入，可谓变化多端。
这杀手“一线香”同样也最擅机变，就算在前掠之时，若突生变故，也可骤生新力，于不可变中再行变化，向后倒退，脱险活命。
让他入屋去打探一点红的情况，当然最为合适。
若一点红未醒，他也绝不会将他惊醒，而且只需一剑，就可完成任务，回去复命。就算一点红有所防备，他亦可从容而退，将一点红诱出，和其余刺客结阵，将之斩杀。
一线香没有说话，身子一晃，已掠了上去。
他掠动之时并不算快，却绝没有半点声响，这正是专属于刺客的身法。刺客的身法，“轻”，当然比“快”更重要。
因为只要够“轻”，就不会有任何声音发出，只要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就不会被人发现，只要不被人发现，任务往往就能完成。
一线香已清香般飘到一点红的窗外，轻轻的推开窗子，轻轻的飘了进去。
他一飘进去，窗户就又合上。
他为什么要将窗户合上？
楼下的刺客们都皱了皱眉，都察觉到了不对。
一线香将窗子关上，岂非断了自己的退路？
这绝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所能做出的事。
难道一点红早已有了防备，一线香刚一进去，他就关上窗子，瓮中捉鳖？
经验丰富的杀手都知道，行动中一旦遇到超出掌握的事情，就一定要立刻脱身，所有的人都看向那个让一线香上去行动的高大黑衣人，他是十三名刺客中排在第二的那一人，一点红叛逃，他就是“一”，所有人一起行动的时候，他就是指挥者。
这人现在所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是退走，还是带人冲上去，一探究竟，哪怕一点红早有准备，他们以多打少，借剑阵之力，也有胜无败。
他考虑的很快，他的手已抬起，向前挥就是冲上去，向后挥就是撤退。
手将挥下。
突然，一声骤响，木质的窗子突然破碎，一个黑衣人影随着碎片飞散，直冲而出，重重砸落在地上。
剑光闪动，另一人紧随而出，这人同样穿着黑衣，眼光冷冽、漠然，手中一把剑较常见的利剑最少长了三寸，剑尖破风，直指地上那黑衣人。
一线香没有得手！一点红果然有防备！
一点红从天而落，剑尖直指一线香的咽喉。
高大黑衣人只有向前挥手，带人冲上，手中剑刺向一点红的右肩。
其余人分散包抄，十个人，十柄剑，一点红从头顶到脚下，无一处不在剑光笼罩之下，他若不管不顾，直刺一线香，当然必定要被这十道剑光刺出最少十个窟窿，但若回剑自救，也好像未必能救得了。
他选择回剑自救。
一剑，只一剑。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变化，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这几乎已不是剑法，而是艺术。
一剑既出，十剑破九。
每个杀手都觉得一点红是刺向自己，都觉得只要自己收剑一挡，其余人就可以把剑刺进一点红的身体。
但当他们收剑之后，就又发现一点红的剑尖又到了别处。他们再次出剑，当然就已经晚了一节。
一点红一刹那间连发九手虚招，先后让九个人收剑，九个人收剑有先后，出剑当然就也有，如此一来，剑阵的配合就有了破绽，虽只瞬息之间的破绽，却也足够让一点红脱身。
这就是一点红苦思冥想，结合了石观音的武功，所创出的破解剑阵的招式。
招式是好招式，剑法却还差了一点。
武林中几乎没有人能说一点红的剑法差一点，但此时此地一点红的剑法确实差了一点。
十个人，他只破了九剑。
因为以他的剑法只能在一刹那间刺出九剑。
还有一剑，一剑未破。
一剑已来。
血花飞溅。
一道剑光闪入一点红的肩头，挑出一朵血花，极美丽的血花。
高大剑客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杀了一点红，夺回一点红的铜牌，他才真正是名副其实的“一”。
剑光又一闪。
高大剑客的笑容突然凝固。
他的咽喉上突然多出了一点颜色，红色，血的红色。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死人不会笑。
高大剑客倒下。
倒下的时候，他的眼神还在瞪着一点红。
他仿佛不信自己这么容易就会死，他本来当然是不容易死的。
尤其不容易死在一点红的手上。
因为他太熟悉一点红，他已研究了太久一点红。
但他得手了。
他得手的时候，也就是他无形中最松懈的时候，也正是一点红出手的时候。
剑光，还是剑光。
九道剑光再次席卷而来。
这一次一点红已无力破阵。
能在十三名顶级杀手中排名第二的，当然不会是庸手。
肩上的伤几乎让一点红整条手臂都麻木，还能在九柄杀人利剑下支持，已是他近来剑法大进，要想再如刚才那样一瞬间刺出九剑，简直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