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银弓泥丸，大青生子

趁着坩埚温度尚未降下来，他加紧动手。

将那些杂质过滤吸附沉淀除去。

最终，就只剩下两样。

一种质地轻盈，成液体悬浮在上，作银灰色。

还有更多的，则是越发沉重，絮积沉淀在坩埚底部。

越发黝黑，但却隐隐呈现丝暗红色。

这，就是钟隐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依旧还是差些火候，否则银液不该混有灰色。

而底部玄色金属，也该是以颗粒状存在，而不是聚集起来。

除非他修为再做突破，达到三层，甚至进入练气中期。

或者在“燧皇诀”这门法术上有质的进境。

才能将之进一步提纯精炼。

好在，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已经绰绰有余了。

钟隐甚至都不是想着炼制法器，只是打造件寻常物事。

将两样物事分离开，各自盛装好，钟隐这才闭上眼睛，恢复起其实还剩不少的法力来。

待到重新变得满盈，就马不停歇继续操作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总算将布包中的碎屑完全处理掉。

他轻吐口气，简单清理下桌面，将原先用到的东西收起，换上新的。

十数根细丝，是那条烟鬃牯的牛筋，泡水三日软化后以“锐金诀”劈开而成。

几条火蛛丝，同样是在集会上与人交换得来。

数十根大青越冬时换的肩部长毛，已经洗净去除油脂。

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下，钟隐伸手握住缕长发将其割断。

与妖兽类似，修士的毛发皮骨等，久受灵力浸染滋润。

自然已经不算是凡物，可以勉强当做味灵材来用。

然后将牛筋丝、青毫羊肩毛、火蛛丝、头发这四者，拼接编织绞合起来。

这是纯手工活，任何人都能做。

不过半盏茶时间，一条牛筋绳就自出现在他面前。

钟隐分抓两段，试着扯了下。

纵然以其臂力，都无法扯断，甚至难以留下明显的形变痕迹。

他满意笑笑，将牛筋绳绕掌心缠上数周，然后合掌注入法力。

参照“藤甲术”中内容，调整起内部细微结构，令其真正化合为一。

这道法术虽然看起来是为藤蔓，最起码是植物设计的，但其实并非如此。

在钟隐看来，应当分做两部分。

一个是如“披萝引”那般，定向引导操控草木变化。

其二，则是偏向另外门技术，编织勾连成甲。

某些知识，同样可用在现实或者其它技艺之上，只是不若藤蔓那般容易便是。

这次耗费的法力要超出刚才不少。

足足过去小半个时辰，钟隐这才略带疲惫地睁开眼睛，将手掌分开。

那条牛筋绳，已经全然变了样子。

宛若自然天生，看不出半分后天编织的样子。

剪为两段，将其与分离好的金属放在一起，钟隐闭目调息打坐起来，一面恢复法力。

同时在心中暗暗琢磨，推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这次，他取出的是段两尺七分长的翠竹。

自然，也是用灵砂，从求真社集会上购得。

与藏书楼所用的是同一种灵竹。

竹段当中破开，再扯过两节铁线藤。

同样的操作。

运使法力，令其合而为一，同时缓缓改变着竹材形状。

两者同为乙木之属，按说应该容易许多。

但是这次的要求也高出许多。

如果说刚才只是进一步紧密，糅合起来，外表看不出即可。

那么此番，则是内部真正融合为一。

十成法力中，足足用去八成。

原本的竹段与藤茎都已不见，手中仅剩一张弓臂。

两尺长短，青翠中隐现抹金属色泽。

弓臂、弓弦都有了，剩下的就很容易了。

先是用一小块盘角黄羊的碎皮子，鞣制硬化处理过后。

固定在两根弓弦连接位置，形成个小小兜槽。

然后，再施展“锐金诀”，于弓臂两端穿孔。

弓弦穿孔，缠绕数匝。

钟隐双手各自握住一端，以法力将弓弦融入弓身当中。

很快，一张仿佛天然生成，而非组装起来的弹弓就自出现在其眼中。

他试着扯了几下，相较于杂书上说的那些凡间的强弓劲弩，拉力应该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不过现在，还不能说彻底大功告成，还有最后一重步骤。

将弹弓固定好，钟隐再次取出坩埚及盛有银漆的陶碗。

温度冷下来后，那些银漆也自凝固成块状。

再次施展“燧皇诀”，将其重新熔融为液体状。

不待其冷却下来，钟隐就自抓起根青毫羊毛制成的软毫。

蘸取粘稠银液，在弓身上涂刷起来。

不多时，就将原本的颜色覆盖，变为银灰色。

看到他，他又不由暗暗庆幸起，自家技艺未过关，没将其提纯精炼彻底。

否则成了亮银色的话，就有些太过扎眼了。

不待温度彻底冷下，钟隐就自放下笔。

一把抓住弓身，运转法力，将银漆缓缓逼入其中。

他为弹弓刷漆，可不只是为了换个颜色，而且希冀着令其韧性等性能再次往上提一提。

接下来，就是去试试具体威力如何了。

把玩着银灰短弓，钟隐嘴角浮现抹微笑。

至于另外的那种玄黑金属，他亦不会浪费。

积攒够了。

除去打造把长匕外，就准备拿来打造配套使用的铁弹。

当然，在其计划中。

绝不仅仅是简单的金属弹丸那么简单。

而是要参照前世记忆中听到的某些火器，加以变化修改。

比如说，内藏火药火油，一经射中目标，就会轰地爆炸，熊熊燃烧开来。

亦或者，内藏铁砂、牛毛细针。

再或者，爆开后发挥出毒烟毒雾，一经沾染人体，就顺着皮肤渗入血肉肺腑当中。

前世的巧思，配合上今生的技艺法术。

纵然这把弹弓还算不上法器，但钟隐有自信，绝对可以发挥出比拟法器的作用。

当然，这些都需要慢慢研究设计，加以改进。

至于今天，就只是最普通的就行。

将弹弓藏在外衫下，钟隐展开身法，化作道淡淡影子。

穿窗过墙。

只是几个起落，就自翻过数处院落，出现在后山脚下。

“头次试验，没有经验，还是谨慎些好。

否则万一擦破流血，弄自己个筋断骨折，可就成了笑话。”

钟隐前世倒也玩过几回弹弓，但那是“丫”字形的。

与此时按藏书楼中翻到的图册，打造出的弹弓，全然不是一回事。

他手中这口，其实更加接近弓箭。

故而虽然他武道修为不俗，但还是存了个小心的念头。

俯下身子，抓起地上泥土，捏成几个泥丸，藏在掌心。

钟隐双足分开，与肩同宽，微微前倾身子。

左手水平持弓，手腕自然外翻。

右手拇指食指捏住弹兜与弓弦交接处，以余下手指将泥丸推送至兜槽当中。

没有急着拉弓射弹，他先自调匀呼吸。

直到自家心情彻底平静如水，然后这才抬眼看向前方，寻找目标。

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脱壳而出，锁定在目标上。

钟隐方自运起“莽牛劲”中“乱箭打”手法，缓缓拉弓。

身如拧绳，周身的筋肉似乎都绞到一起。

这式手法，本就脱胎自开弓法。

只是被化用为爆发杀招罢了。

他现在，也不过只是将其复本还原？

弓开如满月，弹去似流星。

“砰”的沉闷一声。

泥丸倏忽消失，裹挟着极大劲力，撞击在岩壁上。

钟隐摇摇头。

这一弹，速度和力量都有了，但准头儿却是差了。

距离自己锁定的目标，足足差了两丈左右。

不过他也不气馁懊恼，毕竟这才只是第一次试手而已。

不急于再次出手，钟隐缓缓吐出浊气，在脑海中回忆复盘分析些方才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小半刻钟后，方才再次拧身引弓。

“咔嚓！”

比方才要清脆许多的声音骤然响起。

然后又是不规律的数声。

山壁上一株枯死许久的侧柏，某根树枝被泥丸击中，当场断折，滚落下来。

“三十丈距离之内，杀人轻而易举。”

默默评估着射程与杀力，钟隐继续将泥丸塞入槽中。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有射中的，但也有脱靶的。

大体上，击中率逐渐提高，由三四成迅速升至八九成。

但没有再继续上涨，然后就又开始下跌至七成左右。

钟隐知道，这是随着次数增多，自家精神心力消耗。

不能再像第二次那样，完美锁定目标的缘故。

何况在此之前，他就施法做了许多事。

虽说法力基本恢复，但心神却难免有了几分倦怠感。

没有就此停手，钟隐弓交右手。

这次，换成是左手上弹开弓。

比惯用的右手自然是要差些，但初始就有着六成左右的射中率，然后稳定在八成上下。

左右开弓，足足射出了二百枚泥丸，他这才自停下，回到宿舍当中。

继续行功运气。

法力恢复满盈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日常养护种的草木。

而是先对着弹弓施放了道“生华诀”，保养加持起来。

避免因为无数次开弓，导致弓身暗伤积累，最终断折开。

接下来几日，除去日常劳作外，钟隐又自多出件事。

那就是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演练弹弓。

双手都能做到百发百中后，再将泥丸换成石子。

因为过于忙碌，以至于连开发爆裂弹丸的计划都不得不搁置。

好在很快，又有新的道生引气入体成功，成为修士，然后来到孙老头这边。

————

“再用把力气，很快就要出来了。”

看着侧卧在垫草上不停哼哼的大青，钟隐手掌放在一起一伏的肚皮上。

边运转“甘露诀”为其缓解疲惫，边开口安慰道。

接受“通灵诀”时间久了，两者气机神魂间自然产生一定联系。

大青已经能够粗略了解其话语，当然，也是结合着表情、语气、气质等。

钟隐其实，倒是不太担心。

虽说自己是头次接生，但大青却不是第一次生产，何况旁边还有做了十数年的杂役看着。

最不济，也还可以知会孙老头这个练气九层。

基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果然，又过去约莫一个时辰后，大青反应变得强烈起来。

后腿伸直，后背弓起。

腹部肌肉快速而有力地收缩。

呼吸粗重急促，同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努叫。

钟隐心中一凛，知道最关键的时期就要到了，加大灵力输入，为其快速恢复力气。

这次持续的时间，要比刚才短上不少。

只是一炷香出头，

就听得伴随着记轻微摩擦声，大青身子剧烈一颤。

垫草上已是多出来团物事。

“嗯。

看样子资质血脉不会差？”

看着杂役拿出早准备好的棉布，将羊羔口鼻、眼睛以及身上的黏液擦拭干净，钟隐打量了下，暗自点点头。

他可以通过方寸宝鉴比较轻易地知晓灵兽天赋，修界中，尤其是精于御兽的门派亦是开发出一系列术法可以甄别资质禀赋。

不过，都属于要求较高的那种。

其实对大多数修士而言，普遍还是根据经验观察。

就比如说青毫羊罢。

观看其毛皮颜色，就能确定个七七八八。

虽然名字叫做青毫羊，但并不表示这种灵羊通体青色。

而是黑白毛发混杂，呈现出种类青色。

比如花花，就是白底黑花。

但是血脉越佳，潜力越大，身上的毛发就会越均匀，倾向于一种颜色。

而且黑色毛发比之白色要来得好。

如果基本都是白色的话，怕不是毕生都是不入流，难以真正成长为灵兽。

而这头新生的小羊，身上黑色几乎占了十之七八，仅在少数几个地方可以见到白色。

仅从这方面看的话，资质比之其母亲大花其实还要来得优异不少。

当然，这也只是比较粗略的方法，还要结合其它各方面表现及后天成长。

就比如说大花，羊群中毛色比其均匀的还有七八头之多，但是最后却是它成为头羊。

至于花花，单看毛色的话，在羊群中只能排在中上游。

但其实天性灵慧，比其它青毫羊要聪明一大截，将来晋阶突破时必然要容易些。

所以第一次见到自己，感应到亲近的木行灵力后，花花就那么欢快地跑过来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