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爱犬
这里是被迫坐在小骨椅上被母亲质问的魔族王子夏尔。
夏尔有一阵子没坐自省之座了，屁股痛死了。
“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夏尔？”
普拉蒂打开扇子，以严厉的表情问道。
——你问我怎么回事？我才想问呢！在封印记忆的期间，另一个我擅自决定了！
话说回来，普拉蒂也真是不巧，还是该说她动作很快呢？
夏尔因为莉莉安娜没有恢复自我而动摇，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摇晃着她的肩膀，普拉蒂就在这时闯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
哎呀——尖叫尖叫。普拉蒂那时的表情真是值得一看。仔细想想，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对夏尔大吼……
顺带一提，莉莉安娜在我被罚坐的时候，“呜——！汪呜！汪呜！”勇敢地对普拉蒂吠叫，但被瞪了一眼后就畏缩起来，发出“呜呜——”的可怜叫声，躲到床后面去了。
笨狗……！
现在她偶尔会从床铺后面露出半张脸，偷偷观察夏尔的情况……
“……嗯，一言难尽。”
夏尔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然后放弃挣扎，开始说明。
“我先声明，我并不是单纯因为性欲无处发泄而失控。”
夏尔用“虽然我确实对圣女一见钟情”为前提，说明了和夜精灵的交涉内容、让莉莉安娜以为自己是狗，进而控制她，以及透过席达尔进行限定治疗，对夜精灵一派拥有强大影响力等等。
“嗯……”
普拉蒂将扇子开开阖阖，仔细斟酌夏尔的话。
“……以治疗为条件进行交涉，这招不错。”
知道夏尔不是单纯因为性欲失控，普拉蒂允许夏尔从反省的座位上起身。
“你打算要求什么作为治疗的代价？”
嗯……夏尔似乎没有想得那么具体……
“我没有想得很具体，不过我想要情报。”
“什么情报？”
“他们透过谍报所获得的前线或同盟圈的动向，还有在呈交报告书前的现场第一手情报，我对这些都感兴趣。再来就是其他种族在魔王城工作的闲聊内容吧。”
前者对夏尔而言具有极高的价值。盘踞在同盟圈的夜精灵谍报网，可以直接以肉眼可见的形式获得。将来夏尔的自由度提升后，或许还能设法将情报泄露给同盟，借此摧毁谍报网。
至于后者，如果能察觉到魔族企图叛乱的动向就好了。虽然夏尔无法公开支援——但或许能间接煽动闷烧的火种，让事态恶化。
顺带一提，以佣人身份在魔族底下工作的夜精灵们，会因为独特的魔法而被赋予保密义务，口风非常紧。所以无法透过席达尔，从艾欧和露比的佣人们身上获得情报。
反过来说，夏尔身边的佣人们也不会将情报泄露给其他派系。夜精灵们就是被这一点高度评价，才拥有现在的地位。
“……治疗的报酬是情报，感觉有点太便宜了。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提供情报的渠道，不过除此之外，或许还可以让接受治疗的本人在一定期间内服劳役，作为你的手下。”
“原来如此……不是女仆之类的，对吧？”
因为接受治疗的，主要是战士吧。佣人的话，夏尔已经够多了。
“嗯，当然。”
普拉蒂啪的一声阖上扇子。
“我考虑在近期让你参加实战。”
她突然说出不得了的话。
夏尔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维持住若无其事的表情，不让自己的脸僵住。
“……初次上阵吗？”
“这么称呼或许有点夸张。不是正式的初次上阵，而是累积实战经验的机会——应该说是演习吧。”
普拉蒂说。
由于为了不让同盟瓦解，刻意拖延魔王军的进攻，所以现在兵力过剩，一般战力——魔力弱的兽人、哥布林、食人魔等，也就是所谓的炮灰部队——的出场机会逐渐减少。
兽人们很高兴自己不用被当成消耗性战力，但问题在于哥布林和食人魔。他们从魔王国黎明期开始，就一直被当成廉价战力，为魔王军做出贡献，如今却逐渐失去用处。
因为想要尽量立下战功，进而升迁的魔族战士们开始主张“与其投入哥布林，不如让我上战场”。
这就是夏尔在魔王办公室听到的[哥布林・食人魔无用论]。
一旦失去用处——哥布林和食人魔的存在就变得碍眼。食人魔食量大，哥布林又臭又不卫生，更重要的是脑袋不好。
魔族战士、夜精灵猎兵、纪律严明的兽人部队、不死者和龙——战力变得充实的魔王军察觉到了一件事。
“已经不需要哥布林了吧？”
虽然夏尔觉得让它们流了那么多血，还这么说很过分……但夏尔也不打算同情哥布林和食人魔。
因此，立场和待遇逐渐恶化的哥布林和食人魔，最近接连有人逃离部队。他们至今为止在前线尽情掠夺，尽情享用人族的雌性，如今这种机会骤减，累积了不少不满。
“如果只是逃离部队，在森林里野生化，倒也无所谓。”
问题是，他们以化为废墟的堡垒或城堡为据点繁殖，危害周边居民。主要是哥布林。
虽说是周边居民，但都是兽人和相对弱小的魔族，或是夜精灵，所以不会轻易输给哥布林，但数量增加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那些家伙只要一松懈，就会立刻增加……而且还会名副其实地吃光周边的资源。甚至有句格言说，哥布林有一只，就要当作有十只。
所以哥布林集体逃走的话，必须在他们增加之前迅速歼灭。
“我计划了一趟远行，附近刚好有逃兵可能盘踞的堡垒或城堡。这不算正式的初次上阵，因为书面上的[初次战果是哥布林]无法作为表率。”
“母亲大人，也就是说，为了让我做好初次上阵的准备，先让我习惯实际的军事行动气氛吗？”
“就是这样……不过，唯独你，我开始觉得没必要让你参加这种演习了……”
普拉蒂苦笑道。
“我之所以觉得就算现在把你丢到前线，你也能顺利作战，是因为我身为母亲的偏袒吗……”
嗯……老实说，夏尔现在已经比前世还要强了……而且对手不是魔族，而是人族士兵吧。
应该能正常战斗……只要对夏尔的精神痛苦视而不见的话。
“好吧，凡事都要累积经验，母亲。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想试试看。”
总比在前线战斗要好。
不然就放走几只哥布林，让情况恶化也行。
“真可靠。回到正题，作为治疗夜精灵的报酬，也考虑一下让他们成为限定期间的战力。虽然夜精灵的战术大多都很懦弱，但人族也会使用类似的手段，应该可以作为参考。”
关于交涉，这个嘛——普拉蒂思考了一会儿。
“交涉也交给你处理吧。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商量，但基本上就照你想的去做吧。”
“可以吗？”
“凡事都要累积经验。就算失败，只要不是太严重，都能挽回。夜精灵是执念很深的谋略家，不能掉以轻心，但也很讲道义。你就试着学习怎么和他们相处吧。”
“我明白了。”
很好，事情顺利谈妥了。
看来要和人族交战，还得等上好一阵子，可以暂时放心了。
“……那么，关于那个高等精灵。”
普拉蒂恶狠狠地瞪向莉莉安娜。
啊——果然还没结束啊——
“那个……你真的打算做那种事吗，夏尔？”
她用吞吞吐吐的口吻问道。
哎呀——被当面这么一问，夏尔也很困扰啊。
“不行吗？”
真的假的——
原来魔族是这样的生态啊……话虽如此，夏尔虽然对席达尔说过“开始有那种欲望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是稍微一不小心就会把目光放在胸部上，这种程度而已，夏尔还没有那种所谓欲火焚身的性欲。
如果是人族的身体，发育到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会有很多方面都变得很那个，夏尔一直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你……那个，有那种不满的话，不用特地找高等精灵当对象，我族的人也会帮你准备适合的对象哦？”
“其实呢，母亲。”
不过，夏尔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所以事先准备了理由。执着于莉莉安娜的正当理由。
“母亲或许已经注意到了，其实我的魔力稍微成长了一点。”
夏尔这一句话，似乎让聪明的普拉蒂察觉到了。
“难道说……”
她来回看着莉莉安娜和夏尔的脸。
“是这样吗？那个恶魔的魔法？是那个限定对手为高等精灵的制约吗？”
“是的，魔力会逐渐成长。”
严格来说，是把过去的同伴当成宠物对待的禁忌就是了。
“……”
普拉蒂用双手捂住脸。
“母亲大人，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得力量。”
“……我明白了，那个精灵就随你处置吧。”
普拉蒂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太好了，莉莉安娜！母亲同意了！”
夏尔抱起躲在床底下的莉莉安娜，故意亲了她一下，普拉蒂再次重重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走出房间。
[——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那张脸！汝看到那张脸了吗！？]
安缇大笑出声。
“汪！”
可怕的人离开后，莉莉安娜也开心了起来。
“好乖好乖，这样你也是我们家正式的一员了！”
“汪呜——！”
哇哈哈，真是可爱的家伙。
……唉。
——为什么她的记忆没有恢复呢？
跟安缇讨论过后，夏尔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恐怕是本人不想恢复吧。]
这七年来——对她来说是太过痛苦、难受的记忆。
但是，她却封印了那段痛苦的记忆，以为自己是另一个存在。
像这样子像狗一样行动的时候，她就能忘记一切。
[虽然已经不再禁止她想起原本的自己，但是本人没有那个意思的话，吾也无能为力。]
当然——夏尔是可以唤醒[莉莉安娜]。
【你不是狗，而是圣女莉莉安娜。】
只要用带有强大魔力的话语，这样告诉她的话。
但是，看到一脸呆滞地和自己嬉闹，舔着自己的脸颊的莉莉安娜——夏尔开始怀疑，这样对她本人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
不管怎么说，只要没有让莉莉安娜逃走的头绪，她就只能作为夏尔的宠物在魔王城生活。
如果要忍受屈辱模仿狗的话，现在这样说不定还比较好。
所以——在时机到来，或是她自己想起来之前，夏尔决定就这样放着她不管。
“真的很对不起……”
夏尔在床上，一边抚摸着莉莉安娜的头一边低语。
“汪呜？”
她用闪闪发亮的眼神抬头看着夏尔，像是在说“什么意思？”。
虽然莉莉安娜有着不符合长命种形象的破天荒个性，但她确实也是个心高气傲的高等精灵。
要是记忆恢复了，她可能会因为太过羞耻而一头撞墙。
她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夏尔说。
到时候——夏尔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责备。
“要是那一天能到来就好了。”
——你能够重获自由的日子。
“……？汪汪！”
不过，那应该会是很久以后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