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二次聚餐
这里是周末结束，再度挑战与父亲及兄姐们温馨聚餐的夏尔。
夏尔穿着跟上周类似的蛮族风服装，来到宫殿。腰间挂着黑曜石短刀，以及将士兵的骨头变形为圆柱状的鞭子装饰。
虽然不及普拉蒂的枪那么方便，但紧急时刻可以当成长枪使用。虽然夏尔不认为宫殿里会有不知死活的人敢对自己出手……但还是以防万一。
夏尔准时抵达房间，[暴食]涅齐亚已经坐在位子上，大口吃着堆积如山的前菜。
“啊，你好。”
魔族之中敌意最少的姐姐——最没有敌意的当然是睡美人——夏尔也向她点头致意。虽然不太能掌握她在想什么，但只要她拼命吃东西就不会有害处。
没必要急着与她为敌。
“嗯咕嗯咕，你也来得真早。嚼嚼嚼。”
她边吃边告诉夏尔，一般来说大家都会稍微晚一点到。也就是说，她不喜欢自己“等人”，但“让人等”就没关系。
但这么一来就会演变成迟到大战——实际上过去似乎也发生过这种事——导致餐会开始时间一再延后，静观其变的魔王也因为行程被压迫太久而大发雷霆。
之后，似乎就定下了比晚十分钟前来的魔王更晚到的话，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准入室的规矩。
话虽如此，要是坚持到魔王快到的时候才迟到，就会演变成同时抵达的窘境，彼此都会很尴尬。
所以就以不成文的默契，互相错开一点时间。
夏尔打从心底觉得……无聊透顶。
“弟弟，你也点些什么吧？吃到就是赚到哦。”
“不，我就不用了。”
因为这里的主厨的菜单可是经过缜密的计算啊……夏尔不想扰乱他那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艺术]。
就在夏尔这么想的时候，懒洋洋的戴蒙登场了。夏尔向他点头致意，却被无视了。涅齐亚也无视了戴蒙。
夏尔原本就觉得戴蒙拥有非比寻常的魔力，但得知他是击败众多勇者与精灵魔导士的强者后，那副毫无干劲的嘴脸看起来也变得不一样了。其实他那好女色的传闻，以及这种懒洋洋的态度，或许都是为了诱使对手大意的伪装……
接着，会说话的绿发王子——艾梅洛斯登场了。他对夏尔说：“今天来得真早啊，你可真上进。”夏尔便以眼神向他致意。
因为要是不小心开口，夏尔可能会忍不住出手。
还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过了一会儿，把睡美人扛在肩上的露比出现了。这位公主……无论去程还是回程，都要让派系大姐扛着吗……
“怎样？有话想说就快说。”
露比让帕兹雅像个人偶般坐在座位上，同时以严厉的眼神瞪着夏尔。
“不……那位姐姐，那个，你来这边有意义吗？”
上星期，虽然她勉强吃了顿饭，但结果一句话也没说耶。
“呵呵呵……这孩子是对抗艾欧的最终兵器哦。”
露比露出无畏的笑容，戳了戳睡美人的脸颊。
“只要有这孩子在，那家伙就无法摆出强硬的态度。”
……真的吗？
这个像朴素人偶的睡美人？？
老实说，夏尔实在不想看到她，但为了保险起见，夏尔还是确认了艾梅洛斯，只见他掀着上唇露出讽刺的笑容。那是对于派系老大被对方说得一文不值，以及自己唯唯诺诺地服从老大的冷笑，还有——对于睡美人的某种羡慕，表情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感情。
看到他的表情，夏尔领悟到露比的话似乎有一定的真实性。
“详细情形，你去问她本人吧。”
露比带着别有含意的笑容留下这句话后，便坐回自己的位子。
唔——夏尔是很想问，但十之八九是艾欧感到屈辱的内容吧。问本人又不太好，之后再试着向魔王打听看看吧……
“——哦，看来大家都到齐了。”
说曹操曹操到，艾欧在最后一刻登场。所有人——除了正在睡觉的家伙——都不禁将目光集中在走进教室的大王子身上。
“怎么了？”
“不，没什么。”
露比一边偷笑一边对夏尔使了个眼色，但夏尔装作没看到。
夏尔装作若无其事地取下士兵骨头的一部分，在桌子底下变形当成玩具。虽然姑且算是魔法训练，但其实只是在玩。
被带到魔王城这种偏远的地方，不但被杀，最后还被玩弄遗骨——这命运也太悲惨了。抱歉……真的很抱歉……
[就算要玩，也太自罚过头了吧？真希望吾也能加入。]
安缇傻眼地说道。
“——人都到齐了，好。”
魔王终于来了。他依然保持着充满威严的表情。
“那就开始吧。”
在魔王就座的同时，饮料被端了上来。
†††
虽然餐点很棒，但对话方面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说起来，这些家伙本来就不太说话。魔王偶尔会心血来潮地找人说话，聊个一两句，但不会继续下去。
该怎么说呢，大家都有刻意集中精神在品尝美食。
不过……要是随便开口，说不定会演变成用角互刺的下场。
魔王也只有在用餐时才会放松肩膀的力道——或许对这些家伙来说，每周一次的聚餐，真的是温暖人心的交流时刻也说不定……
用餐完毕，等到大家离开之后，夏尔向魔王询问：
“父王，看起来大家的对话也不怎么热络，聚餐有什么目的吗？”
“上周和这周确实没什么话题。”
魔王轻轻耸了耸肩。
“偶尔——非常偶尔的时候，也有必须超越派系进行讨论的事情。特别是撇除亲族们的意向。”
“你懂吧？”魔王说道。
啊啊……是母亲们那个啊。也就是说，也有不想受到她们影响的讨论吗……
“而且……虽然这是人族的研究，不过据说一起用餐，生物之间会比较容易产生亲近感。”
……夏尔不会否定。
“我们虽然是总有一天无法避免斗争的罪孽深重的血族……但我希望那不是单纯的互相憎恨，而是基于义务的名誉之战。”
“或许这是奢望吧。”魔王苦笑，那笑容就像餐后的茶一样苦涩。
“那么，你说想参观工作吧，跟我来。”
夏尔默默起身。
“哦，这是你自己说的。就算你半途喊无聊，我也不会理你。”
在打开后方的门之前，魔王先叮咛夏尔。
“光是看着父亲大人，我就很有兴趣了。”
夏尔没说谎，自己随时都在看着你哦……
“那就好。”
哼——魔王笑了笑，带夏尔前往宫殿更深处的魔王办公室。
正如字面所示，这里可说是魔王国的中枢。
和王座之间不同，由于是纯粹的实用区域，因此毫无装饰，塞满了各种资料的柜子、巨大地图、黑板、看似通讯用的巨大水晶球、蕴含莫大魔力的驱魔装饰品等等……总之，乱七八糟。
在这样的空间里，精英官僚的夜精灵和恶魔，以及为数极少的魔族文官们正在勤奋处理文书工作。
“魔族比想象中还少呢。”
这种高度实务工作是由夜精灵和恶魔们在负责吗？明明标榜着由魔族建立的魔族国家，这样不太对吧。魔族公务员的人数比想象中还少。
“这是严重的事态。”
魔王一脸凝重地说。
“对了，夏尔。你喜欢念书吗？”
魔王以颇为认真的表情问夏尔。
“……我不喜欢填鸭式教育，不过喜欢调查感兴趣的事物。”
生前的夏尔明明光看书就会困，现在倒是改变了不少。
“嗯，夏尔，你对什么事物感兴趣？”
“军事、兵法当然不用说……有空的话也会阅读图鉴或百科全书。另外……就是……精灵的抒情诗之类的……父王会觉得我怠惰吗？”
“不，没这回事。你很了不起。”
魔王用力摸了摸夏尔的头。
“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但我们魔族太过偏重武力了。旧世代是无可奈何，但就连这数十年的新世代也一样……夏尔，我有本书想推荐给你。”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魔王热切地窥探夏尔的脸。
“父亲推荐的书吗？真令人在意。”
“书名是《魔王建国记》，是我父亲……初代魔王写的书。”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魔王，你……是初代的意志继承者吧……？
“那本书的话，我读过了。初代大人的思想……在那本书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是吗！你读过了吗！那就好说了。聪明如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魔王国处于多么扭曲的状态——”
魔王表示，魔族应该摆脱只重视武力的现状，在各方面都变得丰饶。不只武略，也该在文化活动上发挥优秀的知性与魔力。
“总不能一直掠夺下去。”
这样迟早会迎来极限。然而，就算魔王率先收集美术品，虽然会受到佩服，但最后还是会以“因为是魔王”为由给予特别待遇，就算有人对此表示出更大的兴趣，也会以“怠惰”为由开始扯后腿。
而当魔王试图劝谏其他人时，这次又会换成旧世代的人愤怒地表示“你打算推广怠惰的文化吗——！”，简直就是老不死……
看到魔王烦恼的模样，夏尔心想，这家伙果然是魔族啊。
应该还有更好的做法吧。例如制作用来颂扬战功的长枪或旗帜，再装饰得漂亮一点之后分发出去……既然是名誉的象征，又是魔王赏赐的东西，想必不会有人有意见吧。像这样慢慢让大家习惯——夏尔觉得也有这种手段。
当然，夏尔不会说出口。
因为保持这种连脑袋都由肌肉构成的状态比较理想。
“哎呀，离题了。不行不行。”
魔王回过神来，总算走进了办公室。那是个与魔王这个称号不太相称的狭小房间。
咚！占了房间面积一半以上的巨大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文件和羊皮纸。夏尔听到魔王在边上“唉”地叹了口气。
“夏尔，你陪我一下。好好看看魔王的工作情况吧……”
夏尔决定坐在房间角落的小椅子上参观。魔王坐在仿造王座的豪华椅子上，背影看起来莫名地黯淡。
“陛下！这份文件——”
“陛下！这是前线传来的报告——”
“陛下！骑士精灵和大哥布林的公务员起了冲突——”
接着公务员们一个接一个地来了。夏尔注意到魔王小声地咏唱“——【吾乃魔王戈尔德·吉亚斯】”，用报上名号的魔法强化了自己。
“够了，安静！一个一个拿过来，排好！”
魔王咚咚地在堆在桌上的文件盖章，一边署名，一边一件件处理案件。
——无聊？才没这回事，夏尔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这里的问题，都严重到必须仰赖魔王的判断。这已经不是“很有意思”的程度了——而是魔王国所面临的各种问题的总动员。
为了多少能吸收这些情报，派上用场……夏尔开始全神贯注地记下官员们所说的话。
安缇，你也来帮忙。
[咦？吾也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