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失的尸体
归德殿。
素白的缟布将整座大殿妆点得寂寥、压抑。
配合着殿外环伺的甲士，让此地更添几分肃杀和危险的气息。
胡亥坐在地上，全无一名皇子该有的仪态。
血红的眸子，散乱的头发，无不诉说着，他此刻的心情之糟。
“父皇的尸身到底哪去了？”
年少的胡亥，此刻的声音带着疯狂，看起来，仿佛是个迟暮的老人。
一旁的赵高连忙上前，轻声安抚。
“公子无需担忧，如今一切已经是定局，只要过了今晚，便是任何人来，也都没法更改您的地位。”
胡亥点点头，神情稍稍缓和，可心里却依旧暗暗盘算着。
阿房宫乃是大秦最为重要，且守卫最是严密的位置，可如今，始皇帝的尸体竟然会在层层护卫之下丢了。
这让胡亥倍感不安，同时也在揣测，究竟是谁在背后生事。
毕竟嬴政一死，皇位便是空悬的，他不相信，旁人对皇位就没半点兴趣。
尤其是如今已经被“发配”的扶苏，更是让他内心里充满了忌惮。
半晌的沉默后，胡亥抬头看向赵高。
“师父，我真能做皇帝吗？”
赵高点头，答道：“自然，只要过了今晚，大秦就只有一位皇帝陛下，那便是你！”
他说这话，可不只是安抚，而是实情。
事实上，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筹谋了许久，作为亡国之人的后裔，又在宫中经历了各般沉浮起落，他很清楚，有些事，就只有一次机会，成了便能应有尽有，败了绝无翻身的可能。
扶苏不是他能投效的对象，所以胡亥也就成了他最好，且唯一的选择。
“可父皇并没留下遗诏，恐怕难以服众啊！”
胡亥依旧担忧，语气里甚至透露出一丝迷茫。
赵高闻言，竟是笑了。
“殿下放心，一切有我；而且诏书早已备好。”
胡亥面露惊讶，正想开口，却将赵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诏书绝对货真价实，便是始皇帝在，也挑不出什么错漏来，您只管安心便是。”
赵高的语气带着一丝诱导，甚至是癫狂。
捕捉到赵高话中含义的胡亥，立刻露出一丝惊慌。
“师父，你——”
赵高没给他说完的机会，而是继续道：“殿下，欲成大事，当断则断，否则，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只要你成功了，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天下人只会敬你、畏你，讨好你，哪里会在乎，你用了什么法子，哪里会追究你曾经如何？”
他双手按在胡亥的肩膀上，声音又多了几分激动。
“机会就这一次，殿下可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这一刻，胡亥内心是复杂、纠结的，若说他看不出，赵高内心里也藏着对权利的欲望，那是假的。
甚至，因为此刻的对话，他已经对赵高生出了几分忌惮，可那又如何？
对于权利的渴望，最终还是让胡亥坚定了下来。
“好！朕登基之后，定不会负了师父！”
只一句话，算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赵高轻笑一声，朝着胡亥提醒。
“既如此，那咱们，便得去见一位重要的人物了。还请殿下移步。”
胡亥应了一声，也没多问，便迈步出了门。
与此同时，阿房宫的某间密室之中。
本该已经死了的始皇帝嬴政，此刻正盘膝而坐，瞧着才被汇总过来的，有关大臣们的各种信息。
其中包含得到他死讯后的反应，更有各方势力的调度情况，甚至包含一部分军队的情况。
没错，这就是一场戏，一场始皇帝精心策划的大戏。
而其中的原因，其实说起来，倒是有些好笑。
昏暗的烛光下，始皇帝仔细阅读着各种信息，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朝堂上的大臣们，此刻居然在暗中串联，想要借此机会，为自己捞取好处。
毕竟自己没留下遗诏，也没确立太子，这似乎给了投机者发挥的机会。
作为皇帝，其实他一开始，就该有所准备，只是真的瞧见这些，心里依旧有些别扭。
再往下看，信息已经到了民间的反应。
凭着高效、细致的情报网络，始皇帝能够清楚的、快速的，掌握民间的动向。
此刻距离他死讯传出去，已经过了整整一日，因而民间也已经有了反应。
“这怎么可能！”
轰！
盛怒之下，他一把便将面前的桌案推翻。
犹不解恨的他，还没忘了将那些资料撕扯得粉碎。
“朕乃大秦始皇帝，开万世基业，创万世太平，若没朕，天下如今还是纷乱不休，怎么如今，朕死了，他们反而如此高兴？”
“若是六国之人，也就算了！咸阳城里的，可都是我老秦人！他们怎么也会如此？”
始皇帝还没明白，自己的政令虽说是为了大秦更好，却也过于激进，以至于即便是老秦人，如今也有不少人心生不满。
而他活着时，他便是镇压一切的丰碑，没人敢轻易表达，更没人敢反抗什么。
如今他不在了，积压多年的那种桎梏，自然随之崩塌，暗中欢喜他的死亡，也不过只是个开始。
只可惜，作为皇帝的他，显然是无法理解。
另一边，阿房宫高台之上。
“殿下，既然此事已经敲定，那么，臣也该尽早返回，以免生变。”
大秦丞相李斯此刻脸色凝重，但礼节却没丝毫懈怠。
在他对面，披着斗篷的胡亥赶忙上前一步，将他搀住。
“丞相，你如此，可是折煞我了！”
一旁赵高见状，也是笑道：“李相，咱家说得没错吧？你不会后悔的！”
李斯闻言，看了一眼赵高，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后敷衍着应了一声，目光再度落到某处宫殿上。
“殿下保重，如今许多大臣已经进宫，咱们虽说已有把握，可一番周旋却也是不能免了的，还请殿下早做准备。”
“至于别的事，臣也不会让殿下失望！还请殿下也莫要让臣失望才好。”
说完这话，李斯再度行礼，随后大跨步朝着阴暗处走了过去，不多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