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不信，姜夜凛
姜夜凛刚赶到，见到的就是这幅让他快吓死的场面，他一把接住从空中坠落下来的苏惜归，顺手捡起了同时掉在地上的长刀，暴戾阴冷的视线落在周围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们打了个寒战：“姜……姜夜凛……怎么会在……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
姜夜凛并没有回答黑衣人的问题，冷寂道：“你们应当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姜夜凛话音未落，余下几个黑衣人就纷纷丢盔卸甲，撒腿就跑。那可是他们朝中最神勇、最不可一世的大将军，不仅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本人更是凶悍之极， 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招惹这位阎王！
姜夜凛单手轻而易举的抱着不省人事的苏惜归，身形如电，手起刀落就溅起一串血花。
姜夜凛手腕一抖，甩掉刀刃上的嫣红的血迹，朝着那领头人一步步走去。
他每一步都沉稳又缓慢，但领头人只觉得他脚下的不是枯枝烂叶，而是皑皑白骨铺成的死亡阶梯。他周身阴冷的气息刺入骨髓，仿佛空气都要被冻结，令人连呼吸都越发不畅。
领头人此时没出息的被吓尿了裤子，全身颤抖不已地匍匐逃走：“不，不要过来……和我没有关系……我也只是给人卖命！放过我，求求放过我吧……”
姜夜凛一脚踩在男人的后背上，领头人猛地呕出一口血。
姜夜凛扬起刀刃，低声道：“正好此处就是乱葬岗，也免得处理尸体了。”
“不……啊！”
一盏茶时间都未到，余下所有的的黑衣人就都已经成了姜夜凛的刀下亡魂。
姜夜凛方才接住苏惜归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他阴沉着脸抱着苏惜归飞身离开：“别睡，瑶儿别睡过去。我会救你的，兮儿还在等着你。”
苏惜归被颠簸地难受极了，再加上那股天昏地暗的眩晕感过去以后，苏惜归觉得腹部逐渐泛起了阵阵绞痛。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便看到了姜夜凛棱角分明的侧脸，她伸手摸了上去，痴痴的笑了一声：“我是不是在做梦？”
姜夜凛也没扒拉掉她四处乱摸的手，难得心平气和的道：“你没做梦。”
“真奇怪……”苏惜归胡言乱语道，“你竟然来救我……我都快要以为放冷箭的是你的人了……毕竟你一直都那么恨我，那么想要我死。”
姜夜凛怕她再睡过去，只能耐着性子陪她扯闲话：“我不想让你死。”
“骗人！”姜夜凛十年后的脸和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分别，苏惜归也越发的分辨不清前世和今生的界限，“我好不容易要当上皇后了……我费了那么多心思，你为什么要来阻碍我呢？你为什么要杀我呢？那一剑可疼了……我的心肝脾胃都跟着一起碎了……”
姜夜凛忽然敏感的意识到，苏惜归说的这些，可能和她现在奇怪的态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如何阻碍你了？”
“你……你穿着平时行军打仗的铠甲，带着将士一起闯进皇宫……你恨我，你让我投降……我不干，你就杀了我……”
那日姜夜凛逼供篡位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苏惜归眼前，她穿着华贵的凤袍，看着她年少时喜欢过的大英雄一步步杀到她面前，最后轻而易举的取走了她的性命……
姜夜凛忽然停住脚步，捏住苏惜归的下颌，强迫眉眼如画的少女看着他：“瑶儿，听着。我没有谋权篡位，你没有嫁到宫里，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刀剑相向。”
苏惜归依旧痴痴的笑着，卓苍黎在的这几日她都精心打扮过，今日她穿着一套桃红色的温暖衣裙，嘴里说着最薄凉的话：“我不信，姜夜凛。”
“……”姜夜凛心底抽痛，她小时候明明是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的。
苏惜归笑靥如花：“从那天你亲手杀了我之后，我就……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姜夜凛忽然想起，那日在将军府里，苏惜归曾经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他也做了相同的回答。他亲手养大的女孩红着眼圈说着：“小师叔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之后呢？那时候的苏惜归，也不曾相信他说的话是吗？
可他明明……真的没有任何欺瞒她的意思……
还是说，从苏惜归十二岁被带走的那个雨天里，在苏惜归喃喃问着“小师叔你为什么不来救我”的时候，他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叫“苏木瑶”的孩子，如今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叫做“苏惜归”的躯壳。
如果他那日真的不顾一切的留下她或是带走她，他们如今是不是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也许他早就娶了她，他权倾朝野只为保护她一人，而她相夫教子，每日和兮儿一起守在家里等他回来。
苏惜归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难受地挣扎起来，却拗不过男人的力量，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他怀里。
姜夜凛忽然觉得胸前一阵温热，他脸色一变，发现衣襟上沾满了血迹。
苏惜归吐了血后似乎舒服了许多，任性的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将军！”影青刚把姜遥兮送回院子，受了伤的漪澜也跟着一起迎了上来，“将军，苏小姐怎么样？”
姜夜凛吩咐道：“去把岱褚叫过来。”
“是！”影青果断的应了一声，就马不停蹄地的去找人救命了。
漪澜对姜夜凛的冷硬立场有些发憷，只得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姜将军……我家小姐……”
“中毒。”姜夜凛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又简短地补充道，“断肠草毒。”
漪澜见多识广，当然知道断肠草毒。断肠草即可入药，有可炼毒，不少江湖人士都喜欢把毒药涂在武器或者暗器上面，这种毒最怕的就是见血，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能够顺着伤口深入骨髓。而中毒之人初时只觉得晕眩恶心，之后五脏六腑都绞痛不已，但这东西又不是见血封喉的快毒，它非要把人折磨够七天才行。
漪澜听说，因为断肠草毒而死的人，面上瞧着只是消瘦苍白，但若是被剖开胸腹，便会发现所有的内脏都已经化作了一滩血水，什么都不留。
漪澜担心之余，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到底是谁……到底谁这么恶毒，偏要如此置小姐于死地？！”
姜夜凛没心思搭理漪澜，他一脚踹开雕花木门，把苏惜归放在床上。昏迷的苏惜归刚一碰到床，便又呕出了一大口发黑的血，连呕了几口她才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趴伏在床上，再也没有声息了。
漪澜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反倒是姜夜凛十分镇定地给苏惜归盖上了被子，攥着少女的小手坐在床边。
很快，影青带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将军，属下把人带来了。”
“岱褚参见将军。”岱褚行过礼，立马走到床边，开始给苏惜归诊脉，片刻后神情凝重道，“将军，断肠草毒无药可医，您应该清楚。”
姜夜凛冷哼一声：“本将军把你叫来，就是想听你说这个吗？”
岱褚是当今天下有名的神医，如果他说救不了的人，就算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他原本四处云游，随着性子治病救人，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承了姜夜凛的恩情，便成了军医和他们一同征战，若是不征战的时候，便居住在将军府里。
岱褚单膝跪在地上：“苏小姐所中之毒尚未深入骨髓，为今只有一法可以尝试。”
姜夜凛薄唇轻启：“说。”
“换血。”
“如何操作？”
“幸得将军在发现苏小姐的第一时间就封住了她的穴位，以至于她身体里还有一半未被断肠草毒污染的血液。如今只要换掉苏小姐另一半有毒的血液，兵行险着，说不定能够挽救苏小姐的性命。”岱褚顿了顿道，“血液不能混杂太多，所以供血之人必须是同一个人，这人需要放掉半身的血液，所以必定得是身强体壮之人。”
“还有什么条件，都一并说了。”
岱褚摇了摇头：“供血之人并未有太多的要求，只是这招不一定见效，要看苏小姐自己能不能扛过来，另外就是这供血之人本身也面临着极大的风险，失去那么多血……极有可能熬不过来……”
姜夜凛风雨不惊地伸出手臂，撩起袖子：“知道了，我来就行了。”
影青忍不住制止：“将军！不管是朝堂，还是边疆，您都太重要了！您万万不能出事啊！属下也身强力壮，心甘情愿救苏小姐，求将军让属下代劳！”
姜夜凛淡淡地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他阖上眼脑海中便不停地浮现出苏惜归的种种，苏惜归那个雨天无助的乞求，苏惜归无情吐出的那句“我不信”……
“别废话了。”姜夜凛叹了口气，“终归都是我欠她的……”
这一遭，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认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