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条件
“哦？适当增加？”凌霄焱敲了敲桌面，“莫先生，这种话听着挺有道理，可也挺不实在的。既然是初步协议，直接写清楚一点不好吗？总不能让我妹妹去传灵塔还得天天自己争来争去吧？”
“这……”莫尘额头渗出一丝细汗，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古月，又看向那一直沉稳冷静的凌霄焱，犹豫了一瞬，终于咬了咬牙，换上了更为恭敬的语气，“凌先生，您说得很对。我们确实可以再增加一些额外的资源。”
他从公文包中又拿出一张空白的协议附页，拿起笔迅速写下几行字，“我们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每季度额外提供五万联邦币的专项补贴，用于古月小姐的个人成长支出。同时，每年增加一次升灵台的机会，总计三次。并且——”
他顿了顿，组织措辞，“我们还可以为古月小姐提供一名专属导师，直接由传灵塔内部的高级研究员担任，确保她的培养不受任何干扰。”
“导师就不用了。”凌霄焱一口回绝，“孩子上学就是去长见识、交朋友的，专属导师反倒是把人捧得太高了。传灵塔的研究员就该研究怎么提高你们的业务能力，可不是用来当保姆的。”
莫尘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拒绝这项条件。
毕竟在传灵塔看来，专属导师是他们提供的重要资源之一，尤其是高级研究员级别的导师，更是众多家长梦寐以求的待遇。
“好……那这一项我们可以调整。”他在附页上划掉了“专属导师”这一条，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神微亮，接着说道：“凌先生，其实我们还有一项更长期的资源支持，或许您会感兴趣——”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我们传灵塔可以在古月小姐二十级时，为她免费提供一只百年到千年的高品质魂灵，这在传灵塔内部也是极其特殊的待遇，绝对能确保她的武魂发展拥有更高的起点。”
他看到凌霄焱依旧沉稳如水的表情，继续补充道：“另外，这一项福利不仅仅适用于古月小姐，我们传灵塔也愿意为唐舞麟小朋友在达到十级时提供十年到百年魂灵——即使他没有加入传灵塔。”
这句话一出，唐舞麟那双还带着些许疲惫的大眼睛猛地一亮，抬头看向莫尘，满是不可置信，“真的吗？我也有吗？”
莫尘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这一切都是真诚的邀请。传灵塔向来重视天才，也从不吝惜资源。虽然唐舞麟小朋友现在的武魂是蓝银草，但您也不必妄自菲薄，未来只要努力，蓝银草同样可以焕发光彩。传灵塔也愿意为您的成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唐舞麟听得一愣一愣，抬头看向凌霄焱，小声问道：“哥，真有这么好的事吗？”
凌霄焱低头看了看身旁满脸惊讶的唐舞麟，又瞥了一眼依旧冷静自持的古月，心中冷笑一声。
难怪传灵塔能和唐门一样并称大陆第一势力。
这一套组合拳打得行云流水，步步为营。
从一开始的高规格邀请，再到所谓的优渥资源条件，以及“专属导师”的高姿态培养手段，最后更是不遗余力地抛出千年魂灵、照顾家庭的专项补贴，以及对唐舞麟这种“无关”人等的资源支持——看似温情脉脉的姿态，实际上是把人性中的每一分软弱和贪婪都拿捏得死死的。
传灵塔这一手，直接将合作协议从单方面的利益绑定升级成了双向关系绑定。
古月的天赋是他们的重点目标，而唐舞麟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附加对象，则是用来加码稳固关系的筹码。
不仅要笼络天才，还要稳住天才背后所有可能的支持者和阻力。
要是普通天才，即便是资质再高的魂师，传灵塔也不至于下这种本钱。
多种元素武魂的稀有性和潜力，显然让他们看到了一个值得豪赌的未来，甚至可以说，他们对古月的重视，已经不亚于传灵塔未来可能的支柱性存在。
他们想要的是天才成长的回报，而不是天才本身。
至于唐舞麟，虽然他的武魂是蓝银草，在传灵塔的眼中或许根本不值一提，但这一笔投资，是用来安抚和拉拢他这位“哥哥”的重要筹码。
毕竟，唐舞麟虽然天赋不显，但从这一系列的对话中，凌霄焱已经明白，自己这个“监护人”才是关键决策人。
只要能稳住他，就等于稳住了古月和唐舞麟这个小组合。
穿越前他就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商人，富甲一方，自然深谙谈判之道。
传灵塔这番手段表面上诚恳友好，实则步步为营，要从他这里撬开一个巨大的利益局面。
“莫先生，这些条件听起来确实很有吸引力。”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传灵塔的大手笔，我确实很钦佩。但既然咱们都这么坦诚了，我就不妨直说——这份协议，还是有些不到位。”
莫尘的笑容僵了一瞬，从业多年，接触过无数天才魂师及其家属，原以为这一套资源配给足以让凌霄焱满意，毕竟大多数家庭在传灵塔抛出条件后，通常都会感恩戴德地立刻答应。
可眼前这个少年，沉稳得让他有些不安。
“凌先生的意思是？”莫尘小心翼翼地试探。
凌霄焱目光扫过那份协议，淡然道：“古月的天赋，既然你们说是‘极其特殊’，甚至罕见至极，那按理说，传灵塔应该拿出相匹配的诚意，而不是只给出这点初步条件。”
“凌先生，这已经是——”莫尘正要解释，凌霄焱抬手打断了他，“听我说完。”
凌霄焱指了指协议中的关键条款，“首先，这三次升灵台的机会确实不错，但对古月这样天赋卓绝的魂师来说，三次还不够，五次起步，甚至每年固定提升一次，这才对得起她的天赋。其次，那所谓的百年到千年魂灵，也不算诚意。古月二十级时，我需要你们确保是千年魂灵中的精品，甚至至少提供一次‘选择魂灵’的机会，而不是被动分配。”
他说到这里，眼神锋利了一瞬，冷笑道：“还有，这些‘针对唐舞麟’的附加资源条件，看似慷慨，实际上却是在打感情牌。十年到百年魂灵的确贵重，但蓝银草武魂本身太弱，这种资源看似可有可无，实际上也就是用来稳住我的面子罢了。既然是诚意，那就直接说清楚——唐舞麟十级时，我要一只真正高品质的百年魂灵，甚至可以允许他选择稀有品种。”
说出的话句句击中莫尘的软肋。
莫尘额头的汗水渐渐多了起来。
凌霄焱展现出的这份谈判能力和对局势的精准把控，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少年。
“凌先生，这……您的要求确实很高，但传灵塔的资源毕竟有限……”莫尘语气带着几分犹豫，但很快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绝不是能被一句“资源有限”打发的人。
“资源有限？”凌霄焱嗤笑了一声，直视着莫尘，“莫先生，这话我也不揭穿你。传灵塔掌握着整个大陆最高端的资源分配体系，真要为古月付出这点资源，甚至加上一只高品质的魂灵，都不过是你们用来‘投资未来’的小本钱。”
“……”莫尘沉默了一瞬，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面色变幻不定。
凌霄焱见状，适时缓了语气，淡然说道：“当然，我理解你的立场，传灵塔需要利益最大化，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道理归道理，天赋与资源是对等的——你们想要古月这样的天才，想要为她提供资源，没问题，但她必须得到应有的待遇，否则我这个做监护人的，恐怕很难放心让她加入。”
“凌先生说得有道理。”莫尘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既然您对资源配给有更高的期望，那我可以立刻向总部申请更高的权限，为古月小姐争取更多的支持。”
“争取？”凌霄焱眉毛微挑，笑意更浓，“看来你也没有最终拍板的权力。”
“这……”莫尘顿时语塞。
凌霄焱笃定地说道，“这样吧，我不为难你，你就告诉我，哪些条件能立刻改，哪些需要申请。别浪费时间了，既然要谈，那就谈个痛快。”
莫尘额头冒出的汗水又多了几分，咬了咬牙，抬起头，“凌先生，我明白了！这件事确实需要一定的权限，我会立刻向上级汇报，争取最快时间给您答复。”
凌霄焱点点头，笑意深深，“很好，我喜欢办事利索的人。那就请莫先生尽快联系你的上级吧，我这边可以再等等。”
莫尘连忙起身，恭敬地向凌霄焱微微弯腰，“多谢您的理解，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莫尘离开的背影，凌霄焱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深邃如渊。
“传灵塔……”他低声喃喃，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你们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啊。不过，想打稳这一场，就别怪我榨干你们的诚意。”
身旁的唐舞麟眨了眨眼，小声问道：“哥，传灵塔的人……会听你的话吗？”
凌霄焱低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淡然道：“小舞麟，这世上的事啊，从来都是利益决定一切。只要你有值得被争取的价值，他们就不得不听话。”
“哦……”唐舞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那他们会真的给我好的魂灵吗？”
凌霄焱笑了笑，眼底划过一抹寒意，“会的。他们不敢不给。”
唐舞麟抬起头，盯着凌霄焱看了一会儿，小小的脸上满是疑惑，随后突然开口：“哥哥，那你呢？你要不要魂灵啊？为什么你不为自己要点什么？”
凌霄焱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因为哥哥比你们更清楚，什么东西该争，什么东西不必争。你们现在需要这些，我自然要为你们争取。而我嘛……”
“我想要的东西，用不着别人给，自然会自己拿。”
唐舞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犹豫着还想问些什么，看到凌霄焱那双墨金色的眼睛时，莫名地闭上了嘴。
他从未见过这样复杂的目光——温和、深沉，又像隐藏着某种巨大的力量，深不可测。
——我不为自己争吗？
凌霄焱在心中冷笑，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的表情，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古月和唐舞麟。
你们就是我日后的好处啊。
现在在你们身上花的这些，不过是投资而已。
古月的天赋注定要成为顶级强者，唐舞麟……或许他现在还是个废武魂的孩子，但只要我手把手地将他塑造，这个废物，迟早也能变成我的一枚棋子。
魂灵？
资源？
呵，谁会对这些浅薄的东西感兴趣？
传灵塔今天愿意下血本捧着你们，不过是看中了你们的天赋潜力。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场赌局的最终赢家，永远都只会是我。
他垂下眸子，眼神掠过那份协议中所列出的资源条款，心底泛起嘲讽的笑意。
用这点蝇头小利就想套住我？
真是太小瞧我凌霄焱了。
古月，你的多属性天赋会引来更多资源和目光，而舞麟，你的成长潜力远比这点蓝银草更可怕。
我只需要再加一把火……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冒出时，他自己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声音极轻，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还是引来了唐舞麟和古月的注意。
“哥，你笑什么？”唐舞麟好奇地仰起头，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没什么。”凌霄焱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只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而已。”
唐舞麟皱了皱鼻子，没再追问，只是低头摆弄着手指，还在想着刚才传灵塔承诺的魂灵。
而凌霄焱的思绪，早已飘到了未来某个可能的场景中。
舞麟，你的父亲啊……真是一个让人期待的存在。
一个注定会与你命运纠缠的男人，一个迟早会站在你面前，用他所谓的亲情和那无处不在的宿命论来逼迫你选择的人。
到那时，你会怎么做呢？
杀了父亲，选择我？
还是杀了我，回归他所谓的“家庭”？呵，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舞麟，你终究是我的棋子，而不是他的儿子。
等你成长到足够强大的那一天，当你亲手把这段亲情撕碎时，那一刻的表情——会不会比现在的天真还要可爱呢？
这世上的亲情，从来不过是最方便的枷锁罢了。
所谓血缘，不过是上天编织的一张网，把人困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让你以为自己的选择是自由的，可实际上每一步都在这张网的控制之中。
“太有趣了。”他在心中感叹，甚至感觉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未来的某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