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命如野草，燎原无声
七仙郡的清晨是从一声婴啼开始的。
卖豆腐的刘老三蹲在自家门槛上磨刀，刀刃沾着昨夜的露水。
他总觉得今天的雾气颜色不对，灰里透着股铁锈红，像谁把血泼进了云里。
刀锋划过磨石时，他突然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石面上扭曲——白发如霜，皱纹爬满额头，握刀的手干枯如鸡爪。
“当啷！”
菜刀砸在青石板上，刘老三连滚带爬扑向水缸。
水面映出个耄耋老人，可他才过而立之年。
巷尾传来更多尖叫声，整条街都在衰老。
韩长生蹲在城隍庙的飞檐上，指尖捻着一缕青烟。
烟是从庙里飘出来的香火气，却在他手中凝成半透明的锁链，链子另一头拴着个瑟瑟发抖的庙祝魂魄。
“三天阳寿换一屉肉包子，这买卖划算。”
他弹了弹锁链，庙祝的魂魄便如蜡烛般融化，化作三粒光点没入腰间酒葫芦。
葫芦表面浮出新的刻痕：【寿元：？？？+3】
系统面板在识海中闪烁：【命格熔铸副作用：无意识掠夺方圆十里生灵微量寿元（每日1-10年随机）】
“这叫微量？”
他望向街上乱窜的白发人群，有个孩童正抱着老妇喊娘亲。
瓦片突然震颤。
十二柄飞剑钉入屋檐，剑柄缠着青云门特有的雷纹绸。
为首的长老脚踏八卦盘，手中照妖镜却映不出韩长生的影子——命格熔铸后，他在天道眼中已成虚无。
“魔头！你抽干七仙郡三成百姓阳寿，还不伏诛！”
长老须发皆张，背后剑匣嗡鸣。
韩长生慢条斯理啃完最后一口包子，油手在衣襟上蹭了蹭：
“这位道长，你鞋底沾着城南王寡妇家的胭脂——昨夜除魔除到人家绣床上去了？”
围观百姓哗然。
王寡妇的惊呼声中，长老脸色由红转青，剑诀险些捏碎。
韩长生却眯起眼，他看见长老头顶悬浮着淡金色命格，形如展翅仙鹤。
【检测到‘青鸾’命格（三品），可熔铸为速度加成】
他勾了勾手指。
长老突然踉跄，脚下八卦盘裂成两半。
那只虚幻的仙鹤命格被无形之力撕扯，每片羽毛都化作流光汇入韩长生瞳孔。
百姓们看见魔头眼中泛起青芒，而青云长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臃肿起来，道袍被发福的身躯撑出裂口。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长老的声音变得浑浊沙哑。
“帮你返璞归真啊。”
韩长生跃下屋檐，绣春刀背拍打对方肚腩，
“修道之人清心寡欲，这身肥膘才是你的本相吧？”
……
回春堂的药柜前，韩长生正在称量一株血参。
药童抖得像筛糠，柜台上的算盘珠自行跳动——那是他用命格熔铸能力操控的“傀儡算经”。
“三百年血参作价八十灵石？”
他屈指轻弹药柜，某个暗格自动滑开，露出里面真正的千年参王。
“你们掌柜的棺材本挺厚啊。”
后院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韩长生掀帘而入，看见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正往药炉里倒自己的血。
炉中沸腾的不是药汤，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黑雾。
“以血饲鬼，换子嗣阳寿。”
他嗅了嗅空气。
“你家孩子被勾了魂？”
妇人尖叫着扑来，指甲暴涨三寸。
韩长生不退反进，任由利爪刺入肩头，手掌按在对方天灵盖。
【掠夺命格：慈母（五品）】
【熔铸效果：获得一次替死机会】
妇人瘫软在地，怀中滚出个草扎人偶，人偶胸口钉着生辰八字。
韩长生扯断草绳，远郊乱葬岗传来一声凄厉鬼嚎。
“你儿子在城西土地庙吃供果呢。”
他甩给妇人一包香灰。
“拿这个和童子尿拌了，涂在……”
话未说完，药柜突然炸裂。
漫天药材中飞出七枚铜钱，钱眼射出红光交织成网——竟是现代手术室常用的激光阵列！
韩长生旋身劈砍，绣春刀与红光相撞迸出金属火花。
“姜无涯！”
他暴喝一声，幽冥鬼火凝成防毒面具扣在脸上。
“你以为换个皮囊我就不认得手术刀了？”
药柜碎片重组变形，齿轮咬合声如恶兽磨牙。
须臾间，一架青铜色手术台拔地而起，机械臂握着的却不是柳叶刀，而是刻满符文的骨锯。
“认知局限是凡人最大的悲哀。”
手术台的扬声器传出电子合成音。
“你以为命格熔铸是底牌？不过是基因编辑的拙劣模仿。”
韩长生瞳孔骤缩。
他看见机械臂上流动的并非灵力，而是熟悉的二进制代码——那是穿越前实验室里的场景。
骨锯劈下时，整个回春堂被切成两半。
韩长生踩着飞溅的瓦砾跃上房梁，绣春刀插进承重柱一拧，楼体轰然坍塌。
尘烟中，机械臂穿透废墟刺来，他反手拽过街边糖画摊子挡在身前。
麦芽糖凝固成防弹玻璃的质感。
骨锯在糖面上擦出火星，韩长生趁机突进，刀尖捅进手术台能源舱。
蓝血喷涌，却不是机油，而是冒着寒气的液态寿元。
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检测到克隆体！建议宿主……】
“建议个屁！”他直接把手插进能源舱，“给老子吸！”
液态寿元逆流而上，机械臂寸寸崩解。
韩长生的手臂爬满冰晶，恍惚间看到无数培养舱在虚空中沉浮，每个舱体内都是自己的克隆体。
“你的命是我的专利。”
姜无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系统是植入你脑中的芯片，《九转轮回诀》不过是基因锁的密钥……”
冰晶蔓延到脖颈时，韩长生突然笑了。
他捏碎腰间酒葫芦，万寿藤根须泡的烈酒浇在机械残骸上，幽冥鬼火瞬间暴涨。
“老东西，你犯了个错误。”
他舔了舔嘴角冰渣。
“把二十一世纪的小强，扔进了修仙界的茅坑。”
火光吞没手术台的刹那，某个培养舱的警报声响彻虚空：
【实验体001号觉醒度突破临界值！建议立即销毁！】
暮色降临时，韩长生蹲在馄饨摊前喝汤。
老板娘战战兢兢地添了三次辣油，直到他掏出一粒金瓜子：“今天街上怎么没见着王麻子？”
“您、您不知道？”老板娘缩着脖子，“王麻子今早发现自己长出了胡子，那麻子……全变成眼睛了！”
韩长生手一抖，辣油滴在袖口。
系统面板悄然更新：【命格熔铸溢出效应：被掠夺者将产生不可控变异】
远处传来打更声，本该是“天干物燥”的调子，却成了含糊的电子杂音。
他望向青云山方向，护山大阵的光幕正在扭曲，隐约显出摩天大楼的轮廓。
“结账。”他弹了弹空碗，碗底留下团跳动的鬼火，“用这个照明，比油灯亮堂。”
老板娘伸手去接，火苗却钻进她掌心。
韩长生转身走入暗巷时，听见身后传来惊喜的叫声：“我的冻疮好了！二十年的冻疮啊！”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血管里流淌的已分不清是血还是代码。
街角阴影中，妹妹的残魂正在凝实，指尖缠绕着从机械残骸里扯出的光纤。
“哥，该收网了。”她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姜无涯在三十六个时空同时播种，我们得……”
韩长生把最后一块麦芽糖抛进嘴里。
“嘘——”
他咬碎糖块，甜味在齿间炸开。
“让子弹飞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