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属驴的
歌舞团首日开门红。
吴良四人马不停蹄回到宾馆掏出兜里所有的钱一算，赚了足足1800块。
个把小时挣了如此多钞票，个个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如预想般成功解决吃饭问题吴良也高兴，但比起吴永仁三人又要冷静许多。
他最清楚，脑门上悬着审判之剑呢。
“我们明天办两场，晌午、傍晚各一场。”
不等几人开口，吴良转向妹妹：“小花也得适当多说话，甚至唱《读书郎》，咱们采取问答，唱歌收费。”
“好。”
兴奋中的三人异口同声，连吴永仁也连连附和，这或许就是金钱的魅力。
“二哥，我们在台上跳舞那会，我瞧见赵师傅放人进帐篷，他事后给你钱了吗？”赵杰突然问。
歌舞团搭的棚子不大，人挨人容一百大几十号人是极限，赵杰登台跳舞前不管人数多少也要锁门禁止入场，由司机老赵负责站岗。
对老赵而言，这是个捞外快的好时机。
既然是捞外快，事后自然不会主动告诉吴良，何谈给钱。
吴永仁不满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给那么多工钱还不满足，竟然私下卖票，雨棚只能站100多人，人太多挤塌了可不得了，二哥，我们不如再去找几个临时工人。”
“再忍两天吧。”吴良否决了吴永仁雇人建议。
人多好办事不假，人多眼也杂。
他在老赵跟前改吴姓为屠，说话遮遮掩掩，就是不愿暴露太多，打算捞一票后彻底偃旗息鼓。
吃一亏长一堑。
有了前面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经历，这会有了钱，吴良几人也没有出门挥霍，房间里吃了晚饭闲聊会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不大会，房间鼾声四起。
吴良轻抚着吴小花的脑袋眉头紧锁。
再过两天，吴永仁会带上吴小花回老家。
吴家兄妹倒是有亲人存在。
母亲娘家有一大一小两个舅舅，两个舅舅和吴家关系极好，彼此却矛盾重重。
小花住在大舅家，小舅铁定不满意，反之亦然。
吴良就很头疼，他从未处理过复杂的亲戚关系。
为了不得罪两个舅舅，他决定以小花读书离校近为借口，把小花安置在吴永仁家，每年给一定的伙食费，赡养费。
吴永仁父母在村里口碑不错，不至于委屈小花。
况且只是临时寄宿，他得空也会不定时回去瞅瞅，以后有了新住处再接走小花。
给吴小花找了个妥善去处，吴良考虑起了个人。
他如今和无根浮萍没什么区别。
最恐怖的，是不知晓怎么插进这个年代的影视圈。
以往他给资方递剧本，或者应聘剧组幕后可以骄傲的介绍自己，中戏导演系毕业，拿过短剧奖。
现在却没法说出口了。
原身是个农村孩子，活到19岁，平日提及、听到“导演、剧组”的次数加起来屈指可数，何来剧组经验。
剧组履历、个人学历、社会经验，人脉资源全无，又没钱，想在影视圈混出头太难了。
即便是做基本的群众演员尚且只有影视城蹲守一条道。
换新赛道？
这个念头一升起，吴良便果断放弃。
无论换什么赛道，都是从头开始，不如留在熟悉的影视圈，多少了解一些潜规则，也有一定技术傍身。
藏着心事迷迷糊糊睡到雄鸡报晓，吴良起身，快速洗漱后，头顶漫天星斗将录音机、音响往下搬。
司机赵师傅很准时，比昨天勤快客气了许多，该搭手的时候没含糊，凑空还给吴良、吴永仁、赵杰塞烟。
吴永仁、赵杰两人没什么城府，连个正眼都没给老赵。
反倒吴良笑眯眯接过‘蓝一品梅’闻了闻，道了句：“出发！”
有了第一天的成功经验，吴良几人的配合更默契了。
新的镇集上，众人先联手搭好雨棚，之后吴良和老赵去临近街道、村庄跑宣传，吴永仁、赵杰留在歌舞团查漏补缺。
要说大的变化，大概就是演出开始前歌舞团被缴了好几种费。
摊位费、卫生费、市场管理费等等....
至于歌舞团的演出是否合规，收费人员浑不在意，这倒让吴良松了口气。
晚六点，两场演出圆满成功，收获满满回城之际老赵瞥着吴永仁、赵杰笑容洋溢的嘴脸开口了。
“屠老板，明儿我有事可能没法来了。”
“啊？赵师傅，我们连车带人可是租了三天，说好不能毁约的。”赵杰急道。
老赵吐了口烟没搭理赵杰，面向吴良道：“屠老板，半途撂挑子确实不仗义，但不有那么句话么，百善孝为先，我挣钱是为养老母。”
“老母亲有高血压，今天血压突然飙升，半条命没了，家里人吓个半死，我这个做儿子的无论如何得带老娘去医院做个细致检查不是！”
赵师傅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天知晓。
吴良不敢全信。
他能确定的，是老赵早有照猫画虎的念头。
歌舞团太好挣钱了。
这一天，两场纯收入将近4000块，谁见不了不眼红。
老赵跟着歌舞台跑了两天，对吴良的套路了熟于心。
“花瓶姑娘”说穿了没啥技术含量，与其给人打工，不如个人做老板。
换位思考，吴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是在完成契约后。
那么高的工钱，以及偷偷放人进雨棚的额外收入依旧满足不了某人的野心，吴良内心阴云密布。
“人心不足蛇吞象，想死我便成全你！”
心中发了狠的吴良一瞬间有了决断。
他这人属驴的，顺毛捋，千依百顺。
贼心不死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会尥蹶子。
“赵师傅我也不瞒你，我原本便没打算做多久歌舞团，我们几兄弟还在上学早该回家了，为了凑路费弄了个歌舞团。”
“所以呢，明天是歌舞团最后两场演出，之后，这些家当都得打包卖。”
“我知道赵师傅有想法，对我们的东西应该感兴趣，给你打个半折咋样？”
“前提是继续陪我们跑上一天。”
吴良的话完全在赵师傅意料之外。
他不信有人能主动舍弃这么赚钱的门路。
他托词老娘血压飙升、医院检查一整套话术，目的就是毁约后快速成立一个双胞胎歌舞团。
“屠老板说笑了，确实要带老母亲去医院。不过，你们真是学生？”
“阿仁，给赵师傅来个高数题。”
幽默了一句，吴良正色道：“赵师傅若不信，那就看我们明天会不会卖道具。”
“你们这帮孩子胆子太大了，也是真不容易，不管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吧，实在不成让老娘自己去做检查。”
赵师傅语调瞬间软了下来。
“成，明早同一时间碰面。”
宾馆门口，吴良整个人藏在黑暗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