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醒了
是夜,夤夜时分,龙魂镇西北角那座宽大简陋的院子里,几间低矮破旧的房屋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
房中狭窄的地下室内,一盏如蝇豆般大小的灯火闪烁不定,昏暗的灯光微微摇曳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四口人围坐在床沿上,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床上躺着的年轻人张毅桐身上。此时的气氛紧张而压抑,每个人都在默默祈祷着这个年轻人能够苏醒过来。
“爷爷,阿母,他动了!他动了!”柳凌薇突然欢天喜地地大声惊叫起来。柳凌薇正值二八芳华,相貌清秀,宛如山间盛开的幽兰,清新而高雅。她那一双鬼灵精怪的眼睛紧紧盯着张毅桐,眼中满是惊喜与期待。
爷爷柳行善微微颤抖着双手,擦拭着有些昏花的眼睛,然后紧紧盯着张毅桐,看了好久,才深深地叹息道:“这个年轻人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无奈与忧虑。
母亲林璎也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担忧,毕竟这个陌生年轻人的命运现在全系在他们一家人手中。
“爷爷,阿母,他真的动了!我看得真真的!”柳凌薇见爷爷和阿母似乎不太相信她,不禁生气地噘起了嘴,但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张毅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就在这时,张毅桐感到浑身传来一阵剧痛,那疼痛犹如被人狠狠地肢解一般,令他禁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爷爷,阿母,我没说瞎话吧!他真的醒了!”柳凌薇听到张毅桐的呻吟声,更是惊喜地叫了起来。
柳行善和郑红梅也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容不得他们不信了。
柳行善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颤抖地叫道:“年轻人,你醒了?感觉咋样啊?”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那笑容中却难掩一丝紧张和不安。
每个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张毅桐,仿佛他是一件稀世珍宝,又好像生怕他会突然从这里消失不见。
在大家满怀期盼的等待中,张毅桐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散乱地望着面前几张陌生的面孔,从这些面孔上,他看到了担忧和关心。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张毅桐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他紧皱眉头,艰难地问道。
柳凌薇见张毅桐醒过来,高兴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听到他的询问,忙抢先答道:“这是龙魂镇啊,你不知道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活力。
“龙魂镇?哪个龙魂镇?”张毅桐右手轻轻拍着昏沉发痛的脑袋,迷惘地问道,“是个什么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你真是跟着大火球来到我们这里的吗?”张毅桐竟然不知道龙魂镇,再加上这两天镇上流传的各种传说,柳凌薇不禁惊讶无比。
“我叫什么?”张毅桐凝眉沉思了片刻,好在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便说道,“我叫张毅桐……”他原本想把自己遭遇空难的实情说出来,但就在这时,他那木讷的大脑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此事不宜透露,于是连忙打住,说道:“我糊里糊涂地就来到这里,和火球有没有关系,我实在不知道了!”
“火球的事儿,你真不知道吗?”柳凌薇不置可否地望着张毅桐,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凌薇,算了,他刚刚醒来,需要休息,你就别问三问四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柳行善心情格外舒畅,脸上洋溢着微笑说道。
柳凌薇心中有很多话想问张毅桐,但爷爷既然发话了,她也不好再死缠烂打下去,只得不舍地对张毅桐道:“你休息吧,回头再好好告诉我!”
就在大家正要起身出去的时候,地下室的顶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后被人缓缓移开了。很快,从门里下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
坐在床沿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美貌娇娃正是柳啸虎的妻子郑红梅。一见到丈夫回来,她连忙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啸虎,你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咋啦?”
柳啸虎来不及坐下来,神色显得有些慌张:“镇上来了很多官兵,是太守府的,他们准备在镇上挨家挨户地搜查呢!”
“搜查啥?是为了火球吗?”郑红梅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嗯,有人说那个火球带着的宝贝就在咱镇上,我一听,心里就吓坏了,赶忙跑了回来。我在想,是不是我背他回来的时候被人看到了啊?”柳啸虎一边说着,一边向张毅桐望去。这才发现,张毅桐正睁着眼睛望着他呢。
“你醒了?”柳啸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救了我,谢谢你!”张毅桐想要起身致谢,但试了几次,终究没有成功,他现在身上没有丝毫的力气。
“孩子,你还是躺着休息吧!有我们呢!”柳行善赶忙上前拦住张毅桐。
“嗯,我怕连累你们家!”张毅桐满脸愧疚地说道。
“不怕!”柳行善毫不犹豫地坚决答道。
“爷爷,咱要不要把他交出去?”膀大腰圆的柳啸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古稀之年的爷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挣扎。
柳行善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犹如深深的沟壑。他的长眉微微挑动了半晌,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啸虎,你既然把他从山中救了回来,无论如何,咱都不能亏了良心啊!”
“是啊,啸虎,你爷爷说的在理!要是把他交出去,生死难料,要是他遇到啥不测,岂不是咱家害了他吗?”花甲老妇林璎用一双慈祥的眼睛注视着柳啸虎,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娘,如果他真是那个大火球所变,要是妖孽咋办?”柳啸虎快言快语,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张毅桐,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
柳凌薇对柳啸虎的这句话十分不满,立刻反驳道:“哥,你看看他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哪能是妖精啊?”
郑红梅轻轻地伸手扯了扯柳啸虎的衣襟,笑容可掬地说道:“虎哥,咱爷爷、阿母和小妹说的都在理,救人就该救到底,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我就怕他会给咱家带来灾祸啊!”柳啸虎心中仍有顾虑,不禁踌躇起来,“其实我也不想把他交出去的!”
“你能这样想那就好!伤天害理的事儿,咱千万不能做啊!”爷爷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然而,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忧郁,大家都明白老人在担心什么,只是谁也没有说破。
一家人因为张毅桐的事情而陷入了两难的困境,张毅桐心中不忍,强撑着想要坐起来,但他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好了,小伙子,有我们呢!”柳行善再次安慰道。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地下室的洞口,踩着一个木质梯子,小心翼翼地攀爬了几级,然后伸手推开上面的盖板,钻了出去。
柳啸虎看着爷爷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爷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可他又实在担心家人的安危。就在这时,郑红梅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仿佛在给他力量。柳啸虎转过头,看着妻子温柔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而此时,地下室里的气氛依旧凝重。张毅桐望着柳凌薇等人,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愧疚。他知道,自己的出现给这个原本平静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可他却又无能为力。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似乎官兵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了。柳凌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紧张地抓住郑红梅的手,身体微微颤抖着。
“别怕,凌薇。有爷爷在呢。”郑红梅轻声安慰道,但声音中也难掩一丝紧张。
柳啸虎深吸一口气,走到地下室的门口,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心中在激烈地斗争着,一方面是对家人的保护欲,另一方面是自己的良知。
就在官兵快要搜到他们家的时候,柳行善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却十分坚定。
“官兵已经快到了,我们得想个办法。”柳行善眉头蜷成高山。
“爷爷,怎么办?”柳凌薇焦急地问道。
柳行善沉思片刻,然后看着张毅桐说:“孩子,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藏不住的。我去和官兵说,你是我家远房亲戚,来投奔我们的,因为路上遇到了土匪,受了伤,你就配合我,不要说话,一切有我。”
张毅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柳行善急忙钻出地下室。
柳啸虎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此刻也只能听从爷爷的安排。他和郑红梅一起,将张毅桐稍微整理了一下,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很快,一群官兵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院子,让柳行善惊愕不已,而更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为官兵带路的竟是镇上臭名昭著的牛虻。这牛虻自幼便品行不端,在镇上可谓是恶名远扬。他整日游手好闲,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些三脚猫功夫,便仗着这身本事在镇里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他常常趁着夜色潜入村民家中,窃取财物,若是被人发现,还会仗着那点功夫对人拳脚相加。镇上的百姓对他无不深恶痛绝,却又因忌惮他的恶行而敢怒不敢言。
不仅如此,更让柳行善胆战心寒的是,这个无赖不知怎地,竟知晓他家有地下室的事儿,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柳行善虽然惊骇无比,但大脑飞快思量着对策。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他相貌狰狞,满脸横肉,一双眼睛透着犀利与威严。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柳行善等人,大声质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东西?”那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院子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柳行善心中暗自叫苦,只得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官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是我家来了个远房亲戚,几天前跟随父母来此做生意,不想路上遇到土匪,父母双双遇难,他也受了伤,吓破了胆,听到风吹草动,就吓得浑身颤抖,没办法把你安置在地下室。现在正在地下室休息呢。”
牛虻的贼眼盯着柳行善咕噜噜乱转。
柳行善怕他坏事,急忙满脸堆笑,说:“官夜,这位牛爷可是咱们镇上的大人物,俺家啥事儿都瞒不住他!”
牛虻被柳行善几句好话拍得有些飘,顺风道:“那是,不过你家来的亲戚……”
柳行善忙打断他的话:“牛爷,俺家这位亲戚叫张毅桐,我表妹的孩子。小时候你们还天天在一起玩泥巴呢。牛爷真忘了?你再想想!”
“嗯,好像有这回事儿!”牛虻皱眉,点头。
柳行善说:“一定是!牛爷小时候害了一场脑膜炎,恐怕有些事儿记不太清楚了,但你们兄弟玩得那样近乎,怎能忘记呢。”
军官始终听着两人对话,有些怀疑地问牛虻:“他的话当真?”
牛虻不想被人他脑子有问题,健忘,忙说:“确实这样,千真万确!”
其实龙魂镇虽地处边塞之地,却宛如一颗被岁月遗落的明珠,散发着独特而迷人的光彩。它依偎着连绵巍峨的大山,仿若在巨人的怀抱中安然栖息。这里的各种资源极为丰厚,尤其是珍稀物资,像是大地慷慨馈赠的宝藏,品类繁多且蕴藏量巨大,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每至特定时节,龙魂镇便会如同被唤醒的巨兽,热闹非凡。来自天南地北、口音各异的客商们,怀着对财富的憧憬与对奇珍的渴望,如潮水般纷纷涌来。他们或骑着高头大马,马背上驮着各地的特色货物;或乘坐着吱呀作响的马车,车轮在古老的道路上碾出深深的辙印。一时间,镇中的大街小巷都被人群与货物填满,喧闹声、议价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独特的商业乐章。
镇中的集市更是一片繁华盛景。五彩斑斓的帐篷如一朵朵盛开的繁花,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广场之上。帐篷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从精致的手工艺品,其每一处纹理都镌刻着匠人的心血与智慧;到珍贵的药材,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仿佛诉说着它们神奇的功效;再到那些来自深山的珍稀皮毛,柔软顺滑,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客商们穿梭其中,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精明的光芒,他们仔细挑选着货品,与摊主们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试图以最划算的价格达成交易。而摊主们则使出浑身解数,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家商品的独特之处,脸上洋溢着热情与期待。
在集市的角落,还有一些江湖艺人在表演助兴。他们有的赤手空拳,展示着刚猛有力的拳脚功夫,引得周围观众阵阵喝彩;有的则摆弄着神奇的魔术,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变幻出各种奇妙的景象;还有的手持二胡或琵琶,弹奏出悠扬婉转的乐曲,那乐声仿佛一条无形的丝带,在空气中飘荡,为这喧嚣的集市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韵味。
龙魂镇的夜晚也别有一番风味。当夜幕降临,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如同镶嵌在天幕上的宝石。镇中的酒馆与客栈灯火通明,从里面传出欢声笑语与猜拳行令的声音。疲惫了一天的客商们在这里放松身心,分享着旅途中的奇闻轶事,谈论着各地的风土人情。而那些尚未休息的摊主们,则在灯光下盘点着一天的收获,脸上或喜或忧,都被这柔和的灯光映照得格外清晰。
在这看似繁华喧嚣的背后,龙魂镇也有着它深厚的历史底蕴与独特的文化传承。古老的建筑风格,融合了边塞的粗犷与中原的精致,那斑驳的墙壁与雕花的门窗,似乎在默默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镇中的居民们,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他们热情好客、淳朴善良,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传承着先辈们留下的精神财富。无论是盛大的节日庆典,还是日常的生活习俗,都蕴含着对生活的热爱与对未来的憧憬,让每一个来到龙魂镇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温暖与归属感。
此时,军官听了牛虻和柳行善之言,微微皱了皱眉头,但疑心大减,因为平常类似事情时有发生。军官示意手下的士兵进地下室查看。柳啸虎、郑红梅和柳凌薇站在一旁,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士兵们走进地下室,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张毅桐。他们仔细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好了,走吧。”军官挥了挥手,带着士兵们离开了院子。
柳家人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张毅桐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张毅桐很虚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别说那话了。你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了再说。”郑红梅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