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姗姗来迟
坤宁宫。
西太后肖淑仪单手撑着侧脸，闭眼养神，听后宫嫔妃们说话。
她不爱小孩子吵闹，所以每日来请安的嫔妃们都不敢带小皇子小公主来。
柳妃失足落水的事是近期宫里最大的事情，嫔妃们聚在一起，难免会说道一二。韩贵妃行事虽然隐蔽，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人多嘴杂，不知怎的，竟有一丝风声走漏。
好在传闻了除了韩贵妃外牵扯上了不少后宫娘娘们，就连西太后也被攀扯，这些消息，自然是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
雅妃就是深信不疑的那一个。
“臣妾自进宫起就跟柳姐姐住在一块儿，再了解柳姐姐不过，她小时候曾有一次失足跌落湖中，侥幸被人救起，自那以后，她再也不肯轻易近水，又怎么会摸黑一个人去湖边散步呢？”
柳妃正振振有词地说着，只听一声“贵妃娘娘到”！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就连肖淑仪，也睁开了眼睛。
韩贵妃今日似是着意打扮过，弹花暗纹琵琶襟上衣，四喜如意云纹曳地裙，头上戴着三层凤冠，金凤之间各有东珠一枚，于发间熠熠生辉。最令人瞩目的是她身上的珍珠云肩，由无数圆润珍珠串联而成，通体云霞灿烂。
好一个美人如花隔云端，云上清风拂香肩。
就连肖淑仪也忍不住被这漂亮的云肩所吸引。
“好漂亮的手艺。”琳美人年不过十六，圆脸杏眼，额前一簇额发，越发显得她小，一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贵妃姐姐，你今儿个可真漂亮。”
韩贵妃先跟肖淑仪请罪：“太后恕罪，臣妾来迟了。”
肖淑仪不咸不淡地道：“贵妃一向来迟，若哀家每日都要论罪，怕是轮到明年也不够了。”
韩贵妃恍若未闻，脸上笑容不变，尽了礼数后方才起身，于皇后下手坐下。
“皇后娘娘。”
“贵妃。”皇后淡应一声。
每次给太后请安，韩贵妃总是姗姗来迟，后宫嫔妃们早已见惯不怪，谁让韩贵妃生了个好儿子呢。
韩贵妃坐下后方才应琳美人道：“小嘴就是甜。”
“妹妹说的是实话。”琳美人偏头一笑，她年龄足可做韩贵妃的女儿，见着了韩贵妃一贯是撒娇做痴，一派孩子气：“这云肩，手艺好尚在其次，难得的是这份巧思，瞧瞧这图案，可不是一个又一个小巧的福字？”
众人定睛一看，果不其然，纷纷称赞。
雅妃暗自撇了撇嘴。
韩贵妃笑道：“琳妹妹年纪小，眼光倒是不错，太后您猜，儿臣这一身是出自谁之手？”
肖淑仪年虽五十，看上去不过三十几许，着实是一位貌美妇人，她一贯爱惜自己的容貌，见着韩贵妃的云肩，自也是见猎心喜，撑着脸侧的手放下，直起了腰坐正了身子，想了想，道：“莫不是白家那位巧手的大小姐？”
白玲珑当日于宫中赴宴，宫装上那一束开得灿烂无比的曼珠沙华至今让人印象深刻。
韩贵妃脱下云肩，双手奉上，笑着说道：“太后猜得可真准，这确实是出自玲珑的巧思，不过并非玲珑亲手绣出来的，而是臣妾身边的留羽所做。”
肖淑仪略一挑眉，诧异问道：“你这是……？”
“太后。”韩贵妃一脸诚恳地说道：“此物唯有太后才能拥有，儿臣斗胆献给太后，请太后笑纳。”
肖淑仪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她端正坐着，上下打量韩贵妃几眼，韩贵妃低眉顺眼，双手纹丝不动地捧着云肩。
“瑾儿。”肖淑仪唤道。
站在肖淑仪身后的瑾儿朝前走了几步，接过韩贵妃手中的云肩交给肖淑仪，肖淑仪近距离观看，越发喜欢，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三分：“有心了。”
韩贵妃转身重新坐下，笑道：“太后喜欢，就是儿臣的福气。”
收了礼，肖淑仪对韩贵妃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你方才说这是白家那位大小姐想出来的，可据哀家所知，这位闺名玲珑的小姑娘与你娘家姐姐白夫人可不和睦。”
韩贵妃点头，迎着诸多打量的目光，大大方方地道：“太后有问，儿臣必是老老实实地应答，好叫太后知晓，这些其实都是误传，儿臣那位姐姐，自郡主逝后，把玲珑当亲生女儿养，玲珑那孩子小时候身子弱，不时常出门，谁料得外头竟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肖淑仪越发诧异了，似笑非笑地追问道：“照你的说法，这些传闻竟无一不是事实？”
“确实不属实。”韩贵妃斩钉截铁地道：“就是这云肩，本也是玲珑想亲手做了献给儿臣的，但儿臣哪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做这些，说句托大的，咱们这些人家的姑娘，女红过得去就行，她就是想做，儿臣还心疼呢，但又着实喜爱她提出来的样式，因此儿臣最后还是让留羽做了一件，做完后觉得，这样式只太后能穿出风采来。”
又被韩贵妃当面夸了一句，肖淑仪也不好就这事再细问下去，韩贵妃一口咬定这云肩是白玲珑想出来的，无非是想表示她和白家的关系一如既往的亲密。
韩贵妃是在替太子稳住白家，示好白家。
肖淑仪想通了这一层，拿人手软，也不介意让韩贵妃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皇后则是垂着眼，像是根本没听到这些似的。
韩贵妃把白玲珑狠夸了一通，方才问道：“我才进来时，似是听到谁在说起柳妃的事？”
琳美人心直口快，笑着一指雅妃：“雅妃姐姐还说呢，柳妃姐姐惧水，轻易不敢近湖，又怎么会失足落水呢？”
韩贵妃看向雅妃，后者被盯得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解释，话未出口又冷静下来，这宫里的女人现在都失了宠，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看来雅妃妹妹确实很了解柳妃，竟连这些小事都知晓。”
雅妃的性格和她的封号恰好相反，冲动嘴碎，时常热血冲脑，嘴巴比脑子跑得更快。
“回贵妃娘娘，这事其实知道的人不少。”
韩贵妃淡声道：“哦？”
雅妃道：“自柳妃姐姐死后，宫里流言渐起，臣妾是个嘴笨的人，既是贵妃娘娘问了，臣妾想问，贵妃娘娘难不成就心里没有一点疑虑吗？
还是说正如传闻所言，是柳妃姐姐和太子有染，贵妃娘娘除了柳妃姐姐，以免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