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葬礼
随着矿山最后一个大工程——公共墓地落成，矿区的生产建设工作已经进入尾声。
去年冬天在这里开矿的时候，因为天寒地冻，条件实在艰苦，人们又刚从驱口营里出来，大都严重营养不良，伤病号极多，所以，陆续共有四十多人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他们的遗体全部就近埋在矿区各处。
到了开春以后重返矿区，天气日渐暖和，情况有所好转，但采矿毕竟是个极其危险的工作，就在前几日，又有一名矿工被落石砸中后脑，不幸当场死亡。
正好公共墓地建成，朱祁镇便将去年死去的人的坟墓也一并集中迁了过来，连新近亡故的这名矿工一起，都埋在公共墓地，并给他们办了一个集体葬礼。
中国人最讲究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死后却埋骨他乡，甚至是一件比死亡本身还要令人悲伤的事情。
朱祁镇深知这一点，但人已经死了，暂时又回不去，只能选择就地安葬。
作为弥补，他便提议办了这个集体葬礼，还特意从忽兰忽失温请来和尚做法事超度。
朱祁镇承诺：今后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伙夫、矿工、还是战士，我们都要在这里给他送葬，请法师超度。这要成为一个制度。
不要小看这个葬礼，它既是为了缅怀死者，寄托哀思，一定程度上，还起到了安抚人心，团结人心的作用。
人们都会想，哪怕是我死了，大家至少也会聚集在这里，怀念一下我，熟悉我的朋友，也会讲讲我的故事。
而不是像条野狗一样，死得悄无声息，默默无闻。
……
“新来的人安顿好了没有？”
从葬礼上下来，朱祁镇又来找曹鼐。
这些日子里，伯颜帖木儿虽然南下打仗去了，但他却派了人手，帮朱祁镇做保，前往蒙古各部族赎买汉人奴隶。
买卖的事，也不用强求，朱祁镇现在有钱了，价格开得合适，大部分部落都很乐意交易。
虽然也有一些奴隶和主人相处很愉快，选择留下，但思念故土的汉人还是要多得多。
尤其是最近，也先之子阿失在朱祁镇发动乌日娜和老夫人的连番嘴炮攻势之下，也决定把他从父亲手里继承的三千多汉人驱口全都卖给朱祁镇。
价格甚至比市场价还要低一些。因为阿失说了，朱祁镇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理应报答。
这么一来，最近这些年被瓦剌俘虏的汉人，只要是在伯颜帖木儿控制的势力范围内，基本已经被朱祁镇收买干净了。
只是，一下又上山来这么多人，总人数已经来到了八九千之多，着实又让曹鼐手忙脚乱了一阵。
“陛下。”曹鼐回复道，“不是臣不用心，只是山上怕是容不下这么多人了。”
“是粮食不够还是什么问题？”朱祁镇道，“粮食不够可以找伯颜再调些来。”
“粮食目前倒不很紧缺。关键是人实在是太多了。”曹鼐道。
“一来，即便是一旬休二，每日每人工作四个时辰，采矿巷道也已经饱和，在没有找到新矿脉的时候，山上有五千人就已经足够了，这是连打杂的，伙夫都计算在里面了，再多余的人手也没事干。
“二来，山上只有一条小溪是活水，如今八九千人都在这条小溪饮水，而炼铁也需要大量的水，总和已经超过了小溪的承载能力了。所以，要么减少炼铁的数量，要么就得有人下山，另谋去处。
“人闲着倒是没事儿，但水不够了确实是个大问题。”朱祁镇想了想，“尽量还是不要减少炼铁的数量，我想尽快回城里一趟，看看那边能不能有办法安顿一批人。”
“好的，这事儿要尽快办，陛下。”
“我知道。”
“还有一事陛下。就是之前那个锁匠刘坚，陛下可还记得？”
“当然。”
“他今天出关了。”
“研究出来了？”
“臣也不是很懂，陛下随我去看看便是。”
朱祁镇兴奋极了，当先一路小跑，来到刘坚的帐篷。
按理说朱祁镇对刘坚也算够好的，不仅让他住单间，给他的伙食也是顿顿有肉，为的就是让他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到枪械机关的研究中。
只见刘坚眼神虽然疲惫，但却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他给朱祁镇磕了头，然后迫不及待地从加工台上拿起一把“枪”来，双手高举，交到朱祁镇的手里。
“陛下请看。”
朱祁镇很容易就认出，这把武器的底子是一只明军常见制式单兵火铳，长约四十厘米，口径两厘米。
只是刘坚给这只火铳加装了一个木托柄，以及一个击发装置，组合成类似于单手霰弹枪的样子。
朱祁镇将枪口瞄准地面，扳动扳机，火石叮地一声撞在火门上，溅出一片火星，他又拉动枪栓，重试了几次，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机关的部分，全都隐藏在木托柄里，只露出一个拉栓来，整体做工简洁而精致，即便是见过真枪的朱祁镇，说实话一时间也很难挑出什么毛病。
“不赖啊。”朱祁镇道，“上火药试试呗。”
刘坚拿出弹丸和火药，交给朱祁镇。朱祁镇玩过火铳，自然知道怎么操作。
第一步，上弹之前，先确保扳机不是待击发状态，以免走火，保证安全。
第二步，把火门打开，里面塞入适量的火药，把火门闭合。
第三步，把弹丸用沾了桐油的麻纸裹了，从前膛送进枪膛，用铁棍捅磁实了。
最后一步，拉栓，上膛，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随着“轰”地一声爆响，火光四射，子弹飞射而出，把角落里一个陶盆打得稀碎。
“哈哈！”朱祁镇高兴地大笑起来，“真的好用，有了这东西，我大明岂不是真的天下无敌了？”
朱祁镇估计，有了这种先进的击发装置，一个熟练的火铳手，一分钟起码可以射出三发子弹，速率是原本的两倍，更关键的是，其准头远高于普通的火铳。
没想到，那刘坚却急得直跺脚，口中道：“坏了，坏了。”
“什么坏了？”朱祁镇疑惑道。
在他看来，这燧发枪研究得相当成功，一点毛病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