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什么，还有高手？
不知马导昨儿连夜给王院长灌了什么迷魂汤，再次约沈周过去，王院长的态度明显强硬不少。
沈周到时，办公室里只有王院长一个人，他斜在办公椅上，两手交叠在胸前似乎在假寐，听见动静，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淡淡说了声：“哦，来啦？”
傲慢十足，想给下马威的意图明晃晃写在脸上。
“怎么，这是已经决定把事情交给警方处理了吗？”沈周面不改色，直击王院长痛处。
王院长吃痛，赶紧坐直身体。
“不不不，家丑不可外扬，咳，这事儿能私下协商就私下协商，尽量不要往外宣扬。”他掩饰地咳嗽了两声，变脸比翻书还快，“小沈啊，快坐快坐，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小沈，是这样的，昨天你回去后，我和马教授又聊了聊这件事，甚至还惊动了校长……”
下马威没给成，但王院长接下来的谈话，依旧还是向着马导的，与昨天不同，这次他和校领导通过了气儿，而一旦摸准上边的意思，说话做事也就有底气了。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王院长的要求其实没有变——
沈周把平衡束理论的通讯和一作全都让给马导，他自己则留下共同一作，此事和平解决，各方都有面子。
他还很大度地说：“沈周，只要你把这篇论文让出来，你之前发表的那篇，学校就不会再追究了。而且这篇论文一旦见刊，该有的荣誉和奖金学校照样给你，绝对不会苛待你的。”
沈周冷笑：“什么叫我之前发表的那篇，学校就不会再追究了？”说的好像真成他偷了马导的论文一样。
王院长向后一躺，慢慢悠悠喝了口茶。
他脸上带笑，眼神却是说不出的犀利：“沈周，你还年轻，剽窃学术成果这个罪名，你担不起。”
“那是我的学术成果。”沈周一字一顿，骤然间，他脑中冒出个不好的预感，这预感使他后脊发冷、血液冰凉，“你应该清楚，以马导的学术水平，他根本做不出……”
“砰——！”
王院长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谁的声音大，谁的话就是真相！小沈，你很聪明，知道用钱教授给你站台背书。但是你也要知道，钱教授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更帮不了你什么。”
钱教授是有人脉背景，可无论他多么看好沈周，他死后那些人脉背景也不会自动转移到沈周身上。
马导就不一样了，虽然各个方面都逊色钱教授一大截，但是他人活着。
活着，他的人脉背景就要被学校考虑到。
沈周是很不错，又能拉项目，又能发论文，得罪了李教授也能全身而退，甚至还得到了燕大孙教授的青睐——但这算不得什么，人家孙教授也许就是单纯和李教授有仇，所以才站出来帮沈周说句话。
说到底，沈周仍然是个没权没势的小研究生。
保沈周，沈周将来出走名校，后续的成果、名誉等等自然与鄱科大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它鄱科大什么都捞不到，得不偿失。
保马导，讲那些既有的学术成果移至马导名下，左手倒右手，对于鄱科大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反而，鄱科大还能落个肃清科研环境、对不道德学术行为零容忍的好名声，以此为把柄，也能留住马导在鄱科大执教、为鄱科大所用。
如此一番利益考量，学校有了定断——
与其放任马导狗急跳墙，闹出丑闻，不如帮助马导把他的阴谋做实，牺牲一个今后对学校没什么价值的学生，选择一个有把柄在手、能说会舔的老教授
——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当沈周还意识昏沉地在校医院的输液室里挂点滴时，大人物们已经想好如何摁死他，分食他的尸体了。
当然，这事儿不道德，也容易留下隐患，所以，如果沈周识相些，乖乖让出通讯和一作，马导得了便宜，学校少了麻烦，领导老爷们也是很愿意做事留一线、稍稍放他一马的。
王院长态度大变，不是因为马导把他说服了，而是因为马导把上边说服了。
自始至终，他也不过就是上边的一把刀罢了。
说心里话，王院长还是很欣赏沈周的，本着为数不多的那点儿良心，凶神恶煞的呵斥过后，他缓和了语气，隐晦地把背后的利益牵扯同沈周提了提。
“答应吧，小沈，社会就是这样。我理解你，我真理解你，我也年轻过，愤世嫉俗、嫉恶如仇……”
说到最后，他甚至带上了点苦口婆心的意思。
沈周沉默，久久地沉默。
王院长见状，继续劝：“小沈，忍一时风平浪静。跨过这个坎，顺顺利利毕业，去好学校读个博，以你的脑子，前途无量啊。何必因为马导那么个小人，毁掉自己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呢？”
说到这儿，他动容地抹了抹眼泪。
淡金色的晨光透过窗子照耀进来，落在王院长的大半张脸上——
打薄了他沧桑的皱纹，柔和了他虚伪的面庞，让他看上去像个真正为后辈考虑的老者那样，和蔼慈祥。
沈周差点儿就被说动了。
只要让出平衡束理论，就能平息这场风波，他顺顺利利毕业，去更好的地方实现自己的抱负……
听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但他凭什么要让出自己的论文，让出他这些天努力付出的成果，委屈求全，为的就是不让权力的铁拳砸在自己头上？
世界上不止一个马导这样的人，忍过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我不同意。”沈周坚定道，“如果你们真觉得自己有颠倒黑白的能力，那就不妨试试。”
臭小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王院长烦躁地冒了一脑门子汗。
他其实很不想干这种脏活儿，倒不是因为他多有道德，而是因为这事儿办成了，受益的是马导；办不成，上边的人肯定丢他出来顶罪儿。
偏偏他又是物院院长，不可避免地要掺和进来。
“沈周啊沈周……”王院长烦。
正烦着，一人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动静很大，惹得他与沈周齐齐扭头看去，又是齐齐一愣。
马导跑过来干什么，嫌事情还不够乱吗？
“沈周你个小畜生！”马导直抒胸臆，上来就骂，“玩儿我是吧沈周，你以为李教授是个什么好东西？！”
沈周懵，旋即听马导火急火燎地冲王院长喊：“完蛋玩意儿出事了啊，燕大的李教授怎么宣称他已经完成了平衡束猜想，现在网上都在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