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沈周真勾八烦
从上午扯到中午，从雨雾蒙蒙扯到艳阳高照，两个小时过去，这件错综复杂的奇案总算是被马导扯明白，也让沈周听明白了。
沈周气得鼻涕都不淌了：“明明是你偷我的论文，你居然说是我偷你的？你当我是傻的吗，马导？”
“你真是病糊涂了啊，沈周，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马导志在必得地笑，“你最好懂点事儿，乖乖把通讯作者和一作让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你别以为自己真能颠倒黑白，一手遮天。”
“什么颠倒黑白？从来就是你偷了我的学术成果，只是我大度，没与你计较罢了。”
沈周眯起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入室盗窃的人是谁，等我报了警，你吃不了兜着走。”
马导色厉内荏：“你有证据吗？你损失贵重物品了吗？你什么都没有，那就是报假警，警察非但不管，还要把你抓进去蹲几天。”
“那你手上的擦伤怎么来的？”
马导手背上一道很明显的树枝划痕，沈周身体不舒服，直到现在才看见。
闻言，马导心虚地把手往身后一背：“你管着吗？都是肉体凡胎，哪里能没点磕磕碰碰？”
马导的强词夺理，让沈周也是彻底怒了。
说话说不通，那就彻底撕破脸。
“报警，报警吧。”他心想没什么好聊的了，“我宿舍的窗台上，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可都留着你的脚印和指纹呢。”
马导死猪不怕开水烫：“脚印？昨晚那么大的雨，就算有脚印也被冲掉了。再说你那电脑平时也没少带去过实验室，我无意中碰到，留下指纹也不奇怪吧？”
“好好好，那就走着瞧。”沈周拍案而起。
“走着瞧就走着瞧。”马导不甘示弱。
两人吵到最后变成小学生吵架，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若真要报警，这事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宣扬出去，定会惹来许多非议和话柄。
而这正是王院长不愿意看到的。
他弯下脊梁，满面陪笑，一会儿喊沈周“我的小祖宗，消消火”，一会儿求“老马啊，给我个面子，你们不要再吵啦”。
斡旋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劝动沈周身体为重，先回去好好休息，过后再谈不迟，又说服马导千万不要把事捅出去，兹事体大，要给双方留足考虑的时间。
胜负未分，沈周拖着病躯暂时撤退。
走前不忘嘲讽马导：“你指使季哥偷我的论文，后来更不惜亲自上阵，原来只是为了这么个拙劣的伎俩，真是丑陋。”
马导很警觉，矢口否认：“别胡说，我可没指使小季偷你的东西。”接着威胁道，“我劝你想好再说，小季要是真干了那种事，可是要被清退的。”
小季那里确实有他的把柄，但他瞧沈周，可不是那种不顾朋友死活的人。
沈周没说话，重重关上了门。
门外，季哥等候多时，他搀住沈周，神色复杂，一看就是偷听到了不少东西。
“不用扶着我，我还没怎样呢。”沈周火气旺，颇有些迁怒地甩开季哥的手，“你也听到了，这事和你没关系，你要是闲，就回实验室烧炉子去。”
季哥没吭声，也没离开，就龟速骑着小电驴，远远地缀在沈周身后。
一直跟到校医院，跟到输液室，跟到值班医生新开了瓶点滴给沈周挂上，他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说：“沈周，我这儿有证据，和马导的聊天记录我都保存着呢，而且，其实我也有偷偷录音。”
如果真的报警，甚至闹到上法庭的地步，他的证据一出来，马导八成就完蛋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完蛋了——
吃警告处分都是轻的，闹不好真要退学。
沈周烦得很，盯着季哥没好气道：“你想和马导鱼死网破？你谁啊你就想和马导鱼死网破？别太高看自己了，你死了马导顶多也就擦破点皮。”
季哥嘴皮动动，没有反驳。
沈周移开视线，不再理会季哥，继续看他的猫和老鼠，季哥愣站许久，最后被值班护士撵走。
“输液室不许陪护人员逗留。”
“真是的。”护士抱怨，“这里又不是儿童医院。”
季哥走了，没多久折回来，给沈周从食堂带了份午餐过来，等沈周吃完饭，收拾好餐盒离开，傍晚时分，又拎了份晚餐过来接沈周出院。
“季哥，你现在将功补过也迟了。”
回宿舍的路上，沈周忽然道。
“我知道，我……”季哥苦笑，“唉，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其实这事我也不是完全为了你，我就是觉得，一个坑蒙拐骗的研究生和一个正直坦荡的人当中，我爸可能更希望我成为后者。”
“谁管你是怎么想的。”沈周道。
说话间两人抵达老公寓楼楼下，沈周刷卡门禁，一脚抵着门，从季哥手里夺来晚饭，然后一边骂着“滚滚滚”，一边收了脚，把大门关上。
季哥被关在门外，孤苦伶仃像只狗。
但不知怎的，他心里比前些天轻快不少，那些折磨人的惶惑与困苦都不见了，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首先，他的确不是读物理研究生的这块料；
其次，他要做一个正直坦荡的人。
季哥转身离去，背影萧瑟，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周回到宿舍，吃饭喝药，给自己猛猛惯了一水壶大概两升的热水，摇摇晃晃爬上床，被子一盖就是睡。
次日清晨，头脑清明，神清气爽。
沈周大喜，跳下床就是一套八段锦，除了感受到骨骼肌中有些许余酸未消，身体再无其他不适。
不愧是校医院，他想。
小作坊下料就是猛，两大瓶点滴，一剂猛药，不出一天就让他的感冒好了，烧退了，就连鼻涕都不淌了。
还没快活多久，手机屏忽然震动着亮起。
早上七点，王院长一通电话打来，好言好语请他去办公室坐坐，说是要再商量商量论文的事。
挂断电话，瞧见一封未读邮件：
「非常抱歉地通知您……」
沈周眼皮一跳，忙不迭把手机揣兜里，眼不见为净。烦死了，一天天这么多破事要烦，还不如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