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坏了,成民科了
由于嚎得太大声,沈周及其室友喜提成就“宿管阿姨找上门”以及“宿舍群内通报批评”。
他们老实了,不嚎了,两两相望,都有些尴尬。
“你哭啥啊,你也被甩了?”室友问。
“……差不多吧。”沈周答。
“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室友疑惑,不过很快释然,“算了,我也不是非得要知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再看见女人了。”
他说完,拖着疲惫的身躯踉跄地往床上爬,中途从梯子上摔下来一回,第二次才成功爬上去。
沈周没什么说的,也上床睡觉。
睡眠只能补充他匮乏的精力,无法修缮他千疮百孔的心灵,一觉醒来,沈周仍然带着痛苦面具。
沈周痛苦地起床,痛苦地离开宿舍,痛苦地吃早饭,痛苦地去实验楼打卡,痛苦地赶往埃斯帕,痛苦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痛苦地操纵仪器,记录数据。
痛苦地忙碌了一个上午,痛苦地到公司食堂蹭吃蹭喝,痛苦地把鲜辣的水煮肉片放进嘴巴里……
“咋滴啦,吃到花椒啦?”
一平日里与沈周挺熟的研究员坐到旁边,稀奇地打量着他痛苦的表情,关心询问。
“没,就是单纯的痛苦。”沈周答。
“……痛苦?”研究员老哥疑惑皱眉。
沈周又吃了一筷子肉,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叹了足足五秒钟,才补充道,“我的论文被拒了,两次啊两次。还都是秒拒,不到一天就发了拒稿邮件,我真是麻了。”
学校里人多眼杂,说不准哪里就有马导安排的奸细,沈周不敢乱说自己论文被拒的事。
埃斯帕的老哥们与他没有利益瓜葛、说话又好听,所以沈周才敢吐露出心头的郁闷,哪怕老哥帮不上忙,能安慰他两句也好。
“投期刊啊……投的什么,平衡束猜想吗?”老哥还真一边吃着饭,一边和他聊上了。
“嗯。”沈周点头,脸色没那么痛苦了。
有人愿意和他聊聊这事儿,让他心里好受许多。
“没想到你真做出来了,真快啊。我读书那会儿要是有你这脑子……咳,扯远了。平衡束猜想是个好东西啊,你投的哪家期刊,这么没眼光?”
“一开始投的Science,被拒了以后,转投了它的子刊。”沈周答,“共同点是,都拒的很快。”
“这样啊……”研究员老哥沉思。
忽然,他想到什么:“小沈,你的论文上有没有挂你导师的名字?共同一作、通讯作者,或者二作?”
“没啊。”沈周懵了,“这个有关系吗?”
这篇论文他本想给季哥挂个二作的,季哥当了叛徒,那就不需要了,所以论文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他不明白研究员老哥何出此问,最初投小论文的时候他也是独立一作,不照样录用见刊了?
“小沈啊,你还是年轻。不懂这里边的潜规则,吃亏了吧。”研究员老哥神秘地笑笑,“你的论文啊,连初筛都没过,人初筛编辑看一眼标题作者就给拒了,根本没拿给审稿人看。”
他叽哩哇啦解释一通,沈周听明白了。
学术期刊、特别是知名学术期刊,由于投稿者众多,不可能把所有稿件都审一遍,所以就会有初筛编辑对来稿论文进行筛选,筛去那些一眼民科、创新点不足、学术价值低的论文,再把剩下的拿去给审稿人看。
而沈周投递的论文——
标题“束带结构”“平衡束理论”,两个闻所未闻的新名词,一看就很像是民科所为;再看一眼作者,名不见经传的独立一作,没有大佬背书,民科嫌疑加倍。
两相叠加,被拒稿是理所当然的。
听后,沈周心情明亮不少,他不怕被拒稿,怕的是莫名其妙被拒,不知原因。
这事还真是他年轻了,以为只要文章内容过硬其他的都不是问题,谁能想到根本连人家顶级期刊的审稿门槛都碰不到呢?
旧问题解决,新问题紧随而来。
这篇论文沈周肯定不会挂马导的名的,再说马导那种末流学者,就算挂他的名,也不见得Science初筛编辑就会接收。
可是没有大佬背书,他的论文就过不了初筛,送不到审稿人面前,内容再好也是白费。
思前想后,沈周决定再换一家期刊投稿试试,运气好能过了初筛,运气不好……
他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唉,烦哦。
又选了家SCI一区的物理领域顶尖期刊投了过去,沈周揉揉眼睛,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点开邮箱看了。
发论文的事先碰碰运气,等他把李教授的举报文件写好,再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办法。
好在后来,事情的发展还算顺利。
实验平稳进行,完美收官,他洋洋洒洒写了二十页的举报信,将李教授论文中的大小漏洞、数据造假,全都事无巨细地写进了信里。
而且连着两天,他都没有收到拒稿通知。
这说明他的论文可能通过了初筛,被送到了审稿人眼前,但考虑到期刊的审稿效率,也可能是初筛编辑还没看到他的论文。
……还是先别想这个了。
忙了好几天,精神上也受了不小的折磨,好不容易闲下来,还是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吧。
“哎呦,小沈今儿走得这么早?事情都忙完啦?怎么样啊,一切都还挺顺利的吧?”埃斯帕企业大门,今天刚好轮到沈周认识的那个保安大叔值班。
“我婆娘刚才给我拎一袋桔子来,我也吃不完,你来抓把走。”大叔很殷勤,搂一把砂糖橘就往沈周怀里塞,“我儿子马上高考啦,我天天给他说你的事,这小子听完打了鸡血似的,说他大学也要学物理。”
沈周谢了大叔的砂糖橘,笑笑:“祝你儿子高考顺利,上个好大学。”
他感慨自己真是老了,想想自己高考,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他那时还是笨葫芦一个,脑筋儿死板不灵光,小县城里也没有好的教育资源,再加上语文短板,三管齐下,结果最后考得不上不下。
然后读研,读着读着又遇到鬼事,蹉蹉跎跎,直到现在人生才出现了点儿微妙的转机。
刚要坐电梯下地铁站,忽然收到季哥的电话。
沈周犹豫了下,接了。
电话那端,季哥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说到后来,只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出去吃饭。
季哥说他请客。
沈周又犹豫了下,答应了……倒也不是真想蹭饭吃,而是他想听听季哥这个论文偷子,几次三番地找他,到底是想说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