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搏命（上）
坐在魔力供能的自走轮椅上，布莱恩露出残虐扭曲的笑容，一边向实验室行驶一边在伤处未愈的疼痛刺激下不住地抽冷气。
吃完早饭恢复一些体力，他早已想好无数种折磨虐杀岱峰的实验项目，每一种都令人毛骨悚然。他一边构思着到时候血腥惨烈的场景，一边笑得更加狂热而狰狞了。
“拜见局长大人！”
布莱恩一进门，他那些下属助手们就簇拥上来，纷纷鞠躬行礼表达欢迎，以及掩盖他们没管好岱峰，任其“死去”的失误。
“那个新抓到的小鬼3773号现在怎么样了？”
露出笑容回应着下属们的迎接，布莱恩问出了这句话。他迫不及待想要好好惩治这个胆敢打伤自己的男孩。
听到这句话，实验室中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报告局长，他伤势过重，今早突然死了。”
一个有点胆量的下属如实向布莱恩汇报道。他非常害怕，担心布莱恩会惩罚他。
然而布莱恩没有生气，只是略显失望地摇摇头，然后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于是这名下属就把前天半夜布莱恩倒下后发生的事件全过程说了出来，从看到布莱恩被踢中下体昏厥，到惊慌中武器走火误击友军，最后到被击中的友军走火歪打正着击倒罪魁祸首的小鬼。
听到下属的描述，布莱恩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能理解下属当时面对那个恐怖小鬼时的无力，同时也感到有点庆幸。
还好那小杂碎死了，不然以自己现在的伤残之躯，做实验的过程中遭到反抗也是凶多吉少——
就算布莱恩解封了里人格，可以保证镇压抹杀这小鬼，他自己此战后仍然有可能伤重不治。
堂堂魔法开发局长和一个小小的实验品同归于尽，怎么看都过于憋屈耻辱、毫不划算。
驶向收纳岱峰的容器，布莱恩满脸癫狂与可怖。在过度的激动中，他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完全无视了旁边台上同样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进行实验操作的乌鲁蒂亚。
无论如何，他第一个开刀对象今天都是岱峰，哪怕对方已经“死去”，也不放过任何鞭尸与“废物利用”的机会。
他要将自己所受的伤痛与失意，在岱峰身上千百万倍地奉还！
“先把3773号取出来做防腐和魔力封存处理吧，晚一点就会变质，不中用了！”
布莱恩向助手们发出指令，操控着专用的吊臂将装死的岱峰从容器中取出，解下他身上缠绕的锁链，放在一个解剖台上。
周围的研究人员中有几个实习生，他们更是目不转睛盯着这一系列的操作，眼中露出狂热而扭曲的求知欲。
为了更好地向后辈们授业解惑，布莱恩驾驶着轮椅带领着手下的研究人员们到解剖台边围成一圈，给实习生后辈近距离观察的机会，并讲解各种操作要点。
“标本整姿通常有哪些步骤？这位实习生动手给我们展示一下。”
布莱恩讲解完关于标本处理前的整姿过程，指定一名实习生练一下操作。
那名实习生受宠若惊，伸手开始给解剖台上的岱峰调整肢体姿态。其他人则紧紧簇拥在周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以给出指导和点评。
异变突生，原本毫无生机的岱峰，将头部向后微仰，一口在早容器中就事先准备好的自体胃液与营养液混合物呈扇面状飞散喷出，糊了包括那名实习生和布莱恩在内好几个人一脸。
与此同时，他正好被摆到合适位置的右手一握，脖子上插了一天两夜的斥魔钢飞镖就此拔下攥在手中。
他做出鲤鱼打挺的动作翻跳起来，挥舞着它，将锐利的镖刃刺向最近的目标要害；
左手空拳微握，系统提供的长刀闪现其中。岱峰手臂用力，以骇人的速度与力量朝另一侧挥砍。
被混合液遮挡视线的几人本能地闭眼捂脸擦拭，还没睁开眼睛，岱峰的镖刃就已经划过其中两个人的脖子，其中包含那名实习生。
殷红的鲜血喷涌，这俩人的脖子已被切断大半，只剩椎骨还连接着头颅和躯干。他俩在失去意识前还没来得及遵从反射捂住伤口，就被岱峰挥镖带起的劲风仰面刮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的研究人员无不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全身发软、两眼凸出、嘴巴大张，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胯下屎尿齐流。
夭寿啊，死去的标本诈尸杀人了啊啊啊啊啊！
由于先前追捕岱峰的第一批守卫人员已被杀光，而且未能汇报岱峰表现出这样的特殊能力。布莱恩和他实验室中的助手自然不知道岱峰会诈尸。
在岱峰吐“水”干扰到挥镖斩杀两个人的零点几秒内，绝大多数研究人员都在这冲击性画面中被吓得精神失常，甚至昏厥倒地。
布莱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到右手臂上被狠狠一击。受击发出的脆响震耳欲聋，攻击力道几乎将他连人带轮椅向侧后方掀翻。
承受这一击的部位有点冰凉麻痒，随后刺激神经的尖锐剧痛感传遍全身。
布莱恩忍不住浑身一震，发出哭嚎。他不顾满脸污液，睁眼一看，就发现自己的右侧小臂中段出现一道喷血的刀伤，断裂的尺骨倾斜着向外刺出，切口平齐规整！
同时，映入布莱恩右侧余光的，还包括空中几颗脱离身体的头颅，以及数具向后倾倒的无头躯干，在他极度紧张、时间仿佛减速的视野中缓缓而落。
幸亏这一刀被前几名受害者抵消了部分力量，加之布莱恩早在被喷捂脸的瞬间就本能地在手臂中凝聚大量防御性魔力，否则他就将遭受枭首之灾。
几乎就在布莱恩看清手臂伤口的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详感觉从伤处传开。只见鬼画符一般的未知怪异咒文在皮肤上蔓延扩增，宛如入侵电脑的计算机病毒，编写着带给生物体死亡的强制性程序。
“不好，对方使用的武器有大问题！”
没有怠慢，感到生命危险的布莱恩表现出作为狠人的真才实干。他左手凝集出一个伸出光刃的小魔法阵，将受伤右臂从肘部干净利落地切断，断口距离咒文最前端的一个字符只有不足一毫米远。
“呃嗷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惨嚎响起，看来布莱恩还是怕痛的。他目眦欲裂，满眼通红表情狰狞，整个人从轮椅上向后仰身跳起，一个后空翻闪出十多米远。
鉴于他下肢几近瘫痪，象征男性的部位也完全损毁，受到如此伤残还能大幅度躲闪，堪称世界级医学奇迹。
“可惜不是原版村雨，不然他现在应该已经倒下了。”
见布莱恩断臂求生，岱峰只得追击补刀，主武器咒毒扩散速度的短板此刻暴露无遗。
他很清楚对方现在处于狗急跳墙的状态下，做出怎样的举动都有可能。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尽快杀死布莱恩，因为死人不会还手。
虽然受痛，布莱恩还真不是吃素的。他闪避中身体滞空的时候，仅存的左手释放出一记“马后炮”，绿芒大盛，一个数米直径的大魔法阵瞬即成型。
下一刻，粗壮锥形的墨黑色魔力射流从法阵中央窜出，其上缠绕着惨绿色锯齿形螺旋波纹和无数不规则网点状光焰伴随攻击的方向延伸。
“常暗奇想曲！”
这道攻击划过空气的声响尖厉杂乱，仿佛无数的厉鬼在怒吼哀嚎；黑绿相间的配色、充满毁灭和腐蚀性的魔力气息如同阴曹地府中沸腾发烟的鬼火岩浆；
再搭配上布莱恩那句在剧痛中杀气四溢、怒若疯魔的施咒念词，可想而知这次攻击的巨大威力。
追杀而来的岱峰面无惧色。根据前世对妖尾的了解，他记得常暗奇想曲以穿透力而非大规模爆破杀伤见长，没打中就是没打中，而很难指望余波进行面杀伤。
最重要的是常暗奇想曲不是自主追踪性的魔法招式，攻击的视觉效果也非常明显，简直不要太好躲；
同时暗黑魔力束还会遮蔽施术者的视野，给自己提供偷袭机会。
岱峰只是向下一弯腰，常暗奇想曲就从他头顶掠过，将魔法开发局建筑的墙壁上轰开一个近圆形大窟窿，依旧余威不减，继续前进直入天际将一朵云捅个对穿。
“嗯？！”
映入布莱恩眼帘的是飞速逼近、足以吹毛断发的刀尖从尚未散尽的常暗奇想曲黑暗射流下伸出，紧随其后是布满细微裂痕和紫色精美花纹的青色刀身，准确地朝自己咽喉刺过来。
“＊！！这小兔崽子、这虫豸杂碎！简直阴险至极！”
看着避开攻击、滑铲溜过来举刀刺向自己的岱峰，布莱恩在极度惊恐中只能爆出一句简单的粗口。
他早已意识到对方手里那诡异的长刀就是数秒前导致自己不得不断臂求生的罪魁祸首——
只要被它伤到，哪怕创口再小、受伤部位再不紧要，未能立即切除被咒文蔓延到的部位，都只有死于非命的下场！
生死关头，布莱恩的表情忽然扭曲，却随即形成了张狂的笑容。
他浑身的魔力暴涨，性质也变得更加黑暗而汹涌暴烈，形成实质一般的沉重压力。墨绿色魔力浪潮向四面八方无死角地倾泻扩散，他自己的身影则在其中如同隐入烟雾，显得昏暗而模糊，并在空中上下浮动；
连空气都变得黏稠紧密，还能闻到腐臭而焦糊的异味，几乎使人作呕。
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变成一片赤色，像是充血到极致，又像是两盏发出红光的车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夸张而暴虐、近乎非人；面部纹身则消失不见；
他身上的衣服换成另外一套和原先完全不同的紧身长衫；浑身的伤口连带半瘫痪的腿脚都康复大半，只有断掉的右臂没有重新长出来，但也已经止住了血。
这岂止是换个人格，简直是换了个身体，还自带部分血条重置！
即使布莱恩的里人格“无”现在被解放时远不是满状态，岱峰仍被他爆发的魔力压得寸步难行，浑身即使有魔力强化，骨骼之间的缝隙与关节都发出咔嗤咔嗤的轻响。
岱峰咬紧牙关，双腿弯曲右手撑地。左手继续发力将长刀往前刺，却受到莫大的斥力，无法再向前哪怕一厘米。
“我靠，对面二阶段这么猛？！”
发出感叹的同时，岱峰意识到自己的窘境，这好比枪兵“刷子哥”迪卢木多的两把“刷子”长度发生互换，导致实战效力很尴尬：
破魔之红蔷薇本来用于贯甲迎敌，杀伤力是其次，它却缩成短的，失去长处和用武之地；
必灭之黄蔷薇造成的伤害无法恢复，专注有效输出，加长后能增加攻击范围是好事，但破不开敌人防御就显得鸡肋。
同样道理，岱峰左手中的长刀不是斥魔钢材质，虽然可以一击必杀，但没有无阻力贯穿高强度抵抗性魔力的特性。
撑地的右手中攥着的斥魔钢飞镖倒是可以破开魔力防御，何奈这把武器太短小，攻击范围属实有限。更何况自己还需要在对手磅礴的魔力压制下支撑身体，腾不出这只手。
里人格无的出现暂时凭借纯粹的魔力抵挡住岱峰，但他自己由于身负重伤，解封完成前没有进攻和行动能力，连扭头、动脚这样的小幅度动作都做不出。而且解封过程本身也被显著拖慢，一时发挥不出战斗力。
既然当下无法得手，岱峰不再僵持消耗自己的体能与魔力。他果断选择退后，寻找可以当掩体的设施，伺机偷袭对方。
一个绑在轮式实验台上的小女孩引起岱峰注意，她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丝毫不具有逃生和自保能力。
如果置之不顾，这个无辜的小姑娘大概率会被接下来岱峰与无的殊死搏杀波及，也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岱峰将她推出实验室敞开的大门外，安置到尽可能远的地方，把她手脚上的镣铐解开，然后独自折返回实验室准备跟布莱恩（无）决一死战。
他也想直接带着这个小姑娘逃跑，奈何布莱恩这一大患不除，自己和小姑娘还是逃不掉。唯有干掉布莱恩才能真正重获自由。
深吸一口气，岱峰调动着全身魔力与体力，无声地踏入实验室门口。
他进屋这个角度正对着解封中动弹不得的布莱恩（无）侧脸，轻而易举就藏进对手视野死角中，依靠墙上的各种固定设施充当垫脚石爬向天花板。
备用计划在岱峰心中已经完善，这个计划极度冒险，可行性却值得尝试：
布莱恩解封过程中释放出大范围超高强度魔力，这对于精神和体力都是一种不可持续的消耗。因此他在解封完成后必然进入“内敛期”，也就是常态，魔力不再大量外溢形成明显阻力。
而这样一来，岱峰的刀就可以破防，前提是对方没能格挡成功。
难点则在于如何击中布莱恩的身体，并造成伤口。以布莱恩的狡诈与主动魔力防御，这个挑战性不低，而此时他解放出里人格“无”，实力更为强大，尤其是攻击力和防御力上升明显。
偷袭则保证岱峰的成功率最大化，他暂先潜伏起来，等到布莱恩完成里人格解封、周身魔力收敛的瞬间发难。
届时，处于视野之外、毫无反应窗口的打击有望令布莱恩（无）猝不及防。只要伤到布莱恩的躯干，他就无法断肢求生，胜利的天平终将倒向岱峰。
隐蔽在天花板上错综复杂的管路间，岱峰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里拿着的斥魔钢飞镖上——这将是自己创造机会、主动突防的利器。它短归短，作用不可小觑。
主要的麻烦是先前使用的长刀无法高效破防，而且显眼，其一斩必杀的能力也已被对方知晓。
不仅对方会被激起最大限度的警惕性，打起十二分精神针对自己，而且刀的长度也限制了灵活发挥。
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岱峰继续手持长刀将得不偿失，因为他对抗布莱恩的战术就不适配这种武器：通过贴身持续压制输出，打断对方的魔法招式，迫使对方和自己陷入纯粹肉搏，这种情况下短小精悍的匕首才更实用。
“只用飞镖匕首就保障不了一击必杀，而且它还短。考虑到对手是比布莱恩常态更具战斗力、热衷破坏的里人格‘无’，实战难度有点大。虽然不适合，但能用上长刀对付他显然有保障得多……”
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现，岱峰再次想到了系统，有了它帮助，许多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已知系统对于它提供的装备可以收放自如，自己的长刀就是由系统出品，随时都可以收进去或者取出来，这就相当于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换装空间。
需要的时候，长刀可以被瞬间取出使用，而这也正是自己用灵活的斥魔钢飞镖匕首破开布莱恩（无）的魔力防御，给予致命一击的时刻。
等一下，是不是脑洞还可以再大一点，让系统直接将长刀具现到敌人的身体里，让对方躲无可躲、防无可防？
趁现在布莱恩的里人格还差一点才能完全解封，岱峰在脑海中对系统提出以上问题，得到的答复则是可以。
但每次具现只能固定在一个选定的点位上，并不能够实时追踪目标。而且可能受注意力集中度和思绪构图影响，实际落点与期望出现偏差和延迟。
这就需要岱峰眼疾手快，做出精准的预判，并引导或逼迫对方移动到与下一刻凭空出现的刀刃坐标重合的位置上。
然而新问题来了，岱峰刚发现自己的系统，很多功能都还没探索完毕，更别说熟练运用。就具现物品这一基本操作，他只能控制物品出现或消失在自己手中，连“扔东西”都没学会。
理论上系统的具现功能不受周围环境与物体的影响，岱峰没必要等对手完成变身，而是现在就先发制人速战速决。只恨布莱恩（无）的身形在魔力笼罩下变得过于飘忽不定、若隐若现，实在不好瞄准。
现实不是游戏，视野里没有准星或者参考点这种东西，系统中的物品摆放和抛掷方向只能完全依照感觉，而且稍不留神就有误差。
岱峰现在连固定靶都打不准，锁定解封中的布莱恩（无）这种形状和运动状态复杂多变的目标更是无稽之谈。
察觉到布莱恩（无）随着解封完成，周身溢出的魔力减弱、身影变得清晰，岱峰决定先赌一把。他隐藏好自己，集中意念想象自己的长刀出现在对手胸口，零帧起手一个物理意义上的透心凉、心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