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备无患
虽然已经离开存放浸泡岱峰容器的实验室，那惨烈的场景仍然回荡在乌鲁蒂亚脑海中。
每当想起那一幕，都令她忘却了周围的一切，百感交集，甚至短暂记不住要呼吸。
“生命是如此宝贵，又是如此脆弱……”
她只能总结出这一句话，毕竟生死之事造成的震撼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与表达能力范围。
如果硬是要简单描述她现在心情，恐怕只能总结为强烈到令人恍惚的害怕、震惊、迷茫和与悲惋吧。
乌鲁蒂亚浑浑噩噩地在自己的房间中时坐时站，除了吃饭和解决内急几乎没怎么动弹，偶尔抽泣几下，擦擦眼泪。
她的内心如同无际汪洋上的一叶孤舟随着情感与回忆的巨浪飘摇沉浮。而现实世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仿佛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直到上床睡觉时亦如此，她缩成一团辗转反侧，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清晰画面仍在眼前久久回荡。这些画面反复不断震撼、刺激着她的心灵、压榨着她的精力与脑力，令她感到困倦疲惫却难以闭眼睡着。
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最晚入眠的一夜。
不知不觉中，清晨明媚的阳光再次降临，夹带着温暖的气息从地平线上的群山后冉冉升起，照耀着大地。
“又是早上了啊。”
感受着照在自己眼皮上的阳光，岱峰的意识逐渐醒来，微微睁开眼睛。
经过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的时间进行修整，岱峰得以腾出魔力将浑身除了脖子上镖伤以外的伤口全部治愈。除了浸泡在营养液中缺氧窒息、身上捆有锁链产生的勒紧压迫，以及脖子上飞镖带来的异物感之外，他醒来的时候也没难受到哪儿去。
至少比昨天好很多，体力也基本恢复了。
“系统在吗？”
为了确认在睡眠中觉醒的系统真实性，岱峰在脑海里发出了召唤。
“签到成功，经验+5。”
像是心里的话语，又像是幻想中画面的语句再次浮现在岱峰意识中。
这是一种过于奇特难以言喻的信息传输方法，却令他感到熟悉而安心。
他打开系统更重要的目的是想要确认有没有更新任务与奖励。
几秒钟后，系统再次有了动静：
“监测到劣迹斑斑的魔法开发局局长布莱恩有要醒来的迹象，宿主先前与他有过仇恨与争斗，是否要基于此目标创建初始任务？”
“是，创建任务：杀死布莱恩。”
岱峰不假思索地选择在系统中创建了这个任务，因为这也是他在现实中的当务之急，不管有没有系统，他都是要去做的。
“自定义初始任务创建成功，任务完成奖励1000经验，开放储物空间功能；任务失败无惩罚。是否即时领取初始装备：魔刀千刃碎片50%；一斩必杀·村雨碎片50%？”
这两把刀确实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装备，但问题是都只有一半的碎片，这也没办法拿出来用啊？
哦对了，我怎么没想到，两个半把刀合起来不是一整把吗？
岱峰发现了盲点，虽然有点扯，但在系统中试试也无妨，看能不能把它们融合凑整成一把。
回想起魔刀千刃和一斩必杀·村雨的能力，再想到两把刀的碎片可以融合为一把兼具双方特长的刀，这样的武器拿到手简直爽到要起飞啊！
“系统，是否可以将魔刀千刃的碎片与一斩必杀·村雨的碎片融合凑整？”
“可以凑整。消耗资源：安克瑟拉姆神诅咒×35，是否支付并融合？”
“是！”
随着岱峰做出选择，安克瑟拉姆神诅咒的资源量变成了10/200，脑海中代表两把刀的图标则裂解开来，分别化为两股光点组成的星云状云雾。其中魔刀千刃的光雾是蓝色，一斩必杀·村雨的是红色。
被消耗的诅咒则形成一颗小黑球，它是如此的黑，以至于缺乏视觉上的立体感，仿佛连接着无底深渊的二维洞口。黑球成型之后就开始吸引一红一蓝两股光雾，看样子它起到的是熔炉和模具的作用。
两股光雾在黑球吸引下相互靠近、缠绕，将其包裹，并旋转得越来越快。这种旋转方式很奇怪，就视觉效果来看，像是把两个方向相反的漩涡强行叠加在一起，而且没有相互抵消。
在旋转的过程中，光雾还不断向内凝聚，如同被黑洞吸引的宇宙物质一样，一圈圈向漩涡中心汇集。
随着时间推移光雾越来越明亮而细腻，缠绞得也越来越紧密。这和岱峰前世在视频上见过的彩色糖果制造过程有那么几分相似，也是由不同的颜色缠绕穿插在一起。其中的小光点则开始变得黯淡透明，融入光雾主体的颜色当中。
旋转速度达到一定的程度，岱峰再也分不出两股光雾之间的界限。一红一蓝两道颜色已经融合成鲜艳的紫色，勾勒出刀身的轮廓。
终于，光雾消散，露出其中成型的融合刀。
这是一把形制介于唐刀和太刀之间的长刀，略带弧度，并具有双手持握的刀柄。
这把长刀从刀背到刃锋由青蓝色向银色过渡，刃纹为油彩般的红紫色光泽；刃区面积占刃总宽的一半左右，刀刃没有血槽，刀背是“三之栋”的设计；刀尖横手与刀背垂直，切先刃口为直线形，与刀刃主体衔接处形成刚锐的钝角。
透明的细微裂纹将刀刃均匀分割成无数粟粒大的不规则小片，看似受热不均而爆碎的玻璃，却在脆弱的表象下透露出无与伦比的坚固与锋利——这是来自魔刀千刃这一原型的特征。
刀柄和刀鞘通体暗红色，刀柄两侧的咒文仍然印在白底上；刀鞘顶端呈刀尖般的形状——这些是继承自一斩必杀·村雨的特征。
此外它还有一些自己独有的外观：咒文字体和刀鞘顶端的尖形护套变成紫色；
护手是汉剑的剑格样式，呈现出绿松石一样半透明的青色，镌有简单的漩涡和兽眼状浮雕花纹；
亮紫色环状刀镡则穿插其上，如两半精心雕饰的玉璜夹着剑格拼接而成。
“这刀看着挺不赖啊！不知道能力是不是完整地继承保留？”
岱峰端详着融合后的刀，对系统提出问题。
“原型的能力确实保留并在新刀中合二为一，但现阶段该武器强化等级为Lv.0，特殊能力相较原型有所削弱，未来可升级强化。”
对于能力削弱的限制条件，岱峰没感到意外。他很清楚现在不是允许挑三拣四的时候，有武器可用就该知足了。这把刀足够长，可以弥补自己这辈子的身体年幼手短的劣势，至少比脖子上扎的飞镖好用。
他继续提问系统，想要对削弱程度进行更深入的了解，让自己在面对强大的布莱恩时心里有底。
“融合后的刀具有以下限制：刀刃分散并重组仅限于在刀身受重击破碎时被动触发，只具有自行修复的作用；造成的伤口处咒毒蔓延速度降低，每秒钟仅0.14米，更易被敌人通过及时切除伤处摆脱。”
这样看来，融合后的刀确实相较原型削弱明显。但以岱峰的对武器的掌握，哪怕是普通的刀也完全够用，更别说还保留了基础能力，威力自然不成问题。
岱峰转而开始担心武器的安全性，因为平时小心一点拿着刀就可以避免被伤到，在战斗中大开大合地挥刀就不一定了。而一斩必杀·村雨作为自己初始武器的原型之一，就算主人被伤到也照样嗝屁。
“最后我想确认一下，这把刀要是伤到我自己岂不是有生命危险，是否可以给它加一些目标选择性，或者暂时封印一斩必杀的能力？”
“当前升级材料不够，无法选择目标和封印能力，但系统出品的武器默认无法伤害宿主。”
那就好，岱峰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被自己的刀反噬了，毕竟连伤都伤不到。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投入战斗。
岱峰处理完系统中事务的时候，距离实验室开门还有半个多小时。为了达成目的他自然无法离开容器去吃早饭，却已经想好如何给对方一个“惊喜”。
调动着体内的魔力，岱峰再次进入假死状态，紧闭双眼停止自己的心跳，降低体温。
这一次装死比上一次轻松容易不少。因为他本来就被泡在恒温营养液中肺部无法通气，停掉呼吸动作不觉得难以忍受，体温降低幅度也不用很大。
同时由于一天多都没呼吸到氧气，岱峰的脸现在已经完全憋成紫色，这更增加了装死的逼真性。
唯一的破绽就是自己的魔力无法被完全隐藏起来。岱峰不确定艾斯兰登是否有彻底死掉之后仍然完整保留魔力的尸体。
当然梅比斯不算，她都没死透。
不过这也不太重要，他又不是想一骗到底让魔法开发局的人把自己拿出来埋葬。
只需要假扮死态，让对方把自己弄出来的时候放松警惕，容易动手而已。
何况岱峰真是想要一骗到底，对方肯定也不会把他埋掉，这么好的研究对象肯定要好好利用起来。
到时候肯定是各种解剖，“细细切成臊子”都是最轻的。这点他非常清楚。
要是切碎之后那些研究人员还是不想放弃，把自己熬炼成“浓缩肉汤”保存起来，整一个液态版的超低配“妖精心脏”，那反倒不美。
病床上，布莱恩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他浑身仍然疼痛不已，几乎没力气。
“局长，您终于醒了！”
“那个敢伤害您的小屁孩已经被我们抓住了，现在可是任您宰割！”
“感觉还不太糟糕吧？”
监护室中，下属们围绕着布莱恩的病床，看他醒来一个个欣喜若狂，甚至喜极而泣。伟大的局长果然命硬，魔法开发局又能正常运转，继续他们那些灭绝人性的实验了。
看着下属眼中对自己真挚的关切与欣喜，常年冷漠而视他人为工具的布莱恩少见地受到感动。他在下属帮助下支撑着坐起来，感激地拍着他们的肩膀，有点称兄道弟的味道了。
“局长您今天要做实验吗？那个胆大包天的小鬼已经被我们制伏抓获，现在随时可以用他来做实验！”
下属又把抓住岱峰的战绩向布莱恩表功一番，也有用“大仇得报”来安慰与鼓励布莱恩的意味。
“那必须的哈哈哈哈！”
布莱恩发出慷慨激昂的豪爽笑声，仿佛忘记了全身的伤痛与脱力，他现在已经恢复不少精神。就冲下属们对他的关切，今天也要振作起来继续自己追寻知识的伟大研究！
不然就对不起他自己，以及魔法开发局的辉煌前途。同时他也要给岱峰那个伤到自己的小鬼一点颜色看看！
不觉地，布莱恩的笑容逐渐变得残虐：
“好你个小兔崽子，居然害得我如此痛苦，我布莱恩今天就要给你最严厉的惩罚，剥掉你的皮、电焦你的神经、掏出你的内脏、抽干你的血、砸碎你的骨头、切片你的肉……直到你尸骨无存，身死魂灭！”
见局长如此有精神，那些下属自然比他更开心，一个个讨好地追问道“还有什么具体的注意事项吗？”不住地献殷勤，要给他打下手。
“那就麻烦你们了！”
布莱恩环视病床四周的下属，郑重而狂喜地说道。
“你们就只管给那小鬼续命，加大他的痛觉、阻止他精神失常，别让他死太快！我要赏赐这个小鬼最符合他身份与行径的实验项目，并充分地对他施加刑罚！”
“那太好了！现在轮椅准备完毕，我们去吃饭，然后就开始美好的实验与爽快的复仇时间！”
下属们表现得比布莱恩本人还要激动与热切，他们贴心无比地推来轮椅，准备带布莱恩下床去餐厅。
感动与爽快之中，布莱恩都忘了自己还是几近半身不遂的重伤员，他猛然起身，却滚倒在病床上。吓得那些下属赶紧前来搀扶才坐上轮椅。
将布莱恩接出监护室去用餐之后，几个研究人员首先打开实验室大门，给各种器材开机并调试。他们一个个非常用心，认真平静的表情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光是给缓过重伤复出的布莱恩局长做准备工作，就足够让他们欣喜若狂。
忽然，一个研究人员发现浸泡着岱峰的容器旁的屏幕上显示出的信息似乎有问题。
“大事不妙，这小鬼好像死了！”
容器中的岱峰，或者说3773号试验品心跳完全停止，体温降到与营养液相同的30°C，呼吸更是没有——因为先前的慌忙与疏忽，魔法开发局的人员忘了给岱峰提供呼吸管。
“估计是淹死的。我们当时候只顾抢救局长，在把这个小鬼装进去的时候也只考虑了我们自己的安全，都没给他插呼吸管。可恶！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另一个眼尖的研究人员看出问题所在，当场捶胸顿足，几乎哭天抢地。
事实上这和呼吸管没关系，昨天岱峰没有刻意装死，生命活动基本正常，还下意识用呼吸系统吸入和排出营养液来维持无效呼吸，完全掩盖了他窒息的事实。
现在他专门把呼吸动作停掉，再加上脸色已经随着时间推移明显变紫，表面上看不说和尸体一模一样，起码大体上也惟妙惟肖。
察觉到3773号实验体的“死讯”，整间实验室的研究人员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中。毕竟活的才有充分实验价值，死了只能解剖研究当作标本。
他们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件事通报给刚醒来的局长布莱恩，心怀忐忑之际，乌鲁蒂亚也被固定在一个轮式实验台上推了进来。
“今天也有基于3373号实验体展开的项目……哎？你们怎么回事，为何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局长醒来不应该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几个推着乌鲁蒂亚进屋的人员看着自己坐立不安的同事，一个个心生疑惑，不解地发出疑问。
“3773号实验体今早死了！他昨天还好好的，只是没醒过来，今天就突然不行了，生命体征全部消失，只有魔力还没消散。”
“啊！？！”
有人吓了一大跳。
“用不着大惊小怪，3773号的脖子被飞镖扎得很严重，都快断了。他昨天能回光返照已经是奇迹，我们无法指望受到致命伤未经处理就能缓过来，这样反而不正常。”
“别怕，布莱恩局长不会怪罪我们的。能抓到3773号已经是奇迹了，无论死活都可以接受。在前天晚上动手的时候局长看到这小鬼的战斗力后就有明确说过。”
旁边的同伴拉住被吓到的同伴，通过回顾先前的事情让对方平静下来。
“而且3773号非常危险，他被制伏前杀了我们好几十个同事，死了反而安全，我们研究起来就不用提心吊胆。”
绑在实验台上的乌鲁蒂亚听着旁人的话语，看着仍然泡在容器中的岱峰，本来已经因疲惫麻木而平复的内心再次受到冲击。
“3773号之前居然没死，今早刚刚死了？！”
见证一个还未长大的生命消逝，对于乌鲁蒂亚这个年纪尚小的女孩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她的反应甚至比昨天还要激烈，浑身触电般一颤，随即洪水般的悲恸再一次从心底涌出，将意识淹没。一阵阵发自本能的同感与惊慌宛如泰山压顶，令她几近窒息。
乌鲁蒂亚仰面朝天表情呆滞，眼神中透出无比强烈对生命的渴望与对死亡的恐惧。她无声地抽泣起来，呼吸心跳短浅急促、泪如雨下。整个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冰冷而麻痒的感觉爬上脊背，仿佛在骨髓中穿行划擦，带动着整个身体颤抖抽搐，却根本无力改变动作。
“可怜的3773弟弟，愿你安息吧。”
乌鲁蒂亚在心里对“死去”的岱峰表达了最后的祝福与同情，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哟，这还兔死狐悲呢！啊哈哈哈！”
旁边有研究人员看着失去知觉的乌鲁蒂亚，故意打趣逗乐，引起一片嘲讽哄笑。
没人注意到身后的容器中，岱峰的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杀气，他现在只是装死，又没失去意识。
这阵怒意带来的脑电波活动也因为短暂而微弱，被仪器过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