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梦
“舞旖，你竟然对父王下手，你好狠的心呀……父王的心好疼，你来看看，你快来看看呀……”
“都是你，卖国求荣，害死了我们，我们要你来陪葬……”
……
一个又一个满身鲜血的人向秦琤扑过来，伸着长长的手臂，想要将她抓走。秦琤疯狂的逃跑，却发现四周都是人，怎么都逃不出去。
有人扯住了秦琤的头发，她转头想要将那只手打掉，却只见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吓得她大声尖叫，不顾一切转身就跑。
转身，迎面撞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父王！
父王嘴里还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舞旖，舞旖……”
“不，不要，不要抓我走……我会为你们报仇的……”秦琤害怕极了，一边在他们中间跌跌撞撞的逃跑，一边苦苦哀求着他们。
明知道这只是一场噩梦，秦琤却就是怎么都逃不出去，只能任由自己在梦魇中挣扎，饱受煎熬。
“哗啦哗啦——”
突然，耳边传来巨大的水声，秦琤还没反应过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便只觉浑身刺骨的冷。她疑惑的睁开双眼，入眼便是同房的绿蕊阴沉如墨的脸。
绿蕊将手中的木盆狠狠砸在床上，冲着秦琤吼道：“你究竟有完没完，每天夜里都嚷嚷个不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秦琤整个人还处在彻骨的寒凉之中，冷得瑟瑟发抖，完全没有听见绿蕊的话。
这寒冬的天，被人从头顶浇这么大的一盆凉水，要是不去换掉这湿漉漉的被褥，她该怎么睡？
秦琤片刻后才意识到这一点，正要起床去换，便又被对面床上的绿蕊恶狠狠的阻止：“大晚上的，你还想折腾吗？你今儿个晚上要是再弄醒了我，明天有你好看的！”
绿蕊恶言警告完，然后就怒气冲冲钻回了被褥。
秦琤真的不敢再动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被她们整怕了。
那些莫须有的责打辱骂，她真的不想再承受了……
秦琤就那么傻傻的抱膝坐在角落里，穿着已经湿透的内襟，任由身上的水滴缓缓流下，浸湿了那仅有的一小块还干着的地方。
一整夜，秦琤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角，顶着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不仅仅是不敢动，更因为浑身已经冻得发僵，根本就动不了分毫。
秦琤也不知道绿蕊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再有反应的时候，是管事姑姑崔静兰带着几个宫女，怒气冲冲闯进了房间。
“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听到崔姑姑尖细的怒骂声，秦琤一下子惊醒过来，慌忙从木板床上起来。但是她还没迈开脚步，整个人就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少在这里装病偷懒，还不快起来干活！今天这些活要是干不完，你休想有饭吃！”
崔静兰身后的宫女将几大堆衣服扔到她面前，没有一个给她好脸色。崔静兰还在对秦琤说教着，秦琤低垂着头，一个劲儿的点头，一遍又一遍说着“是”。
十六年来，秦琤一直都是备受宠爱的王姬，何曾对人这般低三下四过？
但就在到教坊司的这短短几天，将她的一身傲骨磨得一干二净。她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恭恭敬敬的，却还是稍不注意，就要承受她们无端的殴打。
她不再是大祈高贵的王姬，只是教坊司里最下等的杂役，连个舞姬都算不上。
崔嬷嬷对着秦琤好一通说教之后，才悻悻然领着人离开。
今天竟然没有打她，秦琤心中暗自觉得庆幸。
秦琤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待身子稍微暖和了一点之后，便抱起地上那一堆衣服，去后院开始洗衣服。
曾经纤白的素手早已是伤痕累累，红肿的双手一碰到凉水就疼得受不了，她却还是要咬牙将双手伸到凉水里。就那般泡在刺骨的凉水里，待到双手麻木感觉不到疼痛之后，才开始笨拙的搓洗。
秦琤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在这里承受这非人的罪，要是换做了以往的她，宁愿一死也不会再承受着无止尽的折磨。
或许，是因为大仇未报。
又或许，是为了赎罪吧。
“这是紫裳姑娘的衣服，过两天表演要用的，记得单独洗。洗的时候小心一些，知道了吗？”一个宫女将篮子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对秦琤吩咐道。
秦琤连连点头应下，那宫女见她态度这般谦顺，便没有刁难她，只道：“洗好单独晾在一边，我明日来取。”
秦琤好不容易将手边这一大堆衣服洗完之后，这才想起放在一边的紫裳的衣服。
紫裳是教坊里最优秀的舞姬，秦琤自是不敢怠慢，否则姑姑怪罪下来，可就不是一顿打这么简单了。
谁料，秦琤站起身后，刚走了两步就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打颤。她想要找个东西捉住，双手在半空胡乱抓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有抓到，只能任由自己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
昨夜本就受凉，高烧不退，再加上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没有进食，秦琤撑到现在才昏倒，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在这昏倒期间所发生的事，却不是单凭她一两句话就能挽回的。
再一次恢复意识，秦琤仍旧是被人用冰凉刺骨的水泼醒的。
秦琤忍受着浑身的寒凉，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躺在院子里的地上，周围还有她没有洗完的衣服。只是院子里无端多出来的这许多人，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司主，你看，这个贱人不仅撕坏了我的舞裙，还在这里偷懒，您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秦琤循声看去，便见着一个一身紫衫的女子正怒目瞪着她，愤愤不平的向身边的中年妇人告状。
那女子柳眉杏眸，秀气鼻翼尖尖，樱唇不点却胭，肤白胜雪，肌凝若脂，纤腰婀娜，身段颀长挺拔，在这一众舞姬之中，一看便是最为出色的。
想必，这便是紫裳姑娘吧。
看着紫裳手里碎得不成样子的舞裙，秦琤心中自知不妙。
就是不知道她这具伤痕累累的身子，还能不能承受住接下来的那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