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祸国

“你觉得这就是他对你的爱吗？他身为一国之王，难道不知道兵符意味着什么吗？他明知道你偷走了兵符，却还是放你离开。这究竟是对你的爱，还是在利用你？你好好想清楚。”安阳侯一句句愤慨的反问。

秦琤想都没想，当即反唇相讥，“利用？你以为父王都像你们一样吗？只会利用无辜的人来成就你们的野心。你这般理直气壮的说父王利用我，那你倒是告诉我啊，父王究竟要利用我做什么？利用我迎兵攻城，让他国破家亡，还是亲手杀了他？”

“利用你帮他背负这亡国的罪名，让你成为大祈灭亡的罪人，让后人都去唾骂你而不是他！这个理由，你信服吗？”

秦琤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论，可是安阳侯这话说完，原本与之激烈争论的秦琤，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明明觉得这理由荒谬至极，却就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说他临死之前一直说着不怪你，那你是不是也真的相信了他说的话，觉得那不是你的错？相反，你觉得所有的事都是你的错。不仅他的死是因为你刺伤了他，大祈的灭亡也是因为你盗取了兵符，甚至连安德殿上那些人的死也是你的错……你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不正是如他所愿吗？”

秦琤听着安阳侯说的这些话，越来越听不懂了。

那些，本来就是她的错呀！

安阳侯看着秦琤满脸的茫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他之所以愿意和蜀军合作，让他们给秦琤编造那样一个身份，让她被利用去报仇，就是不愿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他设计好了一切，却没有料到那日城破之时，她竟然没有如约离宫，而是不顾生命危险亲自去报仇。

他千防万防，却还是让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即便这一切都已成为事实，就连她也给自己判了罪，他也要逆风而行，让那些被蒙蔽的人看清真相。

“大祈的灭亡是迟早的事，即便没有你偷兵符，即便我没有和蜀军合作，也还会有其它人攻破临淄城，打破这乱世的僵局。祈成王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无力改变这结局，却也不愿承担着亡国的罪名，所以他自私的把罪名甩给了你。那日安德殿上死去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因你而亡，即便你没有朝祈成王刺那一剑，即便你没有出现在那里，蜀军也都不会留他们活口。你只是刚好出现在那里，所以才无端多了这么多的罪名。”

安阳侯不知道秦琤是否能听懂他说的话，却还是一字一句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不似方才那般激烈的争吵，他说得很平静，她听得也很安静。只是眼底的迷茫越来越深，神情纠结而又痛苦。

“不，你说谎。你不过是想要替自己辩解罢了，父王从来都不是昏庸无能的人，怎么会任由大祈灭亡而不去制止？”

秦琤果然还是不相信的，只是她这次的反驳却是比之前平静了很多，那不太确定的语气，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她也在怀疑。

“如此乱世之中，诸侯割据数十年，又岂是不昏庸无能就能够守得住的？他确实不是昏庸无能之人，但却也不是那个力挽狂澜之人。大祈灭亡是大势所趋，他早已看得透彻，所以连挣扎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任由诸侯争夺，边境战事连年不休，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之中，他却能高枕无忧做着他的王，在奢靡辉煌的王宫里宠爱着舞旖王姬……”

安阳侯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

在他心中，他觉得祈成王不仅不昏庸，反而还很聪明。

安阳侯不止一次怀疑，祈成王那般盛宠着舞旖王姬，不仅仅是给他自己铺后路，还可能是想要加速大祈的灭亡，让自己早点解脱。

可是他确实是解脱了，却从来没有为那些还活着的人想过。

“别总想着他疼爱你了，其实，他是这天底下最最自私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他谁都不爱！”良久的沉默之后，安阳侯直接转了话风，这般对秦琤叮嘱道。

可祈成王对她的爱是秦琤心中最后的精神支柱，她自是不肯相信的。

“不，父王是爱我的……他是最爱我的人……你们谁都别想骗我……”

秦琤还是那般自言自语，那仿佛自我催眠一般的情形，让原本平静下来的安阳侯再度变得愤慨起来。

“你知道你亲生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是被人当做妖女架在刑台上活活烧死的！她和你一样，背负着祸国的罪名，承担着与她毫不相关的一切！”

“不，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都是骗我的！”

可能是因为突然提起母妃，也可能是受安阳侯的情绪影响，秦琤也变得激动起来。

可是安阳侯好似完全没听到她说什么，继续着他的陈述，“你母妃是被他逼着推出去顶罪的，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没像现在这样看得透彻，还舍不得那把权宠无上的龙椅。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你母妃推了出去。那个时候你才没满周岁，你母妃用自己的命保全了你，可是没想到十六年之后，他又把你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不，不是那样的！”秦琤冲着安阳侯声嘶力竭的呐喊，激动地推着他离开，“你走开，我不要听你说话……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我自己会查清楚的，你休想再骗我！”

可安阳侯就是偏偏不让她如意，不仅坐在那里不肯走，还变本加厉的继续说着，一句比一句残酷。

“你去查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当年这件事天下皆知，不然你以为我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把你当做一枚棋子，你却还以为他是爱你的，你究竟傻不傻？你见过哪一个爱女儿的父亲，是这样待你的？你以为你舞旖王姬的身份是怎么传开的，还不是他故意那么做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为自己留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