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天灾,所以是种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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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权柄

铁锤砸进变异的脑壳,如同碾碎多汁的莓果,黑色的浆液从破损的天灵盖中涌出,给已经脏得不成样的锤头再添了点风采。

石酒喘着粗气,把重锤艰难地从一滩浆糊里拔出,带出些许藕断丝连的肌肉纤维:锤烂这些怪物比打铁还累!

总算倒下一只,可他们要面对的怪物数量却丝毫不减。

看看这些扭曲了自然造物的存在,行尸走肉,不受控制增生已经磨灭了它们曾经作为人类的一切特征。

软体动物的特征从指头上显现,飘摆着的触须滴淌着脓水;又长又弯的鸟喙上下敲得“哒哒”响,一嘴下去就能啄掉受害者的眼睛,第二下则借助眼道挖食生者的脑浆。

它们狂欢着向前推进,在苦痛的潮流中无意识地摆动出惊悚之傩舞。

“撤退,到教堂里去!”威尔逊满身是黏糊糊的浆糊,像是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一样。“我们‘必须’退进去!”

“情况差到要你来指点了么,神棍?”石酒有些不耐烦地说着,重新抡起重锤,把一个试图冲过来的鸵鸟状行尸砸跪下来。

接着又是重砸一下,让它的脑袋整齐地平铺开花。

在身体重复这一过程的同时,他的脑海也在重复着相近的问题:

他们的头儿呢?弗雷呢?号称要守护日熔镇的人呢?他究竟在——

“咣咣咣——!”

石酒看见一颗陨星撞破了东部城墙,径直地坠入「无生者」军团里,将所有蹒跚的尸变体撞成一滩血沫,无数嗡嗡作响的化生蝇虫从残骸里飞散出来。

陨星没有解体,仍旧纠缠在一起。

弗雷凭凡工锻造的剑刺穿了马鲁斯无数次,将它灵敏的肉体捅得千疮百孔,血流不止;后者亦给予还击,在人躯上留下无数永久折磨的伤口。

“你无法永远保护你的子民!”马鲁斯用拼接起来的舌头舔舐失去皮肉的半脸,“他们最终都会死!”

“而你会死在他们前头!”弗雷又一次击中它,将它左臂削去三分之一。

“你在惋惜那个小女孩的命,这会让更多人死去。”马鲁斯命令周围的行尸飞扑上去,以零距离内爆开来。

飞溅骨刺贯穿了五脏六腑,足以将意识撕裂的剧痛使弗雷缓下手来。

马鲁斯趁机逃脱。它重新振翅,利用飞翔的能力落入一众被「无生者」包围的人群中,无差别地灭杀了身旁所有活物,将血肉纳作自己的补给。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威尔逊急得拍大腿,“我们的救主需要帮助!”

“帮助?”石酒见证了一场超越常人知识的打斗,握着重锤的手汗流不止,说道:“我们怎么可能上前帮——他?”

话又说回来,他又究竟是什么人呢?

“我们的力量不在这里,而是在……”威尔逊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里。”

石酒半信半疑地跟着威尔逊前往教堂。

就在他从铁匠铺离开后的半分钟,马鲁斯的躯体就被揍飞进来,撞毁了大半设备。

“你原本有杀死我的机会。”

马鲁斯从一堆矿渣中起身,似笑非笑,不断切换受害者的声音,那些新收割来的喉管对它很是受用,

“但你心慈了,手软了。对着一个没必要的女人犯了痴。然后死了这么多人——”

弗雷几乎是瞬移至马鲁斯的跟前,一记勾拳重荡在它的下巴上。下颚与上颚的血肉被无巧之蛮力硬生生啮合到了一起。

“这会是你的一次惨败。”马鲁斯闭上一张嘴,身上就长出了无数张嘴,一同嘲笑弗雷:“你并非完整。不「拔剑」,你永远无法伤害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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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所有避难者的面,威尔逊将「鞭笞的摇篮」拖出。

“谁给了我们一片庇护之地?”他问。

“救主弗雷。”避难者们答道。

“谁于饥馑中救我们出死地?”

“救主弗雷。”

“我们的生命该属于谁?”

这个问题消融于空气,过了好一阵,才有人做好思想准备,站出来回答:“救主弗雷。”

“好!”

威尔逊高挺起胸膛,向那人递出了鞭子,自己则跪在「摇篮」里。

“我是伊始,我会是第一个——让疼痛降临在我的身上!我的兄弟们!高唱出我们命之归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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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惊天的火光中,「尊主之剑」仍在追猎马鲁斯。他们战斗的痕迹将土地犁成道道良田。

不像上一夜遇到的杂兵,马鲁斯的再生能力与他们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而弗雷身上的创口则在盗取他的活力,从横竖破损中涌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力量本身。

“你还在坚持什么?”马鲁斯无需呼吸的身体放肆嘲笑:“炮火将熄,你的子民行将就木,而你还是没法伤我毫厘!”

如果不是那个翅膀……

弗雷紧紧盯着那双扑棱着的蛾翅。

要是自己有飞行能力,也不至于如此。

至于「拔剑」……弗雷压根没考虑过。

一遇到困难就往捷径想,如此软弱地妥协、退让的话,之前所努力的一切就付之东流了。

他要构建的是没有神,人类也能存活的世界。那自己就必须要以人的身份面对难关。

若不是「无生者」势力强到丧心病狂、超越人理,弗雷真希望自己能不必亲自下场。

“我能听见你心脏的鼓荡,你已精疲力竭、疼痛难忍!”马鲁斯首次在速度上反超了弗雷,将他的脸颊划出一道两指宽的裂口,深可见骨,愤怒的切齿清晰可见。

它还没来得及笑,这道伤口就飞速愈合了。

“……?”

不止是这处伤口。今夜积累下的所有难愈创伤,统统开始闭合。如新生儿般的肌肤完美再现。

马鲁斯看到了一股金黄色的丝线从后方牵来,连接着弗雷。

正是这道金丝在编织他复活的赞歌,深挖埋藏在神使人躯当中未醒的潜能。

“那群蠢货在干什么?!”马鲁斯看向百鞭教堂的方向,“怎么敢唤醒「尊主之剑」的权柄?饮鸩止渴!”

潜藏在神使人躯内、渴求着再见天日的力量受金丝牵引,石破天惊。

不过,还来得及,还有得救,还能反转。

只要冲入教堂,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杀了就行!

马鲁斯再次腾空,正准备去捕捉最后一道渺茫胜算时——

几道寒光破空而来,将它的蛾翅捅透扎烂。

“这是——!?”

就在它的注意力被箭矢引走的那一瞬间,又一道利刃贯穿了它的躯干。

仅剩左臂的安迪站在城墙上,率领仍在奋战的弓箭手残部进行反扑。

这把剑,就是他为了报一臂之仇亲自丢的!

“愚昧至极!你们都会死在他手里!”它奋力一振,震断箭头。只可惜还未升空,就被弗雷一把抓住了脚。

他将这只怪物如抽鞭一般甩打起来,砸进尚未清理干净的石料堆里、撞入敦厚的原木当中。构成马鲁斯肉体的碎屑飞溅开来,如冰雹一般砸向四周。

肉体的伤害对马鲁斯不算什么,它可以再生,篡夺无数血肉填补这些空缺。问题是……

它感到了疼。

不是肉体意义上的疼,而是本质被撼动,被点燃——尖叫着,燃烧着:「尊主之剑」的攻击透过肉身,传递到了另一位面的「本源」上。

他的权柄还没彻底觉醒,没有「剑」的帮助,没法彻底湮灭一个福音使的「本源」。

可带来的折磨却的的确确存在,几乎让它变得有些软弱。

马鲁斯拼命挥动臂膀,一只不够就再长出来一只,惊恐地想要阻挡弗雷的动作。

它四只手紧紧扯着弗雷的手臂,指爪深抠入血肉,开创出空洞造成流血。

这也无法阻挡他抓住马鲁斯的鳞翅。

不亚于火鹰之刑的折磨令马鲁斯放声咆哮:不敢带着一点怒火,尽是恐惧的哀求。

它挣扎着平地起飞,拽着弗雷一同飞向空中,弗雷干脆就在空中继续撕裂这双憎恶已久的翅膀。

在扯下翅膀的那一瞬间,所有还在顽强抵抗守军惊雷般欢呼起来。

失去鳞翅后,马鲁斯违背物理地向上继续扬升了一小段距离。接着就开始下落,随着高度降低,它的肉体不断被自然拆解。待落地时,仅剩一堆平平无奇、发黑发黄的烂肉。

它已被剧痛放逐出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