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灭龙（上）
“放箭！放箭！”
急促的命令声在混乱中回荡，守军士兵在暮色中攀爬上城楼。脚步声杂乱，甲胄相互碰撞。
“瞄准！快，别让它靠近！它想把城墙拆了！”一名老军官嘶哑地喊着，他满脸是油泥的脏污，捕捉着巨龙潜伏于黑暗的身躯。“放！”
无数利箭从浮光掠影的遮掩中飞射而出，化作凌厉的光束，朝着巨龙的方向激射而去。
“伤不了它的。”泽琳预判道，“巨龙的鳞片是古岩质，平常的攻击手段压根没法打破它的防御。”
龙稍稍振翅，双翼掀起的风压如怒潮般卷向城楼，那强劲的气浪直接吹散了箭矢编织的罗网，将无数羽箭扫入虚空。连带着城楼上的旌旗也被撕成碎片，随风飘散。
偶有几支箭头贴着龙的鳞片划过，却只在鳞甲表面擦出几颗无关痛痒的火星，留下一道无济于事的白痕。
“要是它把城墙砸塌了，全城人都要死。”弗雷抽出剑，“必须把它杀了，要么是重创逼它飞走。”
“一对翅膀，古岩质龙鳞，双足单头……”泽琳将巨龙的特征与脑内的知识进行匹配。“还好，不是四翼真龙。”
“有什么区别吗？”弗雷回头来问。
“古书记载：四翼真龙不受灭龙配方伤害，它是自己隐没的。要是双足飞龙的话，还有方法可以对付。弗雷大人，请在剑上涂抹这个。”
泽琳拿出一团用纸包好的脂块，因为保存不当的缘故，已经有点被挤压变形了。
它被「灯塔」残迹点燃的房屋映照，焕发淡淡的光。
“「奥秘」将灭龙的方法传授给了人类，这就是其中之一。”泽琳说，“用红树脂和黑鸦油熬炼，调配以研磨火山石粉定型。原理是点燃龙血，从内部把龙烧——”
“轰——！！”
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岩狠狠砸在他们身旁的房屋上。
石块与木梁四散飞溅，尘土瞬间腾起，笼罩了整个视野。原本完好的屋舍转眼间化为一堆残砖断瓦，火光从废墟深处窜起，带着灼人的热浪。
“3分钟，它的持续时间只有3分钟左右。时限过后，油脂就会自燃干净。”泽琳挥散烟尘，加快速度说道：“而且，油脂只能在渗入血液的时候生效。我们还得想办法破坏掉它的龙鳞，让紧贴着血管的皮肤露出来。”
“有什么办法？”
“灭龙弩炮，「奥秘」授予的第二灭龙配方。”泽琳说，“搭载特制的巨型钢头弩箭，能贯穿古岩质的龙鳞。暮潮港此前有「奥秘」侍女会驻扎，应该有这类武器。我去联系城防官布置弩炮，您想办法和龙保持距离。时机一到，就用灭龙油脂将它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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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苍老的脸被劣质浓烟遮笼。随着呼吸节奏使烟草白热化，让上面的皱纹时显时没。
随着最后一口烟草彻底燃为灰烬，浓烟在空气中缓缓消散，他猛地站了起来，粗糙的手拍了拍衣袍，沙哑的声音在尖叫不断的夜晚响起：
“开拔了！崽子们！我们打头阵，叫后边怕死的爱来不来！都是从海盗干过来的，什么脏活累活不能干？”
他转身大步走向舰桥，身后跟着一众早已准备好火把的船员。他们都是早年被招安的狂徒，早就视生死为拿来拼死一搏的筹码。
码头的刀斧手急匆匆上前，双手紧握斧柄，用力劈断拴系着船只的粗大固定绳。随即沉重的船身微微一震，绳索缓缓滑入海面。
沉重的锚链发出刺耳的金属声，船帆缓缓升起。潮水涌动，一艘战船率先破浪而出，船头高高翘起，桅杆上悬挂的战旗在风中唰唰作响。
“装填！给这东西先来上一炮！”
走私来的火炮是大忌，「奥秘」的信徒比海道护航舰还难对付。但现在那群婆娘全都滚蛋了，是时候拿这些大玩具出来耍一耍了！
巨龙察觉到了海面上的动静，在破坏城墙之前，它先被灯火通明的战船吸引过来。
“听老子喊！预备——！”
庞然大物如同坠落的山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近战船。它巨大的翅膀拍击着空气，掀起的风压如同飓风横扫海面，海浪骤然涌起，重重拍击着船身。
“开炮！”
十几轮火炮同时怒吼。炮弹撞在巨龙身上，遏制了它俯冲的动静。
这些炮弹不同于浸过「灾厄」萃取物的日熔镇炮弹，它只是颗实心球，并不能被引爆。
“火炮？”听到开火声的泽琳不由停下脚步，远眺四处起火的码头。
“哈！继续装填。喜欢吃就再喂它吃几个！”船长指挥道，“浆手都别停下来！用力给老子划！死也要让它吃上第二轮。”
巨龙很快恢复过来，接着朝战船扑去。
“转舵，转舵！把帆降下来！”
这一回它扑了个空，但很快就调转过头，旋身冲着战船发动攻击。
“妈的，来不及了！”
“轰！轰！”
一轮爆炸再次打偏了巨龙的动作。主船帆被龙爪擦破，二号副桅杆断裂。但战船本身勉强幸存了下来。
“那是诺埃拉的船！”死里逃生的船长把帽子戴稳，趴在船头的栏杆上，认出前来支援的舰队所挂旗帜，“真见了鬼了，这群老家伙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船？”
领头旗舰如巨鲸领航，涂抹焦油的舰体在海浪中稳如磐石。诺埃拉家族的旗帜迎风而展，无声地宣告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它身后，跟着整齐划一的战舰群。
而真正隶属于暮潮港海军的舰船也随后赶到，他们把原先安装好的弩车卸下、重新配备拘龙劲弩花了不少时间，终于算是在先头部队独木难支之前赶上了。
数十艘战船环绕着巨龙盘旋，轮流炮击。但这只是消磨它的精力，重点在船舱内部配备的拘龙劲弩上。
“长官！劲弩的绞盘已转到极限！”曾经的大副向船长汇报。
“会飞还算你是条龙，那把你拉下来、断了你的翅膀，看看你又是什么货色！”船长命令水手们升灯，示意自己的船只已经就绪。
一盏盏明灯接连升起，把如墨的海水照得亮如白昼。
“给老子射！”
无数粗重的锁链冲着巨龙喷出，狠狠缠绕住巨龙的翅膀与龙爪。锁链上的倒钩虽然不能刺破龙鳞，却也能在古岩质鳞片的起伏处攀附住，加大摩擦力。
巨龙咆哮，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这束缚，双翼拍击间激发的滔天的巨浪，几乎将周围的战舰尽数吞没。
“拉住它！别让它飞起来！”船长吼得不比巨龙小声。“够了！往回收绞盘！”
水手绞动绞盘，盘链绷得如满月的弓弦一般，发出沉闷的震颤声。
锁链交织成钢铁牢笼，巨龙越是挣扎，束缚得就越发紧密，力量被平均分散向所有船只。
“撑住！撑住！”船长看着渐渐开裂的固定座，冲上前去搭了把手。
随着绞盘的咯吱声和船体的剧烈震动，它的身躯被一点点拖向海面。
最终，庞大的身影轰然落下，海平面瞬间被巨大的冲击撕裂开来。浪花冲天而起，将船上的火光映得摇曳不定。
“成了！畜生！老子逮到你了！”
众海员还没开始庆祝，巨龙就从海水中探出头来，引天嘶啸。
“它想干什么？”船长摘下帽子。他的老脸忽然被一道红光映亮：“哦，操。”
液态火从巨龙口中垂直喷涌，宛如坠天之罚，以毁灭的姿态席卷而下。拖出长长的尾迹，无情地砸在战舰之上。
整艘战舰顷刻被大火吞没，爆焰如恶鬼般爬满了甲板和桅杆。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木材崩裂声，一名士兵的惨叫声刚刚响起，便被火舌吞噬，只留下一个黑影消失在火焰深处。
那些未命中战舰的液态火落入海水，竟也没有熄灭！炽烈之焰漂浮在海面上，连结形成一片燃烧的火海。
海浪翻滚间，火焰也随着成倍增长，化作一张狰狞的火网，将几艘试图离开的战船一并卷入了烈焰之中。火光从这几艘船的深处猛地喷窜而出，接着——
“轰隆！”
“那老家伙的船殉爆了。”船长惋惜地说道。“另外一艘上面是他的儿子吧？”
整艘战船瞬间被炸裂，甲板、桅杆和舱壁四分五裂，碎木与铁片如雨点般飞向空中，随后重重坠入海面。爆炸的气浪几乎将附近的船只撞得失控。
“轰！轰！”
接连不断的殉爆声充斥着暮潮港海湾，又有两艘战船的弹药库被引燃，火焰如蘑菇云般冲天而起。海军兵士的呼喊声被爆炸淹没，数名还未逃离的船员被炸飞至空中，堕进熊熊烈焰之中，瞬间化为灰与烟。
“长官，我们快把拘龙弩车拆下来了。”曾经的大副汇报道，“是不是让大家伙拼一把？”
“拼。”
“好。我就去掌舵调头——”
“调转船头干什么？”船长看着将船只包围的火海，一艘艘同僚的船消融于其中。自家的船帆也被烧得掉下了一半。“你小子，这时候了还贪生怕死。真不够份儿。”
“我懂了。”曾经的大副脸色沉重。“遵命……船长。”
“殉爆了也不能便宜这畜生。”船长把最后一搓烟草掏出来，放在着火的木壁上点燃，“给老子全力划！冲着这头畜生开过去！”
火光将整片甲板吞噬，浓烟滚滚而起。船舵已被烧掉，船体却沿着锁链的牵引、在烈焰的催逼下义无反顾，朝着巨龙直冲而去。
整艘战船在下一秒化作炽白的火焰与震荡气浪，崩裂的火花如雨点般飞溅。仍在燃烧的碎片四处散落，最终落入汪洋之中。只留下火焰映红的海面，映照着巨龙再度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