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过人之处
德安殿。
碧珠来报官家到了的时候，曹珠珠正坐在软榻上发呆。
听到消息忙回神站起来，收拾了下衣衫扶了扶鬓角，就带着碧珠迎了上去。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赵亓桢领着张倦走了进来，其他内侍宫女皆候在外头。
“见过官家。”曹珠珠行礼。
赵亓桢笑着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不必多礼了，在干什么呢？往日里听说你忙着打理后宫事，然后还喜欢酿酒做些小点心，最近秋来可有什么可以吃的喝的？朕也许久没来了，怪想念的。”
曹珠珠抿唇笑笑：“前些日子酿了些桂花酒和菊花酒埋着了，还不到喝的时候，臣妾这里倒是还剩下些青梅酒可以让官家尝尝，至于点心……臣妾这两日还没来得及做，就没有了，这会儿吩咐小厨房给官家做些官家喜欢的东西来吧。”
“你有心了。”赵亓桢带着她在软榻上坐下。
碧珠在听到赵亓桢提酒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人去将剩下的青梅酒端了上来，也吩咐了小厨房做些点心吃食，将酒和酒盅端上来摆好以后她就领着众人退了下去，张倦也静静退下，一时间殿内就只剩下曹珠珠和赵亓桢二人。
赵亓桢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女子，她正端着酒盅抿酒，神色宁静，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眉眼间笼罩着几许清愁，看起来总是闷闷不乐。
“珠珠……”赵亓桢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他今日会过来，其实也是存了几分安抚她的意味。
毕竟她自入宫侍奉自己以来，五年内也算是兢兢业业，虽有小过，但无大错，且一直以来前朝后宫对其都多有赞誉，往日也少叫自己操心，平心而论，他对她到底还是有两分情意在的。
虽不知太后为何总是不喜她，可太后自然有太后的道理，且二者之间谁更贵重他也是拎得清的。
但这也不妨碍他觉得对方此次受了委屈，过来安慰一二。
太后于这些小事上，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官家今日过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曹珠珠听到赵亓桢开了个头，就自己接了话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臣妾又有哪儿做得不对的，需要官家亲自过来教导？”
“珠珠……”赵亓桢哑然，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有些无奈。
曹珠珠面色平静：“臣妾说错了吗？若不是臣妾又有哪儿做得不对的，官家今日又怎会过来？官家寻常并不喜欢到臣妾这儿来，臣妾自己明白。”
“你这是什么话？朕往日里政务繁忙，脱不开身，来后宫的时间本来就少，后宫里又有诸多娘子，大家都是伺候朕的老人了，朕又如何能够不雨露均沾？”赵亓桢道。
曹珠珠说：“臣妾知道官家在后宫事上一向雨露均沾，这也是臣妾往日里管理六宫事的行事准则，臣妾万万不敢有一日忘怀，可是官家……您呢？”
“朕？”
“张姑娘为镇国公府姑娘，却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栖梧阁，娘娘一向守礼，此次却坚持违背祖宗礼制，臣妾冒着被娘娘责罚的风头前去劝阻，官家后脚就让张姑娘住进栖梧阁，这难道还不是官家对臣妾的不满？觉得臣妾错了？”曹珠珠说着说着就难免有些激动：“况且臣妾不相信娘娘会一世英名却一时糊涂，此事……只怕是有人蒙蔽娘娘和官家，教人挑唆所致。”
“德妃！”赵亓桢忍不住沉下声：“慎言！”
曹珠珠愣神闭嘴，然后又站起身在赵亓桢跟前跪下：“官家，敢问官家，栖梧阁为帝后居所可有错？”
赵亓桢不语。
“自打元后去了，栖梧阁便再无他人住过，偶有两次，臣妾也只是伴驾随行，可如今张姑娘只是个外家姑娘，清清白白无名无分，住在栖梧阁里，只怕是官家如今御案上的劄子就要将官家淹了。”曹珠珠道：“臣妾自认处置此事时并无不妥，也不曾阳奉阴违直接忤逆娘娘，而是亲自上门给娘娘请罪，如今官家却还要埋怨臣妾？臣妾都是为了官家，为了这后宫啊！”
“好了，你说那么多，重点不过就是那栖梧阁连你的名分都不够入住，却突然被一个小姑娘占了你心里难受，可再怎么样，那张家姑娘与朕也是表兄妹，她是大娘娘的心头肉，是镇国公和老太师的宝贝疙瘩，不过就是客居两天，大娘娘既然高兴，你随了她的意就是了，栖梧阁说到底，一开始也并非只有皇后才能住得，那椒房殿才是皇后的地方，栖梧阁不过一处后来的暖阁乘凉避暑取暖躲寒之地，怎么就能让你们一个个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朕和大娘娘了？”
“官家是这么想的？”曹珠珠瞪大眼：“臣妾在官家心里，难道就是这么个仅有一己私心的人吗？臣妾一直以来对待后妃尽心尽力，侍奉官家和娘娘无不亲力亲为，可官家……官家原来就是这么看待臣妾的？”
赵亓桢默然。
甚至有点明白，太后为何总是不喜德妃，哪怕冒着被谏官上劄子的风险，也要将张青梧接进宫来。
甚至是丝毫不顾曹珠珠的颜面，要张青梧直接入住栖梧阁。
不过他方才说的确实也是太后所想。
若是栖梧阁当真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居所，太后即便是对曹氏再不满，也不会让张家姑娘住进去。
毕竟曹珠珠确实算得上是了解太后。
太后一生可谓克己奉礼，注重祖宗礼制，但却不迂腐，也许有时候严厉了些，端看太后的母族家的姑娘教养就知道了，但她对自己只有比对别人更严苛。
是以当初赵亓桢知道太后将张家姑娘宠成那样娇纵的性子才感到惊讶。
可以说张青梧是太后的唯一例外，正是因为张青梧的特别，赵亓桢才相信，从一开始，太后其实并不曾动过让她进宫的心思。
要说起来，其实太后外家的那几位姑娘才更像是后妃人选。
至于此时太后为何选张青梧……
赵亓桢想，大概是这位姑娘真的有过人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