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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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检阅

第一二七重步兵中队,以及所有在这个时间点向抚远堡集结的军事单位都已接到命令,统一由新成立的会战指挥部节制。

一大批民房被指挥部临时征调,充当部队进城补给时的住所。

在回到划给中队的营区前,查尔斯洗了把脸,将大块的血迹清洗干净。不然,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帝国军队的士官满脸是血地走在大街上,这样的场景未免太过耸人听闻。

虽然大致收拾了一下外表,当他走进营房时,两眼乌青、额头和眼眶上伤口微微渗血的凄惨模样还是吓了娅丝卡和鲁比一跳。

难不成,这抚远堡里还有什么胆大包天的帮派团伙如此不长眼,敢在这个节骨眼找军队的麻烦!

没道理呀......以他的实力,就算十几个地痞流氓一起上也能轻松搞定,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吧?

两人围着查尔斯不停问东问西,鲁比建议立即向城防军报告,让他们整治一下城内的治安,娅丝卡则嚷嚷着要直接点上一个小队的士兵去报仇。

查尔斯本人则一言不发,对于二人的提议,他只是摇了摇头,独自在营区内巡视了几圈。

两包葡萄干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在他不在的时候,整个中队的补给工作已经顺利完成。粮草、被服、甲兵以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都梳整完毕,士兵们也入驻了分配好的营房。

觉得已经无事可做的查尔斯找医官取了些伤药,一头扎进分配给自己的小房间中,连晚饭也没有出来吃。

一连几天,除了吃饭和必要的操课外,他几乎从不离开房间,让熟悉索莱尔中士带兵作风和责任心的士兵们大跌眼镜。

时间一长,连中队的其他两名士官开始有意无意地暗示他“人生路上遇到些小挫折是常事”、“吃了点亏不要紧,是厄尔曼军人就要振作起来打回去”云云。

对于野战部队的士兵和士官们来说,能驻扎在城里、被砖石瓦片组成的庞大结构体庇护在内,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享受。这里不仅有丰富的物资供应,也不必担心野兽和敌军来偷营。

但上级显然不会让大兵们白吃元老院的面包,随着最后一批隶属第一路的部队抵达抚远堡并完成补给,会战指挥部的命令也随之下达。

出乎查尔斯意料的是,在部队开拔前,指挥部竟然还安排了一次阅兵。根据命令,他们将在次日上午出城,一路上着甲列阵,在经过市政厅时接受统帅们的检阅。

第二天一早,在士兵起床之前,士官们已经洗漱完毕。

“一会儿就要出城了,真的不去报告城防军?”

鲁比一边和查尔斯互相为对方披挂,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和他搭着话。他的目光不时隐蔽地扫过查尔斯的脸,像是要从微表情中解读出对方内心变化的蛛丝马迹。

“嗯。”

查尔斯点点头,为中队长系上披风。

成为非凡者后,他本就强健的体质获得了灵能加持。除了看起来依然鼻青脸肿,入城当天受的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再让他们睡五分钟,起床后先穿戴整齐,吃完早饭直接拉出去列队。”

娅斯卡脚下生风一般快步走来,身上的铁甲随着步伐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微磕碰声,浓密的橘红色长发在黑色兽皮披风上肆意流淌,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嗯,时间还很充裕。”

“好。”

两人都表示同意,计划确定下来。

一二七中队的士兵们大多还处在梦乡中,并不知道自己将会在五分钟后被叫醒,正如城中大多数军官和士官并不知道详细的作战计划、制订计划的大人们不知道元老院为何要采取如此冒进的战略。

有多少人能真正知道自己的命运呢?

查尔斯这样想着,一边迈步向士兵们的营房走去,盘算着如何在五分钟后制造尽可能大的噪音,一边从怀里掏出两枚铜角子把玩起来。

从旁观的角度,他的玩法十分无聊:先用拇指将铜币弹起,再用掌心接住,像是某些蹲在街边等活却闲到发慌的人才会做的事。

但有时,他会先弹起一枚,不待其落下便弹出第二枚,两枚钱币精准地在半空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一起落回手中。

这声音不常响起。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弹起一枚后将另一枚捏在指间,表情十分犹豫、挣扎,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弹出第二枚,只能眼睁睁看着铜角子落在手心。

在查尔斯身后,娅斯卡与鲁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了担心和无奈。

“你有没有觉得,查理变得不爱说话了?”娅丝卡挑了挑她那双亮蓝色的大眼睛:“不会是被打了一顿,自尊心受挫了吧?”

“住在他隔壁的士兵偷偷向我反映,说总能听到金属撞击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望着不远处耍弄钱币的背影,鲁比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

没过多久,齐装满员的重步兵中队便在营房外的大街上集合完毕,排成整齐的方阵。

每一个士兵都披着野兽毛皮缝制的披风,武器和盔甲被擦得铮亮。

经过几天的休整,整个中队除了一个脸上泛着淤青的中士外,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除了一二七中队,这条大街在东、西两个街口各有一个中队的长枪兵在列阵,他们手中四米长的扎枪刺入天空,好像一片黑色丛林。

不止这里,如果此时从高处俯瞰,会看到抚远堡的各个主要街道都被大兵们填得满满当当,像是布满了不同颜色的色块。

这座城市能承受的驻军正在接近上限,积攒已久的力量渴望发泄。

骑着快马的传令兵奔向城中各处,引导一个又一个方阵按预先划定的顺序出城。

一名传令兵对东街口的友军方阵传达完出发指令,转头就伴随着一阵马蹄声来到一二七中队跟前,对着在方阵前擎旗的娅丝卡大喊:“一二七,立即出发,跟上那边的二二四!”

跟着友军七拐八拐了近一个小时,一二七中队的士兵们这才依稀听到前方传来的军乐队鼓号声。

“快,踩上鼓点!”走在最前的中队长鲁比回头喊道。

在此之前,他和另外两名士官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任由身披重甲的士兵们逐渐把队列走得乱糟糟的,甚至还有人小声讲话。

查尔斯立刻将弹了一上午的铜角子收起,黑着脸穿梭在方阵中,看见有动作慢、同手同脚或踩错鼓点的,上去就是一脚。

不必等军靴真的踢到自己屁股上,索莱尔中士的表情就足以让大多数士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几个呼吸间,方阵重新齐整起来。

雄壮的军乐声越来越清晰,已经能够望见街道两旁身穿大红色军礼服的标兵。

查尔斯急忙跑回方阵前,与娅斯卡一左一右在中队长身侧踏着鼓点行进。

转过一个路口,豁然开朗,一组衣着华丽的军乐队在开阔的市政广场上演奏着,合唱团则站在他们身后,伴随着激昂的进行曲放声高歌:

旌旗高举!队伍紧排!

帝国军人以坚毅的步伐走来。

所有离去的战友们,

灵魂也与我们的队伍同在。

公民们带着希冀望向鹰旗,

自由与面包的破晓已经到来;

烈日炎炎!风暴呼啸!

帝国军人置诸一笑。

什么是生命的意义?

为厄尔曼牺牲是最高荣耀!

鹰旗将飘扬在所有街道上,

奴役被终结的日子已经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