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翰墨书院
清晨，阳光明媚。
李于早起，换上老刘送的那件新衣，好生洗漱一番，一身洁白匀称，自我感觉颇为良好。
如果不是自带“招恨”体质，惹得常人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三分成见，其实他这模样也还得过且过，多看几眼的话还有点小帅。
“主人，请过来用早膳。”
厨房传来夜娘子的声音。
昨夜，夜娘子取了银子回来后，当晚就住下了。
李于走进厨房，一股鲜香扑鼻，虽只是一碗普通的面条，但经过夜娘子亲手烹煮，色香味直接提上好几个档次。
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女仆上线。
“怎会有这么好的手艺？我都想让你开个饭馆子了”李于打趣道。
夜娘子害羞似的转过头去，忽而又偷看一眼，露出温柔妩媚的眼神，问道：“主人这般打扮，可是要出门去？”
“是啊，去上学，我是翰墨书院的弟子。”
闻言，夜娘子不自觉皱眉，露出一抹担忧，道：“这山阴县里，翰墨书院正是驱邪除妖第一府，那陈立言正是书院第一人。”
“此话何意？”李于没听出夜娘子想表达的意思。
“主人，奴家虽在白天与常人无二，可在夜里终究是邪祟。主人若是时常与奴家在一起，难免要沾染奴家身上的邪气，这很容易被人族修士所察觉，更何况是翰墨书院。”
李于明白了，这是要走的意思。
虽然有点舍不得这古代版的女仆，但确实得让她离开。
毕竟自己今后常在书院行走，说不定跟师父陈立言打个照面，就会被这个目光犀利的老头发现自己身边存有邪祟。如此，夜娘子就危险了。
李于问道：“此前你住在何处？”
“主人，奴家也是近几日才来的山阴地界，前些日一直栖身那湖心岛上，想着从黑市买些妖丹异骨，用以修炼。”
“那你暂时还是去岛上待着吧，我若有事，会让赵五去找你，就是昨日随我同去黑市的那人，他跟你一样，也叫我主人。”
“那位便是赵哥哥了，”夜娘子摇了摇李于的胳膊，“可是奴家还想在主人身边嘛！”
“这是为你着想，听话，去吧。”
“奴家听主人的话，主人要记得找奴家哦。”
虽满眼不舍，但夜娘子还是走出院子，暂去黑市安身。
夜娘子走后，时间不早了，李于往翰墨书院走去。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学”的日子，还别说，有点小期待。
不知道翰墨书院里有没有女弟子？最好是像夜娘子那般的美人，不再是挂在嘴边不能吃的肉。
来到书院门口，今日值守门房的弟子有些熟悉，居然是三天前看守书院后门的那位“少爷”。
不过，这位少爷也算是李于的引路人了，否则李于也不能打开气门，更不会拜师陈立言。
一见来者，值守门房的书院弟子赵尧走了出来，看着李于上下打量，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李于说了句“别来无恙”，他才从声音听出，正是三天前在后门遇到的那个乞丐。
赵尧有些惊喜：“是李于师兄吧？三天前，正是师弟引师兄去见师父，师兄那晚已正式拜师，师父已跟书院弟子讲过。”
“原来如此，师弟如何称呼？”
“赵尧。”
“原来是赵师弟。”
赵尧请李于进门。
第一次走书院正门，李于看到四处都是奇异的花草树木，虽在晚秋，却郁郁葱葱，四方还有亭台楼阁，假山池水，长亭画廊，当真景致怡美，如是一座别具一格的园林。
而这，只是书院的前院。
穿过前院，便是书院中院。此处楼阁不失宏伟，屋舍自有规整，中心一处塔楼，迎接朝阳，犹如镇地之宝，最是巍峨。李于认出这塔楼，三天前的晚上，自己就是在那楼上被师父打开气门的。
走出中院，便来到后园。
一处竹林中，紫竹环绕一座小楼，匾额“文华斋”。
文华斋是陈立言的独居之地。此处竹树环合，外置三石，各有奇形，取“天文、地文、人文”之意，内设海图，立“文渊如海”之思。
陈立言端坐那海图之下，神色泰然。
李于进门，行礼。陈立言微点头，受礼，又示意赵尧外面等候。
随后，陈立言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递给李于。
李于接手一看，木牌正面无字，而背面刻有“文无第一”四个草字，与书院门匾上的一模一样。
陈立言道：“此物便是赐予你的名刺，你可在正面刻上名字，此后行走四方，外人便知你是翰墨书院弟子”
“多谢师父传下名刺。”
李于礼貌的弯腰致谢。
平素里的他是个不太礼貌的人，但不知为何，面前之人给他一种庄严之感，让他不由得不懂些礼数。
想必，这就是来自老师对学生的血脉压制吧。
陈立言道：“你初来书院，尚不熟悉，为师便与你分说一二。”
“师父请讲。”
“翰墨书院设有甲、乙两座学堂，招录弟子四十余人，此四十余人中，又分普通弟子和正式弟子。唯有能开气门者，才是正式弟子。”
“师父，那我是正式弟子吗？”李于忙问。
“你拜我为师，自然是正式弟子。”陈立言接着讲道：“正式弟子原有八人，你是第九人。书院弟子之间，以年龄排名分，你今年十九，排在第六，便是六弟子。”
“多谢师父赐予名分。”
陈立言嗯声，“我文派修士皆以文气、才学修养身心，以才德、品性驾驭真力，修文为先、修炼在后。你初入师门，当先修文，修心，而后方能提升真气修为。”
“弟子谨记。”
李于心下思忖，从师父所言听来，颇有“以文御武”之意，习文修心，驾驭武德，才使得自身走正道，以免误入歧途。
如此，倒也甚好。只不过，咱老李前世历经“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这书院怕是没多少知识能教给我的。
“你下去吧，今日课业，随赵尧同去便可。”陈立言摆手，示意李于退下。
“是，师父。”
李于告退，离开文华斋。
一直等在外间的赵尧看见李于出来，问询两句后，便带着李于前往学堂。
来到学堂，此处陈设布局整齐简洁，有书案横三竖四，左右门窗齐开，可见外间流觞曲水，格调雅致。
此时，学堂内有六人，五个男弟子围绕着一个女弟子，尽显恭维讨好之意。看得出来，那名女弟子身份不一般，形貌也是不差，但比夜娘子还是要差个两三分。
在赵尧的介绍下，李于得知那女弟子名叫王蔷儿，在书院最受追捧，只因她出身高门，其父乃是一位将军，但具体是什么将军，赵尧没说，李于也没问。
另外五名男弟子，都是李于的师兄，赵尧介绍时，他们对李于有些漠视，甚至眼中带着一丝反感。
自带招恨体质的李于对此早习惯了，也并不在意，只当不认识就好，然后大概记下他们的姓氏，陆、王、冯、楚、金五位师兄。
此外还有一位小师妹，听赵尧说她叫张欣宝，长得软萌可爱，招人喜爱，只是她最近生病在家，有好几天都没来书院听课了。
辰时末，书院开课。
八名弟子各自落座，等候先生到来。
只听一声咳嗽，胡子花白的老儒生夹着一份竹简进入学堂，来者正是今日授课的先生，袁匡衡。
今日首课，算学。
“见过袁先生。”一众学子行礼。
袁匡衡点头，随后坐下，道：“老夫昨日闲趣，观河上行舟，二舟同等行速，一刻一里，但一为逆水，一为顺水，相距四里，水流一刻行半里，此二舟何时相遇？”
说完，面露微笑，闭眼仰头。
似乎他料定没人能算出个结果来。即便是他自己，昨夜也是苦思良久，才想出计算之法。
一时间，学堂沉寂，一众学子苦思不得。
李于除外。
此时的李于有些想笑，这不就是小学五年级的“逆水行船”问题吗？
咱老李八岁就会了。
“回先生，两刻后相遇。”李于起身答道。
闻声，袁匡衡露出诧异的眼神，一时之间竟难以接受。
这小子新来的？老夫昨日想了一夜才算出结果，这小子怎地片刻不到，就已算了出来。
不对，这小子多半是蒙的。
袁匡衡摇了摇头，故意说道：“你算错了，除非你能说出此题的算术之法。”
李于心下一笑，这是故意刁难呢。但对于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他来说，根本毫无难度。
“二舟相向而行，相遇之时，行水之远近虽有不同，但所需时间却是相等。且一为逆水，一为顺水，相互抵消，便可假设二舟同速，结果不变，如此轻易可解。”
听到这话，袁匡衡细细思索，确实有理，而且比他苦思出来的方法要简单得多，这就更让他难以接受了。
山阴县境内，他是实打实的算学泰斗，专研数十年算术之法，难道还比不过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袁匡衡不自觉的看了李于一眼，这小子还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而在座的师兄弟们听到李于的方法，纷纷计算起来，果然都算出了结果，正是“两刻钟后相遇”。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并不觉得这是李于的功劳，甚至，还对李于有些不悦。
就好像只要有人在他们面前出风头，他们就感觉很不舒服，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带“招恨体质”的李于！
王蔷儿自作聪明，起身道：“先生，弟子斗胆猜测，应是今日来了新人，先生私下早已将解题之法告诉他了，待先生提问时，他再出面解答，以此来让新师兄出些风头，好为他树立形象。”
“对对对，王师妹所言不差，定是如此。我就说嘛，这小子怎么可能知道如此疑难之题的算法。”
“看来这位新来的李师弟挺会借花献佛，可惜被王师妹点破了，也枉费了先生一番苦心。”
“还是王师妹心如明镜，一语道破天机。”
“王师妹最聪明了……”
听见这些追捧之言，王蔷儿心下得意，朝李于投去一个骄傲且不屑的眼神。
李于却视而不见，只是看向正前方的袁匡衡，然而袁匡衡对此却并未做出任何解释。
袁匡衡分明知道此题算法是李于自己给出来的，但此时就是不愿承认。
老朽都没能想出来的算法，你个学子凭什么能想出来？
面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的李于只将怨恨藏在心里。
他可不是“有仇不报”的伪君子，而是“有仇必报”的真小人。
其他人也就算了，倒是这个王蔷儿，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找机会一定要把她收拾一顿……
算术课后，是教读经史子集一类的课，也是袁匡衡执教。
有过算术课的经历，李于再也没心思听袁匡衡讲课，只顾趴在书案上打瞌睡。
上课睡觉，倒是他前世在学校的常态。从小学一直睡到高三，也就高考前最后那几个月稍微看了点书，谁曾想，照样考重本。
这尼玛的，谁受得了？
活该招人恨。
申时四刻，书院今日课业结束。
赵尧来到李于身旁坐下，道：“李师兄，算术课上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那些师兄们不知你的才华，才会如此相待。师弟我是佩服你的，那种上联都能对出来，一道算术又岂不会？”
李于摆了摆手，“此事不提也罢。”
赵尧突然露出笑脸，那眼神，有点不对劲。
“师兄今日初到书院，师弟也没准备见面礼，就请师兄去吃喝一顿如何？”
“不好吃的地方，我可不去。”
“绝对是好地方，喝醉了睡那儿都行。”
“别卖关子，啥地方？”
“嘿嘿，春满院。”
一听这地名，李于就知道肯定是个“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