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曲故乡
“今日你之推测，切不可说与他人，否则引来梅园之人相护那黑焦，就不好收场了。”
邱一曲缓缓对着石路道。
石路连忙拱手：“小的明白。”
......
一日时间飞速流逝。
黑焦与邱一曲的决斗，即将到来，便在一个时辰后。
台下座无虚席，人挤人，很多得不到座位的人就站在擂台旁干等着看，将凡擂围得水泄不通，吵嚷声交织成片，起盘押注声连绵不绝，等候两位决斗者的登台。
陈念生果然也来了，没有坐在观众席上，而是众星捧月地站在台边，负手而立，一袭金丝衣熠熠生辉，鹤立鸡群，气度清俊，极为瞩目。
他将视线投向擂台之上，被多双目光注视着，年轻俊秀的面孔上却不见半分骄矜傲然之色，眼神静若寒潭，有种不属于这个血腥肮脏之地的出尘感。
在他周围的观众仿佛被这份超然气度震慑，话语声比其他处都小很多。
当楚渝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从甬道中走上台之时，见到了对面甬道中同样走出一个长发披散、面容清癯的褐袍男子，年约四十。
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色，长相打扮无不平凡，个头短小偏矮，身躯单薄得有些孱弱，让人难以想象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凡榜第一。
手中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唯独那一双吊稍眼，给他的面相添了几分令人难以轻视的攻击性。
楚渝眯眼凝望对方遥遥走来的身影，逐渐在他的视野中清晰，这便是霸榜十年的邱一曲。
“小子，原本我以为你不过一介杂鱼......但现在，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在比赛开始前，坐下来谈谈心？”
邱一曲自如地走到楚渝对面，吊梢眼扬起，笑意深邃。
楚渝双眼微眯，“你想谈什么？”
邱一曲一拂褐色衣摆，竟不羁地盘坐在台上，以一种闲话家常的姿势，传音到楚渝耳中，一改方才公然言论的张狂语气，颇为有礼。
“久仰余先生大名，就聊聊，你是如何杀了十三阎罗？”他十分轻松随意地说出这句很有冲击力的话语。
楚渝早已预想到，会有人对他身份起疑，但骤然听到这句，瞳孔还是不禁微缩。
一时之间心思电转，然而对方未必不是试探。
楚渝面上嗤笑一声，疏离地传音回去，“听不懂阁下在说什么。”
邱一曲不以为意，仍旧自顾自传音道：
“据说见过余储真容之人极少，传言中有人说他毁了容，有人说他因自愧丑陋而面具覆面，但以我看，并非如此。”
他强悍的恢复力，使得他具备还原长相的眼力。
他饶有兴致盯着楚渝打量，如同在脑海中构想着什么，“你让我想起了红颜族，一个已灭绝了的种族。”
“这是个被诅咒的族群，族中男子薄命，英年早逝，而女子难觅良人，一生只能为红颜。”
红颜族，族人稀少，实力薄弱，在万族排行中根本不入流，却名气极大。
因为每个族人天生绝色，且有着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曾是一个惊艳万古的种族，也情爱纠葛最多的族群，虽然早已灭绝，但留下众多悲情而浪漫的传说，至今广为流传在各族群间，自然也被人族津津乐道。
“长相太好，不是好事，也难为你遮遮掩掩。”邱一曲缓缓道。
虽还未真正交手，他好似已然将楚渝自内而外看了个透，每句话都让楚渝心神震荡，警铃大作。
“我同样也很好奇，你是如何在一日之间，从伤重不能自理，到现在敢有信心挑战我。”邱一曲好像察觉到楚渝的警惕，仰首儒雅一笑。
“梅园向来神秘，有这等炼体功法倒不足为奇，你也不必戒备我垂涎什么，毕竟，我也修炼不了。”
楚渝冷冷看向他的眼睛。
邱一曲的眼神极为坦诚，“因为，我没有灵根。”
他略一摊手，示意自己很无奈。
而他所言的确是事实。
“让我最好奇的是，你方经历一场大难不死，为何非要再次置自身于险地，能从十三阎罗手中生还，余先生可不像是失智之人。”
“我不认为余先生看得上我这榜首之名......所以，你挑战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被余储挑战，阁下好像很兴奋？可惜你认错了人。”楚渝冷冷道。
“认错又如何，认对又如何？结局都是一样。”
邱一曲舔了舔嘴唇，“我是很惊喜，而你，好像很紧张。”
“你的肢体姿态都在告诉我，你对我很防备，很恐惧，你很怕我。”
“你既然不认为自己有胜算，为何要选择与我交手？”
他散坐在地上，从下往上看抱臂而立的楚渝，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眼睛有些下三白，给人的感觉如被一头猛兽盯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楚渝垂眸看着他，淡淡说着。
离决斗开始还有半刻钟，见对方油盐不进，邱一曲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从腰间摘下随身携带的长笛，放置唇边。
那长笛似玉非玉，通体青白，不多时，呜呜咽咽之声便响彻凡擂，哀婉凄清，余音绕梁。
笛声不大，却仿佛传至每个人耳中，引得围观之人沉醉，不少闻者落泪。
台下已有观众见状惊疑，忍不住交头接耳。
有人见怪不怪：“此曲名为思乡，邱一曲在每场决斗前都会吹上这首曲子，传闻他名字也是由此而来，据说是为了祭奠回不去的故乡。”
有人抚掌感叹：“看来这邱一曲也是个有过往的人。”
有人闻言失笑，“在这里直面生死的人，哪个没有故事？”
楚渝低头望着沉默吹奏的对手，此时的邱一曲双目紧闭，面色微微哀伤，让人想起了远走不归、苦苦等待的候鸟。
一曲落罢，台下大片观众被唤醒情绪，久久不能回神。
邱一曲睁开吊梢眼，其内隐有精光闪过，他看向楚渝，似笑非笑，“传言余先生也精通音律，此曲如何？可曾听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