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十万儒户
枢密院机速房,与皇城司并列为宋庭两大间谍机构,只是归属不同,一个为枢密院所用,一个皇帝直辖。
赵由航近期对两者做了整合,以后皇城司主外,机速房主内,避免内耗。
而近期给机速房的任务,就有一项抗敌宣传。
拉着外越等前来南渡的百姓,去到折冲府军户前、沿岸民众前宣讲。
以实例告诉他们,不仅无田的客户在伪元活不下去,有田的主户也要变成无田。
至于能在吕宋做军户的小地主,更是绝佳的欺辱对象,家有余粮地位不高,在元朝就是行走的钱袋子。
“禀官家,按臣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各地办的水平不一。”
负责此事的左相兼枢密使文天祥认真报道:
“用心于事者其效甚佳,甚至还编了童谣,但也有模糊不清的,甚至还有假报被下派官员查出的……”
赵由航对于这结果并不意外,毕竟是第一次组织这类事务。
而且除了这一项之外,其余军务等筹备的颇为顺利。
最明显的就是火炮坊。
在铁模砂箱的新法下,和原先烤半天不干的泥膜炮以及锻造炮比,这生产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时至今日,振威机炮已然能月产一百余架。
甚至这都不是火炮坊的极限,而是铁产量的极限。
据枢密院的统计,现吕宋有车载小炮六百余,中型火炮九十三,大炮一百二十一架。
如果按先前新军的叠阵战术,可以列装一万两千人,远超宋军如今编制。
赵由航为此淘汰了一批不易保养的车弩,换上了火炮。
并下令缩减火炮产量,重心向火铳转移,毕竟如今时代步兵才是主力。
“禀官家,这里有份奏报,是关于元朝民间舆情的。”
可能是见官家关心起了民议,陈宜中特地挑起了一份奏书。
这是一封市舶司的来报,来源是一位南归的儒生。
为了收集情报,同时为后续的登记入册、筛选间谍做准备,市舶司会先行将识字者、地位更高者筛选出来。
并且还能从他们口中收集到元朝近期的动态,比如是否有军队集结、粮草调运等等。
而这位商人就带来了一则最新的消息。
“其在信上说元朝将宋地百姓以百业分类管理,兵为军户、贾为商户等,而读书人就作了儒户。”
赵由航点了点头,这些宋庭官员早已知晓,并静待下句。
陈宜中继续道:“这儒生心向朝廷,在发现其余人对伪元颇有怨言后试图劝他们一同南下,却被告发。”
“好在这儒生本就不是读书出身,而是屠夫之子,当初行贿了里正方成了儒户。”
“两三拳将欲告发者打倒后,这儒生即刻南下,并带上了其他人往日做的牢骚诗。”
陈宜中说罢,将一沓书信呈上。
赵由航轻呵了一声接过,这些士大夫们可真是难伺候。
以元朝对儒户的优待还能有怨言,须知元庭对入编儒户者免全部赋税,还会专拨官田用以给养。
而儒户要做的就是每天前往学校学习,一直学到三十岁。
这对于辛苦劳作的农民、担惊受怕的小商小贩已经是无比的幸福了。
更何况忽必烈在攻略南地时,为了笼络人心将儒户标准放的极低。
甚至一个小小的里正,都能推举人入儒户,致使半壁江山,出了十万不事生产、整天上学的人口。
元朝对此都还没骂娘,儒户倒先抱怨上了。
书信被赵由航揭开,一张张打油诗或者酸文呈现在眼前。
风格虽五花八门,但总体上是在表达怀才不遇的悲痛。
更有甚者还有写诗嘲讽蒙古人的,笑他们有大才而不用,真蛮夷也。
赵由航笑了,这蒙古人都能忍,换成女真人写这诗的早就脑袋搬家了。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心胸大,还是该说傻到不知道文字的厉害。
“禀官家,据臣所推测,这些儒户之所以有如此多的怨言,是因元朝未开科举的缘故。”
陈宜中见官家将书信读完了,连忙献上自己的分析:
“科举一关,读书人哪怕学富五经,也无法入朝为官。”
“虽说儒户仍有考试,但也就是转为小吏,自然心有不甘。”
“而我朝向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长此以往,中原儒生必怀念我朝,陛下,民心可用啊!”
陈宜中笑呵呵的鞠躬道,但赵由航却没有跟上。
因为对方这话只说了一半。
儒户的唯一出路,确实是成为小吏,但元朝做了一件千年来都没做到的事情:官吏同路。
自古以来,人一旦做了吏员,就很难再做官了,故不少读书人宁可隐居也不为吏。
这也是为什么在宣布淡加锡因偏远艰苦,吏员可以原地升官后,那么多的读书人跑过去的原因,
但元朝不是,吏员只要干的好,是可以升任的,只不过基本进不了京城。
赵由航试探性的提出了这点,换来的是陈宜中一阵苦笑:
“官家,若是普通寒门,被如此对待也可能就满足了。”
“但大家望族们哪里容得下这般曲折,他们想要的是治理朝廷,而不是被不从汉礼的朝廷治理。”
赵由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论其他元朝政策确实荒唐,但唯独这一条他觉得还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所谓宰相必起于州郡,不在基层历练好怎么能知民间疾苦,怎能治理好一地呢。
虽然这么做不利于打击世家,但只要把握好这个度,就可以一举两得。
不就现在还不是说及此事的时候,毕竟元军当临,不能和士大夫起了矛盾。
“多谢陈参知为朕答疑解惑,”赵由航妥协着认道:
“朕大概了解了,待重返中原日,还望参知为朕联络这些郁郁不得志者,朕定能妥善处置。”
陈宜中赶忙领下,赵由航看着其底下的头颅呵呵笑了笑。
再忍忍,据言川来报,高丽已经被催着早日将海船竣工了。
无数船匠甚至在色目人的督工下活活累死,与此同时,各地官员也开始筹备转运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