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血雨腥风
宫中大官陈宽对着刘大夏放了‘宁错杀不放过’的狠话，也不是说给刘东山一个人的，而是大明所有的阁臣跟部堂高官。
弘治帝借病退场，早朝自然也要提前结束，不等内阁六部反应，宫中就走出了陈宽、萧敬、李荣、范亨四位大太监。
已经靠向大明文臣的司礼监掌印王岳直接就被架空了，而性情厚重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也直接从憨厚人变成了阉竖们的鹰犬。
如李东阳、刘大夏不在乎牟斌一样，锦衣卫指挥使是性情厚重，还是阉竖鹰犬，全看东厂提督太监的秉性。
王岳出身怀恩一脉，牟斌也出身怀恩一脉，王岳靠向了文臣，牟斌自然也会靠向文臣。
但陈、萧、李、范四大内官自宫中走出，弘治帝又将火焚太仓一案定为了谋逆大案，那新一轮的饕餮盛宴，也就在大明京师的地界上开宴了。
往昔的大明，饕餮盛宴桌上坐的都是文臣，吃的是大明百姓。
如今，经张羡勾连挑拨，英国公张懋实际操刀，太仓纵火案，成了太仓历任大使火焚大明国祚的谋逆案。
这就跟明初洪武三大案一样，要想几千几万的杀人，而且还是杀文臣士绅，‘谋逆’也是必要条件，即便是太祖老朱，也需要借助这个名头的。
英国公张懋旁观，宫中的四大内官监看，当日的北镇抚司诏狱之中，可不管你是朝中朱紫公卿还是贱籍皂吏。
问话之时便是动刑之时，刑罚之前哪有那么多的硬骨头？
牟斌指挥诏狱刑官，当场将几个无关紧要的皂吏打的血肉模糊，死的不能再死之后，剩余被羁押在北镇抚司的涉事官员，稍稍动刑也就招了个干干净净。
从贱籍皂吏开始，到可以担任太仓大使的六品户部员外郎，弘治帝因病辍朝当日，户部十三清吏司的十三位从六品员外郎，无一幸免，俱被押入了诏狱之中。
除了户部，之前担任过太仓大使，以及户部员外郎的其他官员，也是无一幸免，俱被北镇抚司羁押。
六部中层干员，几乎被扫掉一半，也在继续麻痹着内阁跟六部。
按照惯例，羁押的人数越多，危险性越小。
但很多事总有例外，当日夜里，张懋陪同宫中的四大内官走出北镇抚司的时候，户部的十三员外郎，已经死掉了大半。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一日之内签发的缉拿文牒也有数百份之多。
自认漠视底层人生死的英国公张懋，走出北镇抚司的时候身形也有些打晃，一天时间他才算是真正清楚了什么叫做草菅人命。
面对户部十三清吏司的员外郎们，北镇抚司的刑官可没有往常那般客气，这十三人，别看只是从六品，但给个侍郎官也不换的。
若说京中哪一部的员外郎最为吃香，除了吏部就是户部了。
十三清吏司应对的是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吏部员外郎的关系深，户部员外郎就是挣钱多了。
但凡能坐上户部员外郎之职的就没几个干净人，北镇抚司刑官问案的方式也很简单，有‘谋逆’两个字做背书。
杀贱籍皂吏只是开胃小菜，将有家口的员外郎家眷带入诏狱之中，一个个的砍、一个个的铡、一个个的开膛破肚下油锅，哪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案情。
火焚三大仓的案子，半上午的时候就问清楚了，无非历任管仓大使贪墨无度，让太仓出现了难以说清的账目，难以补足的缺漏。
现任管库大使，户部山东清吏司员外郎伙同太仓上下属官以火平账而已。
太仓一案的案情虽说清楚了，但现在北镇抚司诏狱问的却不是太仓的案子，而是火焚大明社稷的谋逆案。
谋逆大案，必须上有主谋、下有胁从，以户部十三员外郎的人脉关系网，他们也就是最好的谋逆主谋，而他们的关系网就是正经的胁从谋逆了。
十三员外郎，一天之内刑杀七人、灭门三家，锦衣卫堂官牟斌所签发的缉拿文牒，就是太仓谋逆大案的雏形了。
只是几百人够不够，还要再看弘治帝满意与否。
出了由锦衣卫跟五军都督府层层戒严的北镇抚司，张懋与宫中四大内官分别，也没回府中，而是借着巡视京师防务的由头，自南门出城直奔五福楼而去。
“你倒是吃得下睡得着，知道今儿一天死了多少人吗？”
到了五福楼，坐在案上看着红烛等到了睡眼惺忪的大侄子张羡，张懋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二叔，死多少人，跟侄子又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已！二叔，今儿忙了一天没正经吃东西吧？我给您弄一辣锅？”
对于便宜二叔的兴师问罪，张羡并不在意，而且问起了他是否还能吃的下。
“诏狱那边的问讯，你也出主意了？”
大侄子张羡说及饮食，张懋还真是饿了，虽说今日诏狱之中的场面，让他也有些不适应，但不是在诏狱开宴，他就吃的下去。
锦衣卫的讯问之法，按照牟斌所说，也是下面的刑官新想出来的点子。
想着大侄子张羡所谓的西城所十三太保，张懋有理由相信，面前这大侄子给他出了设计太仓大案的主意，必然还会给北镇抚司的刑官另出主意。
“嗯！是我出的主意！有些人太富了，而有些人太穷了，锦衣卫的兄弟们穷怕了，今日死的这七个，都是家资丰厚，且家眷在京的人家，不给他们杀绝了，侄子我今日也不能入帐几万两纹银不是？”
在桌上摆弄好了铜锅，张羡借着红烛的火头点上木炭，也给了便宜二叔确切的答复。
经由张头儿之口，张羡不仅给北镇抚司的刑官出了主意，而且在抄家之中，也分得了一杯羹。
户部十三清吏司的十三位员外郎，有七人将家安置在了大明的京师。
这七人不仅是将家安在了京师，还在城外有藏金藏银的别业。
如张羡所说，这七人不满门死绝，他跟锦衣卫的兄弟就不好在抄家物资上上下其手了。
之前买粮所留马车、驴车就是为抄家准备的，为了能让抄家所得落袋为安，锦衣卫的弟兄们也是厚道，让五福楼这个城外转运处，占了所获的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