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处刑人的觉悟
“女巫：依玛。”
“实力评估：火种年份四十五年。”
“目标在二十年前信奉深渊恶魔达雷克后，开始接触黑魔法，并于光明历865年、869年、874年分别策划了三起针对孤儿院女童的绑架事件。”
“去年三月，女巫依玛劫掠了二十三名女童之后，将所有孩子残忍杀害并献祭，通过仪式取悦恶魔，从而获得对应的馈赠。”
“大骑士霍克未能及时阻止，带队到达现场时仪式已经结束，只能将依玛列入追索名单。”
“光明历875年6月，女巫依玛被捕。就近押送圣比尔城附属第七裁判所，直接处决。”
“审判长：坎希亚教区大主教，爱德温三世。”
卷宗上的信息太过惊人，以致于林蒙瞳孔紧缩，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棺材板再次被掀开，露出女巫依玛那张可怜兮兮的面容。
林蒙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移开她口中的布团，严厉质问道：“你的真名是叫依玛？卷宗上记载的罪行到底是不是真的！”
按理来说，教廷所出示的审判卷宗，可信度要远高于一个异端的辩解。但林蒙还是愿意给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想知道整个事情的背后，会不会另有隐情。
毕竟对于他这个两天前还是学生的穿越者来说，一条鲜活的人命实在是过于沉重，必须要确认清楚才行。
“咳，咳……”
口中的异物被拿走之后，依玛忍不住发出了嘶哑低沉的咳嗽声。
她缓过气来，可怜兮兮地为自己辩解：“光明神在上，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寡妇，就连家里唯一的儿子都参加了教廷所发起的远征军招募，战死在异教徒的土地上。而现在，却要遭受到这些不实的指控，蒙受不白冤屈。”
依玛的声音如同少女般楚楚可怜，令林蒙的目光逐渐失去神采。茫然间注意力全集中在耳侧，为她语调中的哀愁揪心不已。
“那……你的意思是，这份判决并不属实？”
林蒙咽了口口水，有些庆幸自己的谨慎，挽救了一位无辜女子。
“当然了！”依玛泪眼婆娑，声音也从少女的清丽，转变为更加风情万种的醇厚温婉：“那个披着教廷骑士皮囊的人渣，居然打着搜查异端的旗号，胁迫我必须答应他的追求。”
胁迫？追求？
林蒙那无神的双眼中浮现茫然。
依玛难道不是随处可见的平凡农妇吗？
这股诡异的违和感……
他再次仔细打量依玛，却惊讶地发现，躺在棺材中的女子，不知何时居然从粗粝农妇变成了哀怨的贵妇人。
她那一头黑发如同瀑布般垂落，脸上的肌肤饱满、白嫩，完全没有劳作暴晒的痕迹。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变化，都像旋涡般汹涌，将林蒙的注意力牢牢吸引。
“善良的处刑人啊，帮我解开绳子，带我逃离这个监狱吧。”
依玛的呼唤如同石块砸入水面，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无形波纹，不断冲击呆立着的林蒙。
顺着她的声音，林蒙缓慢俯下身来，寻找绳子的扣结，只不过双手略显呆滞，摸索了半天才开始慢慢解绳。
即使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他还是下意识出声问询：“所以，卷宗的记载并不真实，而你确实无辜，对吗？”
“当然了。”女巫依玛眼角闪过一丝得意：“教廷那帮蠢驴，查了一年多也只挖出四起事件。其实我真正举办过五场仪式，估计他们到死都不会发现，黄金港的福利院纵火案件也是我的杰作。”
说到兴起，依玛舔了舔嘴唇，妩媚的声线也不由得多了一点嘶哑：“那次可真是我听过最美妙的交响乐了，大火里足足有七十多道稚嫩的惨叫声，每次回忆起来都令我着迷不已。”
“哦，散播罪业与苦痛的伟大恶魔，请收下您忠诚信徒的虔诚，赞美达雷克！”
嗤——
一道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响起，打断了沉醉中的依玛。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林蒙，而后者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一柄锋利的刀具，此时正死死刺入女巫的胸膛。
“不！这不可能，像你这种卑贱的凡人，怎么可能从我的歌声中挣脱！”
依玛又变回了那个憔悴的农妇，而且受胸口的伤势所影响，尖叫声里没有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只剩下纯粹的恶毒。
可惜她的视线并没有穿透衣物，无法看到林蒙的腹部散发红光，隐约透露出一朵灼灼燃烧着的火苗虚影。
不！我明明只差一点，就能逃离这该死的裁判所。而在这之后，只要再有一次中等规格的献祭，达雷克大人就能为我赐福，给予我能够与声音相匹配的美貌！
依玛在临死之前，用最恶毒的词汇狠狠咒骂着林蒙，诅咒这个破坏她好事的处刑者。
然而还没到咽气，巨大的恐惧就使得依玛噤声不敢言语，惊恐地望向眼前这个发生了蜕变的少年。
昏黄的油灯下，林蒙眼中的慈悲正迅速褪去。
他那沾染鲜血的双手不再颤抖，柔和的嘴角逐渐转向冷峻。
就像依玛在二十年前偶然目睹了深渊大恶魔降临到人间的投影那般，临死之前，她又一次见证了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恐怖存在。
……
啪嗒。
手中刀具滑落，磕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林蒙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处刑室里光源黯淡，挂在墙上的油灯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抬头望去，果然有一道晨光顺着通风口照进处刑室里。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夜。
林蒙麻木地举起双手，使劲用这双沾满血腥味道的手掌揉搓着脸颊。
好一会，他才有所恢复，疲惫的身躯里又多出了新的动力。
虽然是第一次主观上履行了处刑人的职责，彻底夺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但林蒙此刻却意外轻松，仿佛卸下了无形的枷锁，完全没有任何精神上的不适。
他望着处刑台上的女巫，那张混杂着恐惧与惊异的扭曲脸庞，只觉得心中快意无比。
“仅仅只是一个女巫，就举办过五场祭祀恶魔的邪恶仪式，也就是说至少有一百多个无辜的孩童被当作祭品献祭。如果异端都是这种该死的杂碎，那么就让我来好好净化一遍这个污浊的世界吧！”
这一刻起，他便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学子林蒙，而是以斩除异端为己任，未来必定会沾满罪人之血的……
处刑人林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