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巫
叮，叮，叮。
入夜后，熟悉的铃铛声准时响起，很快传遍了整座黑色古堡。
这是集合的讯号，意味着处刑人必须马上前往古堡门口集合，等待神甫逐一分配异端。
林蒙赶在所有人之前，如同闪电般窜出屋舍，往外面狂奔。
倒不是他有心想要表现，想要用积极行动去博取神甫的好感。
而是憋了一天的他，此时已经接近生理上的崩溃极限。
个中缘由，还得从林蒙处刑之后回屋休息说起。
处刑人的屋舍虽大，但是地面上密密麻麻铺满了席子，等到众人入睡后，鼾声此起彼伏，根本难以入眠。
当然了，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的话，林蒙完全可以克服，大不了白天的休息时间不睡觉，等晚上处刑完异端之后，再偷摸补一会觉。
真正让他破防的，是屋舍中厚重磅礴的体味！
黑色古堡坐落于山谷当中，周围没有水源供给，全靠马车每日从城中往返运水。
而运来的两个大水箱，基本只能满足神甫与其他几个强大守卫的个人用水。
至于林蒙这些身份低微的处刑人，连每日饮水都有所限制，日常洗漱就更是种奢望了。
另外，似乎是人种差异，这个世界里的原住民汗腺极为发达，体味自然也就更加浓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人均狐臭。
所以当他第一次进入屋舍后，就被室内那股有如实质的恐怖气味所震撼，当场把吃进去的早餐吐了一地。
这哪里是休息用的屋舍啊，这分明就是腌酸菜的老坛！
就这样，林蒙苦苦忍耐大半天之后，终于盼到了铃声响起，连滚带爬从魔窟中逃离。
和屋舍相比，冰冷的处刑室反倒更显温馨。
与昨晚差不多的流程，达里奥神甫站在古堡门口，统计着马车上卸下的异端，再指派给排队等待的处刑人。
“阿蒙，去二十九号处刑室，立即处刑。”
林蒙遵照指令，毫不犹豫便朝着处刑室走去。
他的这番果断，引起了许多人的侧目。
“那个黑头发的小子，我记得是昨天才来的新人吧？”
“昨晚赫兰被那头狼人给撕成碎片，死得可真凄惨，连咱们这些老手都还没缓过劲来，没想到这个新人完全不受影响。”
“该死！你一说到赫兰，我就又回忆起今天早上，足足铲了十多次才把他的尸骨给收拾干净！”
“这小子，天生就是干这行的好手，有点我年轻时候的风采。”
“切，老乔，你又开始吹嘘自己了。”
几个资历相对深厚的处刑人私下嘀咕，给予了林蒙很高的评价。
这些细微的讨论声音瞒不过达里奥神甫。
他特地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林蒙，心里反而生出怀疑。
“我记得昨天晚上，被分配到十三号处刑室的异端，出自于以血腥著称的多明戈教团。这种恐怖的黑暗强者，论实力还要远远强于七号处刑室的狼人库博，却被一个毫无经验的处刑人所杀，反而不符合常理。”
达里奥仔细回忆，林蒙在圣水的滴洒之下，确实没有什么负面反应。
但是刚才集合的时候，这个最先赶到的黑发新人，目光涣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经历过某些可怕的遭遇，显得非常可疑。
再加上林蒙分配到任务之后，走得毫不迟疑，与其他畏畏缩缩的处刑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反常的行为，进一步加重了达里奥的疑心。
“难道说，多明戈教团的先知，有办法绕过圣水的检测，寄生在普通人身上？”
神甫的担心不无道理，这种情况虽然并不多见，但每隔一段时间，各大教区总会发生那么几起。
毕竟圣水对‘深渊’力量的克制虽然明显，但还远远称不上全能。
而强大的黑暗生物当中，总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手段，能够躲过教廷的层层封锁，从裁判所中逃脱。
达里奥猜测，林蒙的反常举止恐怕就是源自于他体内的邪教先知已经成功寄生。
对方寄生后之所以选择继续潜伏，而不是控制宿主逃离，可能是因为自身尚处于虚弱状态，没有足够的把握能从山谷中突围。
“如果在我负责的裁判所里跑走一个异端，那可真是场灾难。”
达里奥忧心忡忡，打算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个可怕的事情发生。
……
林蒙进入七号处刑室之后，困意便不可抑制地涌上了心头。
这间石室整洁、宽敞，没有明显异味，与屋舍相比更加适宜休息。
“等会早点处刑异端，还能补个回笼觉。”
裁判所的规矩就是这样，处刑室的石锁从门外落下后，再想要打开就只能等到第二天，由前来收尾的圣殿骑士统一开启。
而处刑人除了手起刀落的那一下功夫，其余时间都得待在处刑室中，一直等到天明才能离开。
这样规定的具体原因，林蒙作为新人不得而知，只能留待以后慢慢了解。
没多久，卫兵将装着异端的棺材放到处刑台上，匆匆离去。
林蒙拿起刀具，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这次处刑，可不能再像昨晚那样拉胯。发呆太久的话，反而会给对方反杀的机会。”
咔，咔。
棺材板被掀开，里面躺着一名中年农妇，口中塞上布团，被绳索紧紧绑缚。
她面容枯槁，眼窝深陷，脸色憔悴得像是嗑药过量的瘾君子。
目光交汇之际，农妇那双浑浊的眼眸里，满是哀求。
林蒙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在面对一个岁数与自己母亲差不多的女人面前，又一次荡然无存。
在他的刻板印象中，所谓异端，要么像连环杀人案的变态凶手，一个狠戾眼神就能让普通人脊背发凉。要么是昨晚的福勒先知，具备许多血腥诡异的邪恶手段。
唯独不应该是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普通女人。
林蒙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手中刀具又一次缓缓垂下。
犹豫的时候，一道电光闪过他的脑海。
对了，卷宗！
每一个异端被送入处刑室的同时，都会有审判卷宗一同送达，上面详细记录了该名异端所犯下的具体罪责。
林蒙略作犹豫，还是先将棺材板重新合上，再慢慢查阅起卷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