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有孟尧熙不太一样。
他虽然没有说话，也安静地坐在那里，但他脸上的表情倒是带着十足十的嘲讽和不屑。
面前的饭菜一口没吃，杯中的酒却是倒了一杯又一杯。
每当孟怀安说了几句什么话引得大家尤其是那些丫鬟小厮内心欢欣鼓舞时，孟尧熙就要嗤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憎恨。
不过尽管他这样，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们就像是根本看不到他的脸色一样。
所有人都在孟怀安的鼓动下调动着情绪，那种感觉就好像——孟怀安是他们的神。
好不容易结束这场午宴，五人推拒了孟怀安的游湖邀请，回到院中。
“这孟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时然百思不得其解。
季云合坐在桌边，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最后他抬头：
“先不管孟府如何，我们先把所谓妖女一事给解决。”
随后几人就向水清心和江雨画讲明孟尧熙跟胡依依之间的事情。
“我就知道！那孟尧熙果真不是个东西！”
江雨画义愤填膺。
“我们先去找之前受到迫害的几个姑娘家属，还有府中被欺辱的下人，说服他们作证，将孟尧熙的罪行公之于众。”
季云合决定下来。
五人兵分两路，由季云合、水清心、江雨画一组去府外找姑娘家属，赵时然、陈凌志两人留在府中找下人。
事情似乎要比想象中顺利许多。
季云合那边只要一亮自己的剑仙宗弟子身份，再加上两个姑娘的劝说，那些姑娘家属便同意了下来。
其中还有一些受害者本人还活着，愿意出来作证，而她身上那些骇人的伤痕，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受害人以及家属里面，三人还注意到有刚来这边问情况时遇到的卖菜的阿婆。
怪不得当时她那么说……
而赵时然他们这边，虽然过程中有一些不太顺利，但最后大家还是同意了。
五人准备好证据证人后，便将孟尧熙直接告到了衙门里。
那衙门之前也不是没接到过状告孟尧熙的案子，只不过那县令与孟家有不少钱财上的往来，更是收了不少孟尧熙的好处，自是将状告之人反咬一口，丢进牢里磋磨一番再扔出去。
这样一来，便没人敢再去状告孟尧熙。
那孟尧熙又偏爱做足面子，当个伪君子，于是镇上知道他真实面目的并不多。
所以当时问情况，有那么多完全不同的答案。甚至那些毫不知情的闺阁姑娘心中仰慕着孟尧熙，将他当作翩翩公子，心中佳人看待。
但季云合亮明身份后，那县令便不敢再造次，只好硬着头皮派人去孟府把孟尧熙给“抓”来。
五人跟着去，就是怕孟府得知后，不肯将人交出来。
没想到站在大门口，就看见孟怀安推着孟尧熙缓缓走出来。
见到几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倒是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视线定在为首的季云合脸上：
“几位仙师何故如此呢？”
季云合皱眉：
“孟小公子做错了事，就该承担不是吗？”
孟怀安反倒笑了，只是笑容里夹杂着说不出的苦涩：
“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几位不用如此警惕，在下自会将小熙送过去。”
最反常的则是孟尧熙了，他乖乖坐在轮椅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看不清他的神色，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几人跟在旁边一块往衙门的方向去。
季云合盯着轱辘辘转个不停的轮子看，奇怪……孟尧熙只是没了那处，又不是伤了腿，至于一直坐着轮椅吗？
原本还担心孟怀安会有什么阻挠的动作，可一直到判决下来，他都站在那无动于衷。
难不成，他孟府真的舍得将孟尧熙送上刑场？
孟尧熙所犯下的恶行，罪不可恕，按当朝律法被判处了砍首。
当这判决一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孟家两兄弟。
然而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可就引得五人更加怀疑了。
而在场作证以及旁听的百姓们却不会想那么多，他们只知道害自己如此的那个仇人不日便将被砍首，他们的大仇得报！
一个伤痕累累的姑娘一瘸一拐地冲过来，朝孟尧熙扔石头，声音嘶哑却带着无尽的悲愤：
“老天有眼，孟尧熙你也有今天！我咒你不得好死，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波澜，很快就有更多人朝孟尧熙扔石子烂菜叶，被衙门的小吏们拦下。
孟怀安仍旧站在孟尧熙轮椅后面，扔过来的石子不可避免地误伤到他，他却也不躲不闪。
只是目光悲凉地望着那些愤怒的人们，言辞恳切：
“若不是几位仙师查明真相，孟某恐怕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小熙犯了错，我这个当哥哥的同样难辞其咎！
孟某会倾尽所有替小熙补偿各位，还望各位能够接受。
孟某，对不起大家。”
说罢孟怀安便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彼时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见自己刚才误伤到了孟怀安，他却完全不计较，甚至还要补偿他们，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开头的那个姑娘也冷静下来，朝孟怀安道：
“孟大公子，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弟弟犯下的错，不需要你来偿还。刚才误伤到你，对不住。”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就缓和下来。
五人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孟尧熙被收入牢中，明日午时行刑。
天色阴沉，寒风萧萧。
街道上枯叶被卷起转了一圈后飘向远方，五人走在路上，看着最前方孤身一人的孟怀安，神色各异。
忽然，孟怀安停了下来，转身看过来：
“天色不早了，几位仙师还是早些回去吧，府中已经备好了热茶。”
空气中安静几息，季云合开口：
“如今这情况，我们还是不去了。”
孟怀安摇摇头：
“仙师们不必如此拘束，犯错的是小熙，与你们无关。再者，我还要谢谢你们，若不是有你们在，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被迫害。
回府吧，就当给孟某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