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太史慈的感激
荀彧年少成名，曾任守宫令，后来离开董卓、袁绍，投奔曹操，担任行军司马。
孔融是孔圣人之后，他与荀彧互相欣赏，甫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美人献舞，美酒入喉，真是十分痛快。
酒过三巡之后，忽有亲卫来报，说夷安令方贤求见。
孔融有些意外：“方贤这么快就赶来了？且让他好生休整一番，今日我要会客，明日再见他！”
亲卫刚要应承，荀彧忽而捋须笑道：“文举且慢，介亭方贤连破黄巾，为国除害，已经成为一段佳话，这等猛将，我也想见识见识。”
方贤可是孔融“慧眼提拔”出来的英才，此番能够得到荀彧的赞誉，孔融顿觉颜面有光，“文若也听说过方贤的事迹？好，那便让他过来吧！”
“得令！”
须臾，方贤应召而来，“使君，夷安兵马已至。”
孔融摆了摆手，“今日有客在，不谈军务，方贤，我左手边的这位是颍川荀彧。”
方贤当即施礼道：“使君，刚才我在城门口遇到了荀先生。”
孔融没想到还有这一处，“这么巧？文若，刚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荀彧气定神闲，“文举，刚才只不过是巧遇，一面之缘而已，像方贤这等英杰，自当亲自面见，畅饮三杯！”
孔融十分舒爽，荀彧对方贤的欣赏证明了他孔融的眼光不错。
反倒是方贤一改之前在荀彧面前的桀骜不驯，嘴里道：“荀先生过誉了，若非使君信赖，若非将士们死战，我方贤只是一介游缴，哪会有今日？”
这番谦逊的马屁着实让人舒服，孔融怡然自得。
荀彧倒是对方贤颇为意外，这厮昨日猖狂无礼，没想今日竟然如此知礼，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究竟哪一副面孔才是真正的他？
一时之间，方贤真正引起了荀彧的兴趣。
这家伙上阵能杀敌，下马能治民，甚至还创制了水车这等神物。
自从方贤上交了水车图纸指挥，在孔融的大力推动下，不少地方已经新建了大量的水车。
荀彧就在途中见到了不少，只可惜，孔融派遣了军卒看守，根本不给仔细观摩查看的机会。
相较于翻车，水车的效率更高。
一架水车可以将三百亩土地变成水田，将产量提高两到三倍。
这意味着同样面积的土地可以供养更多的军队！
若能将水车引到兖州，此番可谓功德圆满。
又饮了数杯之后，荀彧佯装酒醉，提了一句索要水车。
谁曾想，刚才还你好我好的孔融竟然不答应。
粮秣能借，水车不行。
对于孔融而言，之前他在都昌受难时，曹孟德未曾来援，如今看在荀彧的面子上肯借粮，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真要是再把水车给出去，那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荀彧也是聪明人，当下闭口不提水车的事情，又这么闲聊了一阵，荀彧便告辞离去。
等到荀彧离开，孔融便意味深长地看了方贤一眼，嘴里道：“你猜猜看，荀文若这一次所为何来？”
“曹孟德麾下兵多将广，他又将兖州、青州视作囊中之物，依我看，荀文若肯定不是来借兵的”
“喔？那你说他是来干嘛的？”
“曹操自领兖州牧，四面树敌，又跟黄巾征战不休，如果我猜的没错，荀文若是来借粮的”
孔融“哈哈”大笑，道：“好你个方贤，连曹孟德的心思都你都能琢磨的这么透彻，真不知道若是被为人自负的曹孟德知道了，会不会羞煞自己”。
感慨了一番，孔融又道：“嗯，没错，荀文若是来借粮的，那你说，这粮秣究竟是借，还是不借？”
“粮秣自然是要借的，不过，怎么借却大有乾坤”
“喔？何解？”
“曹操占据兖州，摊子铺的太大，两三年之内粮秣绝难自给自足，与其说是借，倒不如说是赠”
孔融拧起眉头，道：“也罢，且不论曹孟德如何，单是看在荀文若的面子上，我就得赠他粮食”。
方贤微微颌首，旋即话音一转，道：“当然了，粮秣是我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自然不能白白便宜曹操，须得让他付出一些代价才好”。
孔融虽然秉承君子之道，但也不是可以“欺之以方”的腐儒，方贤说的虽然有些势利，可却也是为了北海国着想。
这样以来，孔融自然不会责怪方贤，当下只是闭口不言。
有时候，不说话其实就代表了无言的认可。
孔融不反对，方贤自然再无疑虑，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嘴里道：“曹操占据兖州之后，太山、河内多地武库都落到了他的手中，使君可以跟荀文若商议一番，让曹操拿军械来置换粮秣”。
孔融皱起眉头，道：“曹孟德毕竟是在剿灭黄巾，我向他讨要军械，传扬出去岂不是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方贤笑道：“那使君便索要些铁矿石，铁石可以打造农具，这样的话，便可堵住悠悠之口”。
孔融想到都昌被围的时候，各地豪强没有一人来援，要不是方贤跟刘备来的及时，天下早已经没有孔北海了。
虽说这种愤懑的心思不可说出口，可在孔融心里，对各路军阀早已经有了怨恨的想法。
对曹操，孔融同样不爽，既然不是朋友，以物易物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当下，孔融略一思虑，便应诺下来，“也罢，依你之见，这粮秣跟铁矿究竟是怎么个置换法呢？”
“十斤米粟折换一斤铁矿吧，或者是同等重量的军械也可以”
孔融目瞪口呆，铁矿可是有价无市的，方贤这么做，对曹操来说无异于怄血挖肉一般。
不过，不得不说，这竹杠敲的漂亮！
孔融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名目，所以才没有出手。
唯一值得顾虑的便是荀彧那里，这位颍川名士会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想到这里，孔融不无忧虑地说道：“荀彧毕竟是此行的使者，我们要价这么高，会不会让他难堪？”
“使君宽心，我们的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公平交易才是常来常往之道嘛，不过，如果使君想卖个人情，可以多给一些米粟，让荀先生回去可以交差”
这才是真正为上官分忧的好下属，孔融很是满意方贤的态度，当下笑道：“也罢，那就三十斤粮秣置换一斤铁石好了，这样以来，十石粮食置换出来的铁石足够打造二十斤重的器具了”。
粮秣是孔融的，又不是方贤自己的，方贤自然没有意见，反正主意他已经出了，孔融采纳与否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荀彧离开都昌城的时候，方贤已经开始张贴告示，招募流民。
对孔融提出的以铁置粮的要求，荀彧全盘应下。
曹军膨胀过快，再没有粮秣，军卒的士气很有可能一瞬间崩溃掉。
因而，临来之前，曹操特意跟荀彧交待过，只要孔融愿意出粮，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三十斤粮秣换一斤铁石，听上去似乎有些昂贵，可那也比颗粒无收要强的多。
坐在颠簸的车马上，荀彧盘点了此行的收获，优柔寡断，空好虚名的孔融能够想出这置换的主意，实在令他感到意外，其中，必定有人指点。
难道说，又是方贤？
结合城门口张贴的招募流民的告示，荀彧越发觉得方贤不简单了。
原本北海国有粮无兵，天下豪强都想取而据之，可现在，孔融身边有了方贤这样的家伙，等同于如虎添翼，他人再想窥视，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仁义无双的孔北海愿意招募流民的消息在各路商贾的传播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青州郡。
相对于其他地方，孔融治下的北海国对寻常百姓拥有莫大的吸引力，因为这里常年无战事，官府轻徭薄赋。
在烽烟四起的中原近郊，能够有这样的一处所在，简直是奇迹。
原本，孔融未曾允诺救济流民的时候，每日里就有不少青州乡民流窜而来。
这些人在北海国没有土地，只能坐吃山空，等到后来，身无分文的流民只能卖身为奴。
即便是这样，青州流民还是把北海国当成了人间乐土。
此时，孔融愿意救济流民的告示一出，青州流民顿时蜂拥而至。
方贤的三千五百军卒已经在各个官道上设立了卡点，流民要想入境，需要完成一套繁琐的步骤。
其一，净身洗澡，无论是男还是女，进入北海国之后，必须用热水清洁身体，清洗妥当之后，官府会为他们提供干净的衣物；其二，上缴武器，流民身上不可以有长过三寸凶器，违者，驱逐出境；其三，入境的流民需要报出自己的特长，匠工等一系列人才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优待；其四，流民需要服从管理，以工代赈。
上述四条，一旦有人触犯，轻者驱赶出境，重者予以重罚。
刚开始，不少桀骜之徒以身试法，当方贤举起屠刀，斩杀了十多人之后，再没有人敢出言不逊。
剧县是北海国与其他郡县接壤的北大门，每日都有几百上千名乡民结伴而来。
方贤在这里驻扎了两千人马，不过，这两千军卒用来镇压不驯、缉拿不法，绰绰有余，可要是让他们来监军，督促乡民干活，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无奈之下，方贤只得再度向孔融求助。
孔融原本还怕方贤打着他的名义收买人心，可现在来看，方贤心里依旧有他这个主公。
满意之下，孔融从各地抽调了三百名吏员北上支援方贤。
这些吏员能说会写，有了他们相助，各项工作开战的井然有序。
与此同时，忙的焦头烂额的方贤见到了一个熟人，太史慈。
太史慈是来挑选兵员的。
事情还要从一年前说起，方贤大胜黄巾之后，太史慈便一直在家中照顾老母，直到老人家身体康复之后他才把老母接到了都昌城。
孔融一直对独闯敌营，勇不可挡的太史慈念念不忘，甫一听说他入了郡城，当即大喜，邀其入府一会。
太史慈几年前便在郡府中担任过差事，只不过后来得罪了上司才远走他乡。
上一次单骑求援，也不过是看在孔融对其老母多有照顾的面子上。
孔融不是雄图大略之主，守成都略有不足，这样的人难成大事。
按照太史慈的想法，他对孔融已经仁至义尽，不需要再行报效了。
哪曾想，孔融竟然又给他委任了差事，让他到流民中挑选人马，独成一军。
这可是大展身手的机会，太史慈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尝试一番，毕竟，家中老母年岁已高，实在经不起长途跋涉了。
到了剧县，见到方贤之后，太史慈显得羞愧交加，“方县尊，回到家中我才知道，过去几年你一直对家母多有照顾，此等恩情实在是难以报答”。
“子义这么说就见外了，之前你我虽然素未谋面，但我却对你颇为仰慕，不过是些许银钱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太史慈还要多言，却被方贤抢先说道：“子义，闲话少叙，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嗯，听说你是来遴选兵员的？”
提到这个，太史慈又觉得有些对不起方贤，众所周知，方贤已经是北海国内第一将，这时候孔融让太史慈单独成立一军，摆明了会影响到方贤的地位。
“没错，是我对不起你”
方贤愕然：“子义何出此言？”
“使君让我从流民中挑选精锐，单独成军，这差事其实交给你最合适”
方贤“哈哈”大笑，道：“我又没有三头六臂，你看，这么多的流民都需要规划管理，我哪有闲心遴选兵员？更何况，我麾下有五千人马已经足够了，再多，可就超出我能力了，子义你有大才，使君让你做这差事，也算人尽其才，哈哈，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方贤如此坦荡更是让太史慈心生愧疚，原本接受孔融的任命，太史慈就已经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如果方贤对他大骂一顿，说不定太史慈还会好受些。
可偏偏方贤根本不以为意，热情不减当初，这样的态度让太史慈叹了口气，道：“县尊，如果你不嫌我高攀，以后我太史慈就是你的生死兄弟，我们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