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指点管亥
战！
倘若不发一矢便抽身离开，管亥这个黄巾大渠帅必将成为天下笑柄。
坐拥五万大军，却因为几千官军便落荒而逃？
如若出现这种情况，只怕管亥自己都没脸见人，
因此，当方贤领军出现的时候，披挂整齐的管亥严阵以待。
这便是方贤？
高高飘扬的“方”字大旗下，一个国字脸的年轻将军正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至。
先败张饶，解了夷安之围，再斗周仓，迫其委身示贼，后与刘玄德联手大破辎重营，击败近万黄巾？
历数方贤的战绩，管亥顿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无他，此獠仿佛黄巾的克星，他出现在哪里，哪里的黄巾便要遭殃。
听说，刚开始方贤麾下只有几百人，可现在，他的实力翻了好几倍！
算起来，方贤击败的黄巾差不多有两万多人！
这等战绩，莫说是一介游缴，推说是大将军做的都有人相信。
管亥咬牙切齿，打马出阵：“方贤何在！”
方贤身披铁甲，手擎长枪，听到管亥呼喊，当即拍马上前：“方某在此，足下便是管亥？”
管亥冷晒一声：“这北海国当真无人了，到头来竟要靠一介小吏前来救援，实在是笑话！”
方贤不以为意：“渠帅何必逞口舌之勇？眼下这局势，黄巾绝无可能卷土重来，席卷天下！”
管亥对此心知肚明，此番突袭北海，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若非各路豪强为了对方董卓，黄巾军又怎么可能从中原杀到都昌？
只可惜，大好局势毁于一旦，管亥错过了攻破郡城的最佳时机。
现在，援军已至，城内士气必然大振，孔融必然会死守到底！
方贤又道：“渠帅坐拥五万大军，围困都昌多日，看上去声势浩大，威风赫赫，可早已危机重重，辎重被毁，后路断绝，军心疲惫，久战无功，以我之见，不出三日，这五万大军便要作鸟兽散！”
管亥咬的牙齿“咯咯”作响，没错，他怕的就是这个。
“方游缴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五万大军呢！”
方贤深吸一口气，这五万黄巾确实难缠。
即便有刘玄德相助，介亭兵马也不可能将五万大军一举消灭。
这么多贼寇，一旦突围，对于北海、东莱都将是天大的祸患。
须得祸水东引。
临行前，方贤已与徐庶商议过，“管亥，大汉九州之地，已经没有黄巾的容身之处了，不知你有没有想过，跳出这一隅，去另一片广阔的天地？”
管亥心头一跳，“去哪里？”
“辽东高句丽，那里有良田、港口，还有矿产、人丁，黄巾去了那里，必可大展拳脚”
管亥气极反笑，“辽东苦寒，高句丽自然也不例外，方贤，你是想借刀杀人吧？”
“留在这里，黄巾必亡，但如果你想去高句丽，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突如其来的选择让管亥颇为心动。
黄巾在大汉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虽说可以不停裹挟百姓，但没有根基的大军，毕竟不能长久。
此番之所以选择北海，就是想将这里发展成黄巾的根基。
只可惜，方贤的出现，让一切功败垂成！
也许，去高句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管亥忍不住问道：“辽东距离北海太远，袁绍、公孙瓒可不会放我过去。”
方贤气定神闲：“陆路难行，那便走海路，十日之内便可抵达。”
“海路？哪里有船？哪里有粮食？”
“给我金银细软，船只、粮食，我来想办法”
“你要多少？”
黄巾四处劫掠，营中积攒了不少钱货。
方贤伸出手指。
“一千斤？”
方贤摇了摇头，“一点不留，我要你营中所有的金银钱货！”
管亥矢口否决，“这不可能！”
有的黄巾老贼劫掠了四五年才积攒下金银细软，这要是让他们将钱财全部留下，岂不是要他们的命？
再者，大多数黄巾军鼠目寸光，想要让他们跨海前往辽东，无异于痴人说梦。
方贤倒是气定神闲，他相信管亥早晚会答应的，而此番之所以狮子大开口，是因为黄巾贼真的有钱。
由于没有稳定的后方，黄巾军劫掠来的钱财只能随身携带，这便使得每一次官军大胜之后都能缴获大量的战利品。
这要是能留下五万黄巾军劫掠来的钱财，方贤顷刻便能成为当世巨富！
方贤并不着急，“渠帅还有一段时间考虑，我只等你三日，三日后我便领军与你一战！”
“要战便战，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话虽如此，管亥却打马回营，并无鏖战的迹象。
与此同时，援军抵达的消息很快在都昌城内传开了。
孔融惊喜交加，“是陶谦还是袁绍？”
“使君，是平原相刘备，还有一部是介亭游缴方贤！”
“刘玄德果真仁义，这方贤又是何等英雄豪杰？”
贼人连日攻城，孔融十分煎熬，期间，贼军多次攻上城头，若非守军搏命，说不定城池早就丢了。
这等情况下，任何一支援军的出现，对于守军、对于孔融而言都将是巨大的鼓舞！
……
都昌城西北三里处，刘备统领三千兵马列阵而来。
对面的黄巾军早有准备。
刀盾兵、长枪兵、弓箭手早已就位，只等着挥军掩杀。
刘备深吸一口气，“管亥绝非等闲之辈，这支兵马也非寻常贼寇。”
关羽不屑一顾，“兄长何必抬举他们？在某眼中，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张飞咧嘴大笑：“昨日厮杀并不爽利，今日定要战个痛快，兄长，某的丈八蛇矛已然按捺不住了，何时出战？”
太史慈急忙劝阻：“三将军稍安勿躁，这支兵马是管亥的嫡系，即便要战，也该有个谋划。”
“屁个谋划！”
张飞战意高涨，“大兄，我去试试他们的斤两！”
关羽并未开口，可眸中的战意却怎么也按捺不住。
之前虽然烧了辎重营，伏杀了黄巾援军，可都昌的守军毕竟看不到。
如今，战场就在城下，如果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黄巾，孔融孔北海岂不是会感恩戴德？
这么冷的日子，刘玄德挥师跋涉而来，为的不就是名望跟利益吗？
刘备很快便有了决断：“翼德，给你五百兵马，暂且冲阵一试，切记，不要恋战！”
张飞大喜：“兄长，我去也！”
话音刚落，张飞便领五百步卒出阵直奔黄巾。
两军距离不过三百步，张飞正打算斗将邀战，谁曾想，对面的敌将根本没有单打独斗的意图，“放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
张飞“哎呀呀”大声咆哮，只见长矛翻飞，箭矢纷纷落地。
随行的刀盾兵更是举起盾牌，遮住了来袭的箭矢。
“咄咄！”
不过，总会有漏网之鱼命中目标。
受创的军卒连连惨呼，却不敢扰乱己方战阵，他们只能留在原地，等候救援。
黄巾军连射三轮箭矢，射杀了数十名平原军。
终于，箭矢停了，暴怒的张飞冲了过来，“燕人张翼德，取尔狗命！”
对面的贼军避无可避，只能举起盾牌，试图挡下这迎头痛击。
只可惜，此人低估了张飞的力气。
“啪！”
只听得一声脆响，盾牌破裂，长矛直入躯体！
“啊呀呀，起！”
张飞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再不留力，他手腕发力，顿时将尸首高高举起。
“啊？此人神力，不可力敌！”
一时之间，平原军士气高涨，而贼人胆寒不已。
主将如此勇猛，五百军士自当奋勇争先，他们手持利器，凶狠突入贼人军阵。
只可惜，贼人的数量远超平原军。
杀了一人，很快有第二人、第三人冒出来。
张飞长矛上下翻飞，每时每刻都在击杀敌人，然而，对面的贼军始终未曾溃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天公护我身，刀斩官贼血！”
……
黄巾军传唱着流传已久的战歌，面露痴狂。
也许有的贼人并非真正的太平道信徒，他们是为了混吃混喝，浑水摸鱼，然而，不可否认，在管亥麾下，真的有人是虔诚的太平道信徒！
此时，面对数量远逊于己方的平原军，这支黄巾军卯足了力气，誓言要将其尽数击杀。
“天公保佑，助我杀贼！”
“杀！”
……
从上空看去，可以看到张飞所部一直在往前推进，贼人渐渐不支。
可实际上，张飞已经深入敌阵，他就像矛尖，将贼军突成了“凹”形。
一旦贼人两翼合围，五百官军必将陷入重围，那时候，他们甚至要面对三方夹击。
不妥！
局势不妙！
刘备没想到管亥竟然在这里布置了如此精锐。
本想在孔融面前露一手，现在很有可能演砸了。
刘备当即深吸一口气：“云长，翼德孤军深入，必不持久，你速去引他出阵！”
“诺！”
关羽拍马出阵，拖着大刀便往前疾冲，在他身后，八百军卒不紧不慢，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眼看黑脸的张飞已经中计，贼将正要合围，将其灭杀，谁曾想关羽杀来了。
与横冲直撞的张飞不同，关羽作战冷静，很快便瞧见了黄巾军的薄弱之处。
一番厮杀之后，没多久，关羽成功来到张飞身旁。
张飞蓦然回首：“二哥，又是大哥让你来的？”
关羽随手砍死一名贼将，捋须摇头：“翼德，你且左右看看便明白了！”
张飞很快便发现了不妥，“啊呀呀，可恨，贼子竟然戏耍于我！”
张飞勇猛善战，闻战则喜，但却并非蠢货，这样的口袋阵他要是看不明白，那岂不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之前当局者迷，所以未曾意识到这可能是贼人的陷阱，如今关羽略一提点，张飞便恍然大悟。
“莫要恋战，且退！”
张飞又羞又恼，若非关羽来援，他和麾下兵马必然身陷重围，即便他武艺超群，能够杀出敌阵，可他麾下的五百兵马该怎么办？
要知道，平原军总共只有三千兵马，如果一战折损五百人，岂不是要让自家兄长痛的滴血？
“鸣金收兵！”
张飞、关羽想要走，贼人根本拦不住。
消息传到管亥耳中，让他颇为意外：“五千兵马却留不下一千官军？”
管亥心烦意乱，一个方贤已然让人头大，现在刘玄德又来了。
可恶啊，区区几千官军也来耀武扬威！
真是可恨！
若非军粮不足，定要调集重兵将其一一绞杀，否则，一旦城内城外的官军联合起来，黄巾必然要双面受敌？
必须早做决断了！
再拖下去，没有吃食，兵马必乱，到那时候，就算有金山只怕也填不饱肚子。
这时，管亥不由得想到，高句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呢？
管亥不可能因为方贤一句话便决定数万兵马的生死，他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好在军中真的有出海的渔民。
没多久，管亥便得到了相关情报：高句丽出产金银，民众羸弱，女多男少！
若非辽东与高句丽之间地势不便，后者早就被吞并了。
可若是从海上迁徙的话，那地利上的不便便可以彻底忽视了。
难道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之前，刘备的平原军尚未出现的时候，管亥并不觉得高句丽是一个好去处，他觉得麾下还有数万兵马，天下哪里都可去的。
可是，与刘备一战，管亥便意识到，中原豪杰辈出，黄巾四处劫掠，已成过街老鼠。
最重要的是，天公将军死后，太平道断了根基。
也许，前往高句丽真的是另辟蹊径的绝处逢生之举。
当今天下很快就要大乱起来，如果黄巾军能在高句丽潜心发展，未尝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
想到这里，管亥密会方贤，“金银可以给你，铜钱我要带走。”
“渠帅还不明白吗？这钱不是给我的，我只是用你的钱为你买通门路，否则的话，你以为我一个小小的游缴有什么能力变出船只和粮秣？”
管亥沉默了片刻，“我要五千石粮秣，还有足够的大船！”
“船只没问题，粮食我要向孔北海购买，另外，只要交易达成，我会主动请缨，礼送渠帅大军出境！”
管亥当然明白，所谓的礼送出境，只不过是监视的另外一种说法。
不过，方贤这番表态却也说明了官军真的不打算与黄巾军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