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挑拨
可怜云挽前世性子柔顺,虽被她的话气的眼泪汪汪,却也不曾在宁钊面前说过她一句不好,后来入安淮王府时,更是将她亲自带在身边。
然而最后呢?
青桔报答她的,却是风雪夜的那杯毒酒,以及她洋洋得意,站在薛含茹身边,不屑的看向她的目光。
“云姨娘,奴婢先前便说过,攀上高枝当上的凤凰,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骨子也也是个下贱的麻雀。如世子爷那般神姿高彻之人,这世间也只有世子妃才能配得上,更不必说来日世子爷位登大宝,做了这天下之主……也只有世子妃,能当得了那母仪天下之人,至于您?呵,若有来世,云姨娘且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彼时,云挽卧在风雪中,身体的冷抵不过心的冷。
她想不明白,她一生温柔良善,安分守己,为何到头来,却被身边最为信任的人背叛?
青桔不是说,若是有来世,她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吗?
好啊,她这一世,就得看的清清楚楚。
“姑娘,青桔来了。”
一声不情不愿的“姑娘”扯回云挽思绪,她抬起头来,看向面前明晃晃带着几分不虞的少女。
青禾青桔两人中,青桔相貌生得不错,为人虽懒惰些,却很是机灵。
正因这份机灵,一入王府,她便搭上了薛含茹,躲在背后暗地里为她做事。
云挽目光一寸寸扫过她,面上仍然带着盈盈的浅笑,纤白指尖轻轻敲打在红木桌面上,明明是同往常一样的模样,却没来由的叫青桔心底一慌。
这几日她都不曾到云挽面前伺候,只拿自己得了风寒做理由,万事丢给青禾,如今云挽这副模样,她只当是云挽不喜她躲懒,连忙有些心虚似的解释:“姑娘,这几日我身体不舒服,怕过了风寒给姑娘,这才没到跟前来伺候,可该我做的事情,我都给青禾嘱咐好了,若是有什么差错,一定是她偷懒!”
青禾就站在一旁,没想到突然被青桔倒打一耙,脸色不由一愣。
青桔反应快,还在继续将锅丢到青禾头上,青禾人踏实,嘴却笨,好几次想打断她解释,可“我”“我”了半天,竟一句话也没有憋出来,反而将自己憋的眼睛都红了。
云挽静静听着。
不得不说,前世她会被青桔害死,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青桔此人,脸皮厚,且嘴巴子灵活,又有一副好演技,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人,浑然不似说谎。
这样的人,利用好了,却也是一大助力。
“好了,”云挽柔柔打断她,似是有些无奈:“你这丫头,谁说我要罚你了?你身子不好,就尽管歇着去,我这里还有青禾伺候呢,用不着你带病受累。”
青桔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姑娘,你,你没生气?”
云挽浅浅一笑,鸦青色的睫羽垂落,轻嘲似的:“这有什么?若不是碰上世子爷,我原先也不过是同你们一样的命运,为奴为婢,看人眼色……我知晓做奴婢不是你们所愿,若能选择,谁又愿意做奴婢呢?我也只不过是幸运,仗着这张脸,入了世子爷的眼,这才避免了做人奴婢的命运。青桔,你生的这样好的容貌,来日的路尚未可知呢,可千万不要将自己视作奴婢了。”
她说话柔声细语,面上神色温柔含笑,纯粹一副为下人着想的模样,叫一旁青禾和其他人听了,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他们习惯被主子们当做牛马使唤,如今听云挽如此一说,方觉她说的有道理。
若是可以,谁又愿意为人奴婢呢?
别的人心中感动,青桔眼中却划过一丝不忿。
是啊,同样是平民人家的姑娘,凭什么她云挽便能仗着一张脸飞上枝头?
她自认自己长的也不差,虽比不得云挽玉柔花娇,却也是小家碧玉,凭什么就是为奴为婢的下场?
她不服。
两世为人,云挽将青桔的神色看的清楚,不由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赏了青桔五两银子,让她下去好好治病,这才将人遣走。
青桔走后,青禾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
她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姑娘,奴婢,奴婢真的没有玩忽职守……”
云挽吓了一跳,连忙抬手将她扶住,失笑:“你这是做什么?”
青禾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一眼,见云挽并未生气,不由踌躇问道:“姑娘,不是信了青桔的话吗?”
云挽浅笑反问:“谁说我信了?”
青禾傻眼:“那姑娘干嘛,方才还要赏她银子?”
她还以为姑娘是信了青桔的话,真的以为她做的不好呢!
周围还有其他人在,云挽也并未说什么,只是有些无奈的将青禾扶起,转移话题:“我总是信你的,往后你在我跟前,也不必这样诚惶诚恐。”
她苦笑一声:“我方才说的话是真的,若非为世子爷所救,我的下场可能比你们还要惨……所以,青禾,你不要将我当做高高在上的主子,我同你是一样的。”
她这番话,听的青禾不由红了眼眶。
她摇摇头:“不,不一样。奴婢看得出来,世子爷很喜爱姑娘,若是时间久些,世子爷将姑娘带入王府也未可知,到时姑娘便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主仆二人如此一番对话,对彼此的了解便更加深了些。
宁钊下了官署,下意识的叫人将马车往望月小筑拐,话开口一半,才觉不对劲:“……回王府。”
他本便清冷的神色越发淡漠。
展夜应了一声,命车夫拐方向,这才抬手将一个精致小饭盒递给宁钊:“爷,这是望月小筑那边,命人送过来的。”
宁钊本闭眼假寐,闻言不由睁眼,目光落于那食盒之上。
小小的食盒,用料普通,花纹却很精致,饭香自缝隙中传来。
他喉结微微一动:“留了什么话?”
展夜窥着他的神色,答:“并不曾说什么,只叫爷吃好睡好,不必担忧她。”
宁钊一怔,随即唇瓣不由轻轻一弯,那弧度转瞬即逝。